第35章 光耀晨星(三)
第2章
路西法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水晶天与恒星天的交界处。
对于曾经执掌了天国无数个纪元的天国圣君来说, 就算是他叛天已久，在地狱成为魔王的日子甚至是已经超过了他作为大天使长的那一段漫长的时光, 但是如今再一次的站在旧地, 路西法可悲而又可笑的发现, 自己实际上, 其实一点也没有忘记关于天堂的哪怕是每一处最微小不过的细节。
这个认知实在是让路西法无法感到愉快。
他站在水晶天的门口, 思索着自己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混进去面见神——当然, 路西法对于上帝的信仰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消磨的一干二净。无论上帝是否有自己的理由和苦衷，对于路西法来说, 当年那个恪守着七美德、将上帝当作自己全部的行事准则的光耀晨星都已经死亡，如今留存下来、站在这里的是傲慢的君主, 地狱的魔王，七宗罪之首的路西法。
而他现在会停留在这里也并非是因为想不到什么进去的借口, 正好相反, 路西法恰恰是拥有太多的借口, 所以一时半会儿反而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用其中的哪一个进去要来的比较好了。
就在他犹豫的这个档口, 面前的水晶天的大门被打开了。有着银色的月辉一般的发色的少年轻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金色的眸子比日光更加耀眼。
路西法眯了眯眼睛。
金色的眼眸并不罕见, 但是这样灼灼其然的黄金瞳，却是只有神明才够资格拥有的颜色。
如果不是因为少年的发色并非金色而是银月的色泽, 同时他的长相又实在是太过于偏向阴柔迤逦的话，路西法几乎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神弄出来的一个分/身了。
阿尔忒弥斯才刚从水晶天里面走出来, 就看见了正好站在这里的路西法。
“路西菲尔？”
阿尔忒弥斯看着路西菲尔, 有些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路西法急忙低下头来, 避免被他看见自己的眼睛。但是魔王大人很好的将自己的动作掩饰成了恭敬的模样。
“您……”
他刚刚开了个头，就被阿尔忒弥斯打断了。
“没必要用尊称。”
阿尔忒弥斯阻止了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你们的神。”
路西法的眼睫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不是我们的神……这话说的可真的是非常的有讲究啊。
所以……难道这个少年，也是某位神明么？
这种想法在路西法的脑中出现，但是很快就又被他团吧团吧扔到了脑后去。毕竟路西法无论是作为天国圣君还是地狱魔王的那么多年来，他唯一见过的神明都只有上帝，所以便也就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或者说让自己无视掉了阿尔忒弥斯作为神明的可能。
但是他又想不通阿尔忒弥斯的存在的意义，因为对于上帝来说他无疑是极其特殊的，特殊到能够与上帝一起入住水晶天。
这是曾经备受上帝宠爱的路西菲尔都没有能够得到过的荣誉。
“那么……”
路西法刻意停顿了的话被阿尔忒弥斯按照他的心意那样轻松的接了过去:“我是阿尔忒弥斯——如果你嫌太麻烦的话，叫我阿尔就好。”
他看上平易近人，非常好相处的样子。
路西法的内心有种种的想法飞快的闪过，但是面上却是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对于他来说，要扮演路西菲尔虽然会让他觉得不适，但是怎么说也是以前的自己，认真起来自然是可以完美无缺，即便是上帝亲至也绝对发现不了任何的问题。
“阿尔。”
他用那好听的、柔和的声音唤着面前的少年的名字，带了一点点的不易被查觉到的尾音的缠绵。似乎是在勾着你的，但是认真的去探索的话又会觉得那好像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错觉。
“你也是神的造物吗？”路西法问，“但是你看上去却和我们并不一样呢。”
路西法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刻意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了阿尔忒弥斯光裸的后背和银色的长发上。
不是金发，也没有羽翼，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天使。
“唔。”
阿尔忒弥斯被问住了。
他并没有要到处宣扬自己并非此世界的生灵、而是异世界的来客的事情的打算。这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若是告知实力不够的人世界之外还有世界，于他们而言也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眼下阿尔忒弥斯不免犯了难，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路西法的这个问题。
“不，我不是他的造物。”
最终阿尔忒弥斯选择了这样的说辞。
“一定要说的话，我算是他的同类吧？”
路西法的眼神闪了闪。
作为日后的魔王，继承了这个世界的黑暗本源的存在，路西法自然知道上帝的来历。
对方是这个世界的黑暗本源孕育而出的神明。
而眼下，面前的少年说自己是上帝的同类……
因为并没有在对方的身上察觉到属于黑暗的气息，反而是阿尔忒弥斯身上的光华灼灼，放在黑暗中的话大概他的光芒也足以将黑暗照亮。
于是路西法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他想，这家伙该不是上帝的私生子吧……
咳，开个玩笑，路西法当然知道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他更怀疑的是阿尔忒弥斯是不是这一次光之本源在孕育完了上帝之后还剩了一点点，所以就顺手就给上帝孕育了一个伴生的神明来。
这样也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少年身上的感觉是比他们强，但是与上帝站在一起的时候，却要显得黯淡了些许。
……这个还真不怪阿尔忒弥斯。
毕竟，月亮原本就不是光源，而是反射了太阳的光啊。
他自己根本就不是发光体，只不过是把自己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温暖又分给了别人。
以前是叶远临。
后来是阿波罗。
而现在，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面……
嗯，被薅毛的是耶和华。
没有办法，月亮就是这种只有靠着别人才会发光的存在。
“我是路西菲尔，寓意是辰星。”
路西法拿着路西菲尔的名字用根本就不脸红。
“你的名字和大家的风格都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呢？”
这倒不是路西法又在说谎。
阿尔忒弥斯的名字来自于希腊语，同希伯来语自然是有着不小的差别。天使的名字来自于上帝的赐名，每一个名字都带有着祝福的意义。
但是路西法根本理解不到[阿尔忒弥斯]这个名字的暗藏的含义。
但是能够居住在水晶天之中的话，对方定然是深受上帝宠爱的——那样就没有理由不去为他书写下祝福。
这个问题实在是困扰着路西法，让他怎样都想不明白。
“啊，我的名字吗？”
阿尔忒弥斯弯了弯眼眸。
他原本就是一个爱笑的人，只是在希腊神话的世界里面，显然不可能让他过多的露出笑颜。而眼下的情况，倒似乎是把曾经缺失的那些笑容都让他一点一点的补回来了。
“我的名字的话，代表着新月。”
并不是名字所具有的含义。
而是，因为是他，所以就是新月的代名词。
路西法眼神微动：“是吗？那真是太巧了。你是月亮，而我是星星呢。”
这一刻，路西法的脑中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来。
他的堕天是必然的，无论如何，上帝最终都一定会将他从九重天上推入那深深的暗渊。
路西法明白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放下对上帝的怨憎。
我曾经有多么的信赖和敬仰您，那么我如今就有多么的憎恶和怨恨你。
有一句话是路西法不愿意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的。
或许正是因为曾经的爱之深，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恨之切。
既然自己注定要走上那样的道路，那么如果不能够在此之外多做些什么让上帝感到膈应的话，路西法都要觉得真是对不起他这不知道为何重来的一生了。
他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阿尔忒弥斯，随后露出了一个放荡而又没有礼貌的奸笑。
……当然是在暗地里面，半点也不会让阿尔忒弥斯察觉到。
比起与世隔绝了太久的月神，在地狱里面和恶魔勾心斗角的魔王显然要显得更加心机深沉一些。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身材纤细，面容姣好，也的的确确是如他的名字一般宛如朗朗明月。
路西法记得，地狱里面是没有光的，天空全部是暗沉的血色。纵使他成为魔王之后自己捏造了两轮血月，但是那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眼前的这一轮伴神而生的弯月呢？
路西法的内心突然就生出了某种想法来。
他想把眼前这个看去来年轻而又稚嫩的神明抢回去。
将他放在地狱里面，让他在那里一边颤抖着一边散发出光芒来，让上帝惊慌失措而又怒不可加的发现，他的伴生的神明也被一同拐入了那他最为厌弃和不齿的黑暗之中。
只是在脑中这么模拟了一下日后可能的景象，路西法就觉得自己背后的羽翼都在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忍不住的颤动起来。
这是……多么刺激而又绝妙的报复！
而就在这个时候，路西法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啧……
他明白，这是路西菲尔的精神开始苏醒，要重新接管这一具身体了。
但是没关系……路西法想，一切都还尚早，他们之后，还有的是时间。
属于路西法的精神缓缓的退了下去，将身体交还给了那一位光耀晨星。
路西菲尔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懵逼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很快，之前路西法用自己的身体都做过了什么的种种记忆一点不漏的全部返还给了路西菲尔。他一边恼怒着那强夺了自己的身体的混蛋，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庆幸还好那家伙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阿尔忒弥斯虽然察觉到了路西菲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但是他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的思考。神明都是极其傲慢而又自负的，即便是阿尔忒弥斯也是如此。路西菲尔是【神的造物】，还不足以被他看在眼中。
这就像是，无论上帝对于路西菲尔再怎么样的偏爱，但是他却只会承认阿尔忒弥斯是自己的同类的一样的道理。
所以阿尔忒弥斯也就不知道……那个他没有注意到的晃神里面究竟都包纳了多少的信息量。
他只是朝着路西菲尔做出了请求。
“路西菲尔，可以请你带我在天堂转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