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五）

毫不在意韩诺那阴沉脸色，林琳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我叫林琳，很高兴认识你。”韩诺并没搭理，林琳一直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的收回去，转而又调整情绪继续笑道：“我关注你很久了，姑且算得上是你的迷妹吧！”见韩诺已经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林琳从小坤包内掏出一张邀请函从车窗递了进去，“今晚8点，东辰购物中心b座十八层，我等你。”说罢便后退几步目送韩诺扬长而去，至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完美微笑。　等红绿灯的间隙，韩诺瞥眼放在副驾上的白色邀请函，注意力被封口处的高举镰刀的q版死神贴纸吸引，打消扔掉的念头拆开信封抽出黑底红字的邀请函，却带出来一张合照，韩诺侧身捡起那张翻印的泛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和蔼笑着的老人与几个孩子站在破落平房前的合影，右下角“秦门孤儿院合影留念”一行红色小字深深扎进韩诺眼睛，惊得他立马将照片扔到地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震惊与动摇。　“滴滴滴——”后面的汽车不耐烦的按喇叭催促着，单手扶着方向盘的韩诺看了看还剩几秒的绿灯，一脚油门轰了过去，仿佛要将那股焦躁不安甩到身后一样。　“韩队！你要用车的话跟我说啊，我开车送你啊！你这单手飙车万一出了事可咋办！”正好在院里的一个警察瞠目结舌的盯着稳稳将车停到线内的韩诺，关心的视线飘到被宽松大衣遮掩的石膏臂上，担忧地说。　“没事。”韩诺拍拍警察肩膀，“刘蔡在吧？”得到肯定答复后就走了进去。　“刘蔡。”正捣鼓电脑的刘蔡一听韩诺喊自己，立马起身敬礼，“韩队！”　“我晚上要去见一个破案关键人，届时你负责接收监视影像，一旦有情况立马下指令出动。”韩诺指指胸前纽扣，隐隐有银光闪烁。头一次被委以如此重任，刘蔡激动地连连推眼镜，忙不迭的应承下来。　“喂？韩诺吗？欧阳洛他出事了！”韩诺正坐在桌前打量那张老照片，照片上那些笑的天真无邪笑的孩子曾在无数个夜晚化作怨恨梦魇侵扰着他，令他夜不能寐，直至带了欧阳洛回家，那些孩子才放过了他，让他睡了自火灾发生多年后的唯一一个安稳觉。　韩诺遐想的思绪停留在其中一个孩子身上，愈发觉得这孩子眉眼与欧阳洛相似，又看看旁边亲昵挽着他胳膊的小女孩，眉头拧成一团，当年的火灾确实有两个孩子失踪了，但因着是未登记在案的非法收留，所以身份根本无从查证，难道欧阳洛就是幸存下来的孩子之一？可是那么大的火，欧阳洛怎可能身上一点伤痕没有？　只当是巧合的韩诺摇摇头否定这个可能性，忽然来了电话，是个陌生号码，韩诺刚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杜越惊慌失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接到电话赶来的韩诺黑着脸坐在院长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没好气地盯着浑身是伤右眼还青了一圈的欧阳洛一声不吭，反倒是院长先开口讲述事情经过。敢情是欧阳洛和这男生起了争执不由分说就一拳打了上去，结果两个人就打了起来闹的鸡飞狗跳不可开交，杜越急忙打电话给韩诺，在韩诺赶来的路上两个人已经被送到了系主任办公室，结果两个人一言不合又当着系主任的面动起手，这下可好，等韩诺到了学校直接就被请进院长办公室，这才见着明明是打架却一副英勇无的大英雄模样的欧阳洛，倔强的昂着头宁死不屈。　“欧阳洛是数一数二的人才，我们也一直把他作为未来的警队精英来培养，可是快毕业了闹出来打架斗殴这事，这对他以后的前途怕是会有影响了。”院长话语里满是惋惜，“咱们学院一直以学风良好纪律严明出名，几十年来当众斗殴这种事加上今儿这起一共也才发生过两次，而且你又是当事人的监护人，可以说这事影响极大，传出去对学校声誉也有影响……”　欧阳洛极度不服气的想为自己辩解，可瞥见脸色愈发阴沉的韩诺心知不能再多嘴，只得任凭院长继续数落，“加上痕迹检验学的李教授一直抱怨欧阳洛目无尊长态度恶劣，所以院里决定借这机会重整学风，给欧阳洛予以全校通报批评的处分。虽然会影响以后在警队的前途，但也影响不大。这是我能作的最大化处理了。”　“谢谢院长。”韩诺起身按着仍高扬着头的欧阳洛一起鞠躬道谢，这才抓着他胳膊离开了。　从学校出来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韩诺和欧阳洛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清冷路灯孤零零的照亮前路，悄悄拉长两人愈来愈远的影子。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打架吗！”见走在前面的韩诺边走边抽着烟身影有些憔悴，欧阳洛忍不住停下脚步喊道。　“原因永远比不过结果。”韩诺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那仍不死心燃烧着的微弱火光，转过身看着恼怒与悲哀交织的欧阳洛，叹口气，“伤口还疼吗？”　瞬间红了眼的欧阳洛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强忍憋屈摇摇头，大吼一声仿佛要将满肚委屈宣泄出来，“我就是看不惯别人诋毁嘲讽你！不行吗！”　“傻孩子。”见原因与自己猜测的一样，韩诺极为无奈的嗟叹声，走过去将欧阳洛揽到怀里揉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本清冷的路灯光此刻竟有些温暖，驱散了周遭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韩诺抬头看看愈发深沉的夜色，这才惊觉已经快十点，想起林琳的邀请，韩诺正打算让欧阳洛先回家，可欧阳洛却软绵绵的倒在他身上，伸手摸摸发烫的额头脸色顿时变了，立马叫了车送欧阳洛去医院，同时打电话告诉一直待命的刘蔡行动临时取消。　而在东辰购物中心b座十八层的废弃平台正中，摆放着一张布置精致的西餐桌，两侧的高烛台成为这黑暗中的唯一幽光，照亮那一盘盘精致可口的菜肴。精心打扮过的林琳盯着对面的空椅子沉默了会儿，打开红酒浇灭那烛光，霎时融化成黑暗的平台中只剩水流声，诡谲又惊悚。　“韩队！娄强死了，死因和前面两起一样。”欧阳洛因高烧而昏迷不醒，本就有伤在身的韩诺更觉压抑，又得知娄强死亡的消息，竟一时语塞，盯着特意赶来汇报情报的刘蔡久久未作言语。　“那个……韩队，警队最近有些风言风语您别往心里去啊！”刘蔡有心缓解僵滞的气氛，却不小心说漏了嘴，见韩诺投来疑惑目光，只得实话实说：“因为被害人都是你指名监视的，所以……”　“所以怀疑我与案件有关？”韩诺皱皱眉，语气很是不好。　“但是我们都相信韩队！”刘蔡急忙辩解，“可是我们更想听您解释这种发生概率基本为零的巧合啊！”　韩诺仿佛发现新大陆般打量着这个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后辈，脑中又浮现出那个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小警察身影，“如果我说这些人全部都死过一次了，你信吗？”　“嗯，没事的，韩队，我们信任你！”韩诺的话传到刘蔡耳朵里却变成：“希望你们相信我。”从未听过韩诺说过这种近似请求的话语，瞬间将那股疑惑抛之脑后的刘蔡认真道，却意外发现韩诺眼底有一丝迷茫。　　陈非、彭杰、娄强。　邓憨、赵航、王鹏。　死亡顺序目前一样。　以上为不变数。　1林琳死亡、我瘫痪，欧阳洛在我恢复健康时失踪。　2夏飞死亡、欧阳洛昏迷，林琳直接与我接触。　以上为变数。　从他人言行举止来看，只有我回到了过去，但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不可能更改，目前推测的是身处平行宇宙且不能说出自己来自未来，因难以置信故作记录，以备不时之需。　寂静无声的医院病房内，韩诺拧开台灯趴在茶几上将所有事情归纳整理写到记事本上仔细思索一番，这才惊觉自己素来坚持的“无神论”思想被彻底推翻，“难道这世上真有非人力所及之力存在？”韩诺停下笔破天荒的露出迷茫神情，同时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韩诺，你能主动我真的很欣慰，局里没白培养你。”刘局长惋惜又夹杂欣慰的目光凝视着掏出警徽、警官证和手枪放在桌上的韩诺，“你能主动申请调离一线并接受24小时监视自证清白这点做得很好，局里虽然相信你但确实挡不住外面那些悠悠之口，为了警局和你自己的声誉，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这位置我给你留着，只要你洗清了犯罪嫌疑立马就能归队。”　谢过一直处处照顾自己的刘局好意，韩诺便离开了，看着那疲乏憔悴的背影，刘局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