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之役（八）
第8章
“我看不太懂你想要干什么, 耶和华……”
阿尔忒弥斯和耶和华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在桌面上则是摆着一副棋。看棋子的分布, 很显然, 这两位身份地位无一不高贵的神明在兴致勃勃的玩着这种人类的小游戏, 并且看起来似乎是乐此不疲的样子。
这要是让别的什么存在看到的话，怕是会惊掉一地的眼珠子。毕竟, 无论是阿尔忒弥斯也好, 还是耶和华也好，全部都是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清冷高洁，不沾染本分的红尘的神明, 如今居然会如此接地气的玩人类的游戏，可不是会有一种次元壁破了又或者是人设崩塌的幻灭感。
然而话又说回来, 那些想当然的对于神明的幻想，也不过只是人类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神明愿意怎样表现，愿意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 这些全部都是神明自己的事情。他们做事向来都是随心随遇的、只看自己的心情的, 又哪里会顾及到人类的想法与目光呢。
归根到底, 神明就是这样的任性而又肆意的、足以让所有人都嫉妒不已、但是同时又无比的艳羡的存在。
自上一次和耶和华把话全部都说开了之后, 阿尔忒弥斯便随着对方离开了地狱, 在天堂的第九重天暂住了下来。
一方面，阿尔忒弥斯的确是需要找一个地方来慢慢的养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势；而另一方面，诚然, 如今已经拥有了创世神的力量的阿尔忒弥斯的确是随时都可以在系统帮助确定了其他的世界的坐标的情况下离开，但是他果然还是咩有办法说服自己放着耶和华不管, 于是索性便决定在这里多留上一段时日，等到确定了耶和华和世界法则的意志之间的争斗有了一个结果之后再走不迟。
说白了也就是将自己当成是一个保险装置，预备着见势不妙就强行插手耶和华与世界法则之间的这一场战争，务必要保证对方可以全须全尾的赢下来，并且度过诸神的黄昏那必然的结局。
反正对于神明来说，时间是这个世界上面最没有意义的东。阿尔忒弥斯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虚度和耗费，比如看着耶和华脱离世界的法则的算计，得以长长久久的存在于世间，阿尔忒弥斯觉得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法则的意志如果能够化出形体来的话，怕不是会想要一口咬死阿尔忒弥斯。
你！祸害自己的世界就已经够了！我们这一个根本没有半分关系的世界你为什么也要来插手捣乱啊！
还不许世界的法则收割几个神明到手还是怎么的了！
如果阿尔忒弥斯能够知道世界法则都在想些什么的话，那么他也只能摊摊手，毫无诚意的表示抱歉抱歉，这还真的不是自己故意找事，而只是因为双方天生便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面，所以才会有了其后的种种的局面的产生。
于是，阿尔忒弥斯就只能够堪称是迷惑的看着耶和华放任路西法在天堂的门上面偷偷摸摸的开了一个后门，将一只从地狱里面抓来的魔蛇放进了天堂，随后任由路西法操纵着那一条蛇去伊甸园之中哄骗那两个人类摘下了被上帝明令禁止食用的果实，随后赶出了伊甸园，放逐到地面上独立的生存。
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人类的数量逐渐的多了起来，甚至是呈现了爆炸式的增长，在阿尔忒弥斯的感官里面，自己只不过是和身上的伤势斗争了一段时间，终于取得了一些成果。结果他调理自己之前，亚当和夏娃才刚刚被逐出伊甸园；等到他调理完之后，得，人类居然已经占据了这个世界上面绝大多数的土地。
在困扰于自己真的有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吗的同时，阿尔忒弥斯也不得不对于人类的繁衍速度表示了叹服。
“你曾经和我提起过，人类是被世界的法则所选定的、日后将会顶替掉神明占有这一整片世界的生灵。”
“对。”
阿尔忒弥斯虽然不知道耶和华为什么突然提起来了这件事情，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无论是从他已经去过的各个发展时间点不同的世界的趋势，还是从“叶迟归”本身的经历来看，人类未来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这件事情都是早就已经被注定了的、无论如何也绝对没有办法避免的未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不妨主动加快这个进程。”
耶和华双手交叉，叠在自己的下巴上面，那一双金色的眸子安静的看着□□米斯，但是里面却满满的都是不容错辨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傲然。
“法则终究是死物，它就算是隐隐约约的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着手安排想要将吾等神明尽数出去，但是也不过是基于原有的数据上面总结得出的结论。”
耶和华轻描淡写的拿起一颗棋子来，堵死了阿尔忒弥斯下一步的棋路。
“那么，只需要将它原本能够观测到的未来的进程全部都打乱的话，不就可以了么？“
耶和华的脸上出现了与他本人的气质并不相符的一抹冷笑来。
“嗯……意外的冷酷呢，雅威。”
阿尔忒弥斯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是捻起来棋子，决定了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只是这话语却是一语双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更多的指代一些别的什么。
“我的仁慈是有限度的啊，阿尔。”
耶和华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来，盯着棋盘看了两眼，“啪”的一声脆响，落下了棋子。
“将军。”
获得胜利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的美妙，以至于耶和华的声音里面都拂去了往日的冷静，而多了几分的愉悦在里面。
“我也想看看，如果一切的发展都已经不在它的预测之中、已经超过了法则所能够检测和模拟的极限的话，那么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阿尔忒弥斯看了看那已经终局了的棋盘，伸手一推，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游戏了。
“意料之外的狠呀。”
他咂了咂舌，继而饶有兴趣的追问：“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路西菲尔身上的不对劲能够给你带来帮助……所以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到时候……你不打算继续下棋了吗？”
“嗯，我打算去稍微的接触一下你这个世界的黑暗本源……”
阿尔忒弥斯漫不-->>
经心的回答。
“不愧是法则刻意造成的伤口，我目前能做的也不过是稍微的抑制一下恶化程度而已。”
“我可以帮你……”
但是耶和华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尔忒弥斯制止住了。银发的神明半闭着一边的眼睛，竖起食指来压在自己的唇瓣上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来。
“不不，雅威的力量还是留着跟世界法则抗衡吧……那可不是什么轻视的对手哦。”
毕竟也算是和世界法则有过交集的阿尔忒弥斯轻笑着给出了警告。
“那可是会吃大亏的。”
“但是你的伤……”
耶和华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却全部都在阿尔忒弥斯那一双奇异而又美丽的异色眸子的注视下，硬生生的将这些全部都又给咽了回去。
“所以，你是打算借助黑暗本源的力量吗。”
耶和华非常轻松的就能够联想到阿尔忒弥斯的想法。
“对。”
“与你不同，我的力量并没有明确的属性的区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当是归属于混沌。因为这样的原因，无论是黑暗部分的力量还是光明部分的力量，我全部都可以纳入自己的适用范围。”
而不同于耶和华，对方是完完全全的隶属于光明一侧的创世神，对于黑板的力量有着从每一根有头发丝里面书写出来的抗拒。
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一方面是因为阿尔忒弥斯本身是月亮的神明，属于光明一侧，但是却是由作为暗夜女神的勒托孕育和诞下的子嗣，天生便已经具有了光明与黑暗两部分的力量融于一身；另一方面，阿尔忒弥斯继承到的创世神的力量是淡水之神阿普苏的。
你怎么能够奢望水流拥有光暗之分呢？那原本就是无论什么都可以包纳起来的创始之初的混沌。
所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阿尔忒弥斯都可以跟黑暗本源相性良好。
想要祛除法则不怀好意留下来的有如诅咒一般的存在，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是直接同世界本源挂钩的东西。阿尔忒弥斯舍不得去消耗耶和华的力量，但是对于给黑暗本源下黑手这件事情却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横竖黑暗本源当年也是试图诱拐过阿尔忒弥斯的，所以他现在的打算，就是去暗搓搓的薅黑暗本源的羊毛。
这是何等一举万利的好事情！
耶和华虽然对于阿尔忒弥斯这一种舍近求远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是还是选择了尊重她的决定。
“好……但是，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耶和华允诺道。
“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提出来的请求的。”
“而且，我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比起狂暴的、不一定听话的黑暗本源，耶和华控制着的光明本源对于阿尔忒弥斯来说，显然要更加的安全和高效。
“是，我知道。”
阿尔忒弥斯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所以露出来了一个笑容，点着头应了下来。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不会逞强的。”
他都这样说了，耶和华还能怎么办呢？不是只能按下自己全部的担心，任由阿尔忒弥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先去试试。
反正……就算是真的天塌了下来，耶和华也完全能够帮阿尔忒弥斯兜住。
嗯，没错，是的。
耶和华一直以来对阿尔忒弥斯抱有的，就是这样完全可以说是过分了的、用“宠溺”来形容都绝不夸张的态度。
那说不得，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少有的温情。
*****
阿尔忒弥斯拒绝了耶和华直接给自己开个门通到地狱里面的行为，转而选择了自己经由人间一路溜溜达达的走过去。
毕竟他这些年来闷在一个地方和资金身体里面的力量做抗争已经是足够无聊了，这一朝出门来不压于是出了狱的犯人，不放够风根本就不想走。
而且……这个世界如今，也发展的足够有趣。耶和华的世界是与阿尔忒弥斯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诸多的种族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包括而不限于人鱼、精灵、龙族……还有其他的许许多多的种族。
治愈自己身上的伤势固然重要，但是如果生命之中只有正事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无趣了。
这个瑰丽神奇的、五彩斑斓的世界，他也想要去看看。
乘坐着人类的航船，在大海上面远航的月神愉快的想。
即便是耳边船员们略显粗鲁了一些的对话，阿尔忒弥斯都觉得很是有趣。
“嗯？”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扫见了海面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再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像之前那惊鸿一瞥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
神明的视力，又怎么可能会出错？更何况是以远射闻名的阿尔忒弥斯，视力自然是一顶一的好。
他的唇角挂上了感兴趣的笑容，开始和自己身边的一位船员搭话。
“我是第一次出海，请问海上，会有什么巨大的鱼类吗？”
那船员大笑起来。
“海上会有的生物可是各种各样，我保证，那是你在陆地上绝对没有办法见识到的景象！”
这样说着，这位船员似乎对于阿尔忒弥斯这种的富家小公子会跑来大海上很惊奇的，笑着和他分享自己多年来的各种海上见闻。
“听说啊，这海里面，可还是有人鱼的哦！”
“哎，是么？”
阿尔忒弥斯银色的睫毛眨了眨，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人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