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俺还有厨师证呢。”那声音又补了一句。
顾暖低头, 瞪着被雪狼按住的大野猪。
黑色大野猪的眼睛湿漉漉的，虚弱的哼唧，“俺会做饭，能、能留下吗？”
“……”顾暖眼前一黑。
猪、野猪说话了！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省心的妖怪！
这头野猪之前一直只会哼唧，就算因为和胡萌萌有旧，猜到可能是开了灵窍的野猪精，顾暖也只当它开窍不久，无法开口, 顶多只是有点灵性。
可现在这头野猪不但说话了, 还表示它有厨师证！？
厨师协会都在干什么，一头野猪都考上厨师证了，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
胡萌萌受到的惊吓也不小, 他指着大野猪, 震惊的问：“你怎么能说话了, 你不是才开窍没多少年！？”
他们妖类开灵窍后只是比以前聪明些，寿命长些，并不能立刻说人话，化人身。
想要口吐人言和化为人身, 都需要时间修行。
胡萌萌活了几百岁，当家仙受人间香火供奉，也才在堪堪百年前化为人身。可眼前这头大野猪, 开灵窍不过几十年, 现在居然就能说人话了！
大野猪憨憨的笑了, “俺和一个道士签了契约, 超度万千阴魂，得了功德就能说话啦。不但能说话，俺还能变成人呢。”
顾暖惊讶，原来给道士当契约妖宠，还有这个好处。难怪许多妖明知和道士签订契约是卖命，也会搏一搏。
能得这种大功德，那个道士想必极为不凡。
她问：“那道士人呢？”
有主的妖宠，怎么会跑来清越观偷吃。
大野猪情绪有些低落，“他和那些坏人同归于尽了，他还没来及拿奖励就死了，俺的契约也断了。老天给的那份功德全都落在了俺身上……”
胡萌萌听到这，嫉妒的眼睛通红。
这是什么狗屎运啊，他辛辛苦苦修炼几百年，抵不过人家好命赖上一个道士！
最他妈的让狐狸嫉妒的是，结算功德时，道士嗝屁了，功德全被这头猪吞了！
这算什么，憨猪有憨福吗！
*
清越观后院，顾暖、胡萌萌、小黄鸡和雪狼都坐在饭桌前等饭，准备试吃一下大野猪的手艺。
大野猪最早没有名字，胡萌萌见它浑身漆黑，又膘肥体壮，就喊它老黑。它顺势将黑当姓，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黑猪。
后来遇到道士，道士嫌黑猪这名字写出来太难看，就做主将猪换成朱。
大野猪那会连字都不识，也没啥意见，就认下了黑朱这个名字。
它生平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吃。
和它签契约的道士也好这一口，厨艺还相当不错。道士每天做饭炒菜，老黑就在一旁看着。道士偶尔也会教教它，不少秘方也不避开它。
久而久之，大野猪看得多了也就会了点。
当年道士死后，功德降临让它拥有人身。可是只有个人身也没啥用啊，它那会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还是个黑户，呆的地方距离平安市几千公里，想回平安市南山都难。
它以野猪原形想找口吃的，不是被消防队抓，就是遇到黑心野味店，想要将它扒皮吃肉。人类社会进步太快，硬闯肯定没好下场。
老黑碰了几次壁，无奈之下只能以人类的模样在一家小饭馆给打下手。
虽然老黑吃苦耐劳，踏实肯干，要的工资少，但架不住它吃的也多。
小饭馆当初谈好的包食宿，老黑干活认真，老板也不好意思改。
但眼见要被老黑吃垮，小饭馆老板思前想后出了一招，建议老黑去考厨师证。说考了厨师证能赚大钱，还能去大饭店当主厨，吃更多美味。
老黑想想也对，就去考了。
虽然它拿上的只是初级厨师证，但它很自信自己的手艺绝对不差。
只是站在清越观的厨房，看到桌上水灵灵的蔬菜和备用的井水，普通人闻不到的灵气萦绕在鼻间，老黑莫名的紧张起来。
“这么香……”
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汉子挨个将蔬菜摸了一遍，这么好的菜，万一自己手艺不到位，反而会损伤了里面蕴含的灵气。
在他看来，生啃最好。
可惜这一条被顾暖驳回，膀大腰圆的汉子垂涎了一会儿，才开始动手。
他将蔬菜和买回来的肉洗了洗，简单的炒了四道菜，两荤两素，外加一道青菜汤。
将菜端出去，老黑蹲在饭桌旁等着应聘结果。
顾暖先尝了一口汤。
鲜香的青菜味道充斥在口中，独有的蔬菜清爽口感，不软不硬刚刚好。盐味偏清淡，下肚特别舒服。
这汤用的是井水，青菜也是菜地里摘的。虽然比胡萌萌做的汤要好，但更多的还是食材的功劳。
顾暖又尝了尝另外几个菜。
胡萌萌紧张的问：“怎么样？”
顾暖‘唔’了声，抬眼问老黑：“米饭呢？蒸了吗？”
“蒸了，我去盛。”
老黑冲进厨房给顾暖舀了碗饭，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她，口水泛滥。
他也好想吃啊！
顾暖扒着饭，享受的眯了眯眼。
配上松软可口的大米饭，这味道绝了！
食欲被满足，顾暖变得很好说话，她大手一挥，“行，你留下，以后掌厨。”
老黑兴奋的吼了声，立刻进入状态，“老板，管饭吗？”
顾暖点头，招呼大家一起吃。
老黑身为新来的，特别有眼色的给胡萌萌、小黄鸡、雪狼都盛好饭，自己才端了个大海碗上桌。
胡萌萌吃了几口，赞叹道：“你可以啊，没想到许多年不见，还学了门手艺。”
老黑憨憨一笑，“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献丑了。”
见老黑端着碗却不吃，胡萌萌怕他客气，拍了拍他说：“吃啊，你已经是清越观的一员，顾暖对自己人特别好，别客气。”
“俺不客气。”老黑说着，“俺等你们吃完。”
胡萌萌见劝不动，只当他刚来怕生，也就不劝了。
小黄鸡还是第一次吃清越观的饭菜，它是鹓雏，本来不食人间五谷。顾暖用聚灵符弄出井水后，也只是喝点井水，摄取灵气。
但今天老黑炒菜的味实在是太香了，充满灵气的食材加上高明的烹饪手法，香味让小黄鸡没忍住咽了好几回口水。
它啄了一口老黑特意给它分好的菜，入口的美味让它瞪圆了豆豆眼。
难怪人类有口腹之欲，美味吃到肚子里的那种满足感，是旁的无法取代的。
……
等顾暖等人吃完，老黑将剩下的菜全都倒进自己的大海碗里。
他炒的多，顾暖等人的饭量又不大，这剩下的菜不少。全倒进去后，大海碗高高的冒了个尖。
那份量，足够三个成年男人吃饱。
老黑风卷残云的开吃，一番狼吞虎咽之后，大海碗以光速变成空的。
吃完饭，老黑又将汤喝完，然后摸着肚子感动的快哭了。
这么好吃的食材，他还是头一回吃到！
“俺不要工资，只要包食宿就行。”老黑可怜兮兮的望着顾暖，怕人家嫌弃他胃口大。
其实他吃的真不多，也就比正常人类多一点点。主要是以前吃的都是凡间五谷，没啥灵气不说，有的还是最劣等的食材，吃下肚一点都不顶饱。
现在吃这种饱含灵气的饭食，他只用吃三个人的饭量就饱了，一点都不多！
顾暖黑线，“我这里又不是黑作坊，只要你别闹事，好好工作，工资还是会给你开的。”
老黑拍着胸膛保证，“一定好好工作，你放心。俺以后就是清越观的猪了！”
顾暖：“……你给我用人类的自称。”
猪什么猪，生怕别人不知道清越观里有猪精吗。
*
有了掌厨的，清越观的伙食一下子好了一大截，就连免费汤粥都好吃上了一个档次。
老黑还用各种蔬菜榨了一次蔬菜汁，代替免费粥，开放给香客品尝。
喝之前，众人虽然对清越观的汤粥有信心，但看着颜色诡异的蔬菜汁，哪怕胡萌萌解释说是各种新鲜蔬菜混合才会这个色，大家还是心里没底。
不过总有吃货不怕死，壮着胆喝了一杯，然后瞬间跪下唱征服。
这他妈的是他有生之年喝过最好喝的蔬菜汁啊！
那天碰巧撞上的香客们都品尝到清越观的新品蔬菜汁，喝完的人嗷嗷叫着，撺掇清越观干脆改行开餐馆，还显摆的将蔬菜汁发到网上嘚瑟。
在这三天两头的热潮之下，顾暖接到电视台节目组的电话，说想上门录个节目。
这节目是平安市一个老牌节目，每期会请一些和主题相关的人当嘉宾，主打介绍平安市内的各种特色，也算是对外宣传平安市。
节目组花样繁多，介绍过平安市内的古建筑，各色传统美食，传统风俗，也介绍过新兴的网红打卡地，西式浪漫约会圣地等。
最近清越观的风头太盛，本就引人注目，有热度。外加节目组里有人喝过清越观的免费粥，对其极力推崇。
节目组导演想了想。
清越观在平安市也挺多年了，不算跑题。又有热点，关注度高，说明观众喜欢看，蹭个热度录一档节目也不错啊。
顾暖想想也觉得挺好，清越观需要宣传，只是修缮还没结束，怕画面拍出来不太好看。
那头导演问了问修缮进度，表示问题不大。
他这只是初次接触，顾暖如果答应他们才立项做拍摄策划。从立项到正式拍摄，起码要半个月。半个月后，清越观的修缮也差不多结束了。
顾暖这才答应，记下联络电话，有问题可以随时沟通。
刚挂断电视台那边的电话，就看到老黑憨厚的进来，表示有人应聘挂单道士。
顾暖出去一看，外面站着的人特别眼熟，一个记忆里来过的大胖子，还有一个前不久她报警才赶走的神经病。
孙胖胖见顾暖出来，笑得和弥勒佛似的，“小顾啊，还记得我吗？我是昊阳观的孙叔叔。听说你这里缺道士？我师弟打算来挂单，你看咋样？”
唇红齿白的苏木冲她微微一笑，“这次你总该信我不是骗子了吧。”
顾暖：“……”
原来这个觊觎胡萌萌的人还真的是昊阳观的。
*
顾暖引着两人往内走，心里略纠结。
她这里的确很缺道士，目前清越观除了她是人类之外，其他充门面的全是非人类。应付一下普通香客还成，真要涉及道门领域，讲道超度做法事，没一个能拿得出手。
苏木既然是昊阳观观主的徒弟，又是有道士证的正规人士，业务能力肯定不错。只是性格上……
想到他那天的诡异举动，顾暖就不太想要。
觊觎狐狸就算了，还自恋，看起来就像是特别会惹事那种。
苏木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他从进门开始，就一个劲的冲顾暖笑。桃花眼微微一弯，眼角上挑，恍若眉目含情，荷尔蒙爆表。
见顾暖无动于衷，他顿时笑得更恣意。
笑的孙胖胖都看不下去，不着痕迹的掐了他一把。
苏木吃痛。
孙胖胖避开顾暖小声冲他道：“你这些年在山里到底有没有好好修行，就算我们正一派是可以结婚的，也不能随便勾搭小姑娘。你别仗着体质特殊就乱来，信不信师父揍你。”
苏木撇嘴，同样小声回道：“你没发现她都没反应吗，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不受风流体和桃花命影响的女孩。”
孙胖胖这才发现顾暖的不同之处，从进门到现在，顾暖竟然没有多看师弟一眼！
小师弟体质特殊，又叠加桃花命格。哪怕是心志坚定的女孩，都会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好感。不一定是立刻倾心，但温柔几分总是有的。
结果顾暖看到他小师弟，满脸都写着‘麻烦’。
哎哟，这可不一般。
能免疫风流体和桃花命格，说明顾暖本身就存在特殊之处，说不定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呢。
孙胖胖和顾暖外公也有几分交情，想着若是顾暖有天赋，他就多关照一点，免得清越观断了传承。
想到这，孙胖胖叮嘱苏木可以教一教顾暖。
他这个小师弟可是她们昊阳观最有天资的，修道速度谁也比不上。
苏木唇角微翘，应了声，心里想着顾暖也许根本不需要他教呢。
师兄没发现，他可看的清清楚楚。
这清越观不光那个胡萌萌一只妖，刚才给他们引路，名叫‘老黑’的大汉，也是个妖。
只是那老黑身上的妖气极淡，又似乎和道士结过契，有道门功德在身，一般道士看不出来。
除了这两个，那只狼好像也有问题。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出那只雪狼到底是不是妖，这本身就很诡异。
还有一个……
苏木看向顾暖怀里，那里有一团一般人看不见的莹润光芒，温暖圣洁，让人心神摇荡。虽然被衣服遮住看不到具体是什么，但大概也是活物。
和这么多明显不一般的存在一起生活，还能让它们各个乖巧如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
顾暖将两人引到后院坐下，才发出疑问。
“既然是昊阳观观主的徒弟，为什么不呆在昊阳观，偏要来我们这里挂单呢？”
想到苏木对胡萌萌的觊觎，她补了一句：“胡萌萌没兴趣和道士结契，你若是冲着他来的话，还是趁早放弃。”
孙胖胖不接话，打算看看苏木怎么回。
苏木要来清越观挂单，孙胖胖其实是不乐意的。小师弟以前碍于体质命格，只能被送到山里清修。好不容易略有所成，能出山了。
结果好好的家不回，非要奔向另一座道观。
孙胖胖气难平。
他给小师弟做了好几天思想工作，见掰不过来，师父又不拦着，无奈只能同意。
他心想，只要顾暖不同意苏木挂单，他就立刻拽着人走。
……
苏木面对这个略尖锐的问题笑了笑，缓缓道：“其实我也算是清越观半个弟子。”
顾暖：“……哈？”
上次是给她买过糖吃，这次就变成清越观半个弟子，这人的脸皮是要有多厚，才能面不改色的瞎编。
不止顾暖不信，孙胖胖也是一言难尽的瞪着小师弟，觉得他为了赖上清越观简直毫无底线。
弟子个屁，你这么说真的不怕师父削你吗！
苏木挑眉，“你们不信？”
顾暖&孙胖胖：“……呵呵。”
苏木长长的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能这么薄弱……”
他接着说：“我当年其实是被张老捡回来的，只是因为体质命格特殊，张老又考虑到你住在清越观，才将我交给昊阳观抚养。你若是不信，可以查查弟子谱。虽然我去了昊阳观，但也算是张老的记名弟子，张老是我的老师。”
张老就是顾暖的外公，清越观的观主。
道教里，带入门的是最初的师父，称之为本师或者度师。就好比父母一般的存在，归为此人的内门徒弟。
后面还可以再拜别人，只是不能称为师父，而是称之为老师或先生。道门里师父只有一个，但老师和先生则不限制。
苏木是孤儿，当年是被张老从南山上捡回来的。本该称张老为师父，但顾暖的外公考虑到既然将人交给了昊阳观，自己又无法亲自教导他，担不起师父这个称呼。
于是昊阳观的观主成了苏木的师父，而顾暖的外公则为老师。
顾暖半信半疑，在外公房间翻出弟子谱才确认了苏木话里的真实性。
孙胖胖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心酸的想着。
难怪小师弟要来清越观，师父也不拦着，原来还有这种渊源。
完蛋，有这层关系在，顾暖肯定不会拒绝小师弟的挂单。他们昊阳观养的白胖萝卜还没焐热呢，就要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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