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一）
“突发！今日凌晨五点，当红明星费奕被发现死于家中，经初步调查和前几起命案系一人所为，因被害人额头皆刻有‘w’疤痕，故被称为‘w系列命案’，目前正全力侦破中……”半个月后，电视上播出了费奕死亡的消息。枯槁憔悴的男人按下床头响铃，没过多久护士就拿着新配好的药换下空了的点滴瓶。欧阳洛自那日以后再未苏醒，时至今日都没查出病因，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唯独没有了意识，如同永远陷入睡梦的孩子一样。一直在医院陪护不曾离开过的韩诺因命案接连发生局里人手吃紧被数次召回皆遭婉拒，直到刘局亲自发表声明证明了他的清白这才答应明天归队，而今天正是最后一天陪护，从明天起就要交给不着调的杜越了。 事无巨细的将事情全部叮嘱一遍，却被杜越那句“没想到你内心这么细腻。”给噎得半死，在杜越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欧阳洛后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密码是欧阳洛手机号后六位，够这阵子医院的费用和你们的开销，这些日子欧阳洛就麻烦你了。”杜越受宠若惊的望着居然会放下身段请求别人的韩诺，愕然的接过卡目送用力挺直后背却仍有些颓然的韩诺离开，眸里写满不可思议。 “你走了，欧阳洛也昏迷不醒，我忽然不知道我一直以来执着的是什么了。”扫掉落在墓碑前的枯黄落叶，韩诺点燃三根烟插在香炉上，自己也点燃一根坐在地上，朝墓碑上傻傻笑着的夏飞遗照感慨道，“长久以来坚信坚持的东西轰然无存，就连我自己到底为什么而存在也不知道了，夏飞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我曾经害死了他们，所以现在轮到他们来报复我了？” 从未袒露过的封存心事只能向一块冰冷墓碑抒发，韩诺又续了三根烟，“还记得你给我推荐过的那个avg游戏吗，我去玩了，跟你说的一样，每个选项都会进入各自分支剧情迎来不同结局，我感觉我现在的处境和游戏里的主人公很像，要想结束这一切必须要不断尝试，直到探索出一个正确结局。所以，”韩诺忽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掏出腰间配枪抵住自己太阳穴，“我想尝试一件事，若是失败了，你见到我了不准嘲笑我，若是成功了，我只希望能早日结束这一切。”说罢便扣响扳机，陡然响起的巨大枪声惊飞栖息枝头的乌鸦。一只乌鸦停到溅满鲜血的墓碑上，望着那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歪着头“哇哇——”叫了两声，随即扑棱着翅膀飞走，似乎不愿与忽然出现在尸体前的黑影接触。那黑影在男人尸体前久久驻足，直至闻讯赶来的守墓人发出惊恐叫声才消失不见。 “诶？欧阳洛你人呢！”去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饮料回来的杜越手上袋子“啪啦”一声掉在地上，望了望空空如也的病床，冲到不知何时被打开的窗户前朝下张望，却因楼层太高而有些晕眩急忙缩回脑袋，傻愣愣的盯着空病床直愣神。 “韩诺。” “谁！” 是白茫雾气笼罩的墓地深处，栖息于墓道两旁柏树上的乌鸦哼着幽怨小曲儿，独处其中的韩诺手按着腰间配枪警戒四周，在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冰冷呼唤后拔出枪，毫不迟疑的一枪射了过去，呼啸而出的子弹吹散那白茫雾气，视线瞬间开阔的韩诺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欧阳洛，手中的枪掉在地上，奔过去蹲下身望着早已死去的欧阳洛，声嘶力竭的大吼，几近崩溃。 “韩诺？韩诺！你快醒醒！”韩诺是被欧阳洛晃醒的，伸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韩诺看看坐在床边满脸担心望着自己的欧阳洛，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特有的温暖体温冲散梦境的不安。“几点了？”韩诺瞥眼艳阳高照的晴天，很是奇怪自己为何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我看看。”欧阳洛按亮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啦，话说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从昨晚回来一直睡到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做了什么的韩诺揉揉还有些疼痛的太阳穴，不经意间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2017年9月28日”，眉头不禁皱了皱，似乎很奇怪为何如如此在意这个日期。只当最近太忙脑子有些不清醒，韩诺下床穿好衣服，“吃饭了没？” “嗯，我叫外卖吃的，也给你叫了份。”欧阳洛拽着韩诺走到餐厅，指指桌上那份儿童便当，全然不顾韩诺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嘿嘿，我是不是很贴心。”身体忽就离开地面的欧阳洛目瞪口呆望着将自己拦腰抱起的韩诺，紧接着就被重重扔在沙发上，韩诺直接就压了上去。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唔……”欧阳洛开始还在不停讨饶，接着就变成意乱情迷的呻吟，看着狂风暴雨一般的韩诺，羞涩的闭上了眼。 “韩诺，少抽点，我可不想给你收尸。”完事后，欧阳洛见韩诺又点燃一支烟，忍不住嘟囔道，“天天吸你二手烟，你也要顾虑顾虑我这积极向上的阳光少年啊！” 淡淡瞥了欧阳洛一眼，韩诺将烟摁灭，“皮这一下你很开心？” “对啊！老开心了，开心的都能直接从十五楼跳下去。”欧阳洛俏皮一笑走到窗边作势要跳，立马被韩诺一把拉了回来，看着倒在自己怀里嘿嘿傻笑的欧阳洛，无奈笑了笑，“我看你干脆改名叫欧阳猴算了。” 见他心情好了很多，欧阳洛凑到韩诺脸颊“吧唧”亲了一口，随即走到镜子前整理衣服，极度自恋的甩甩头发，回眸冲韩诺一笑，“怎么样，我美吗？” “回眸一笑百鬼生。”韩诺揶揄了句，侧身躲开欧阳洛扔来的两个大白眼，眸里满载的是自己都不曾知晓的轻松愉悦。 “我晚上有课！回头跟杜越随便在外面吃点了。”欧阳洛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运动腕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和韩诺知会一声便关门离开。 韩诺嘴角的笑意在欧阳洛关上门的瞬间褪去，若有所思的凝视了会儿，不知为何对于眼前的一切有种不真切感，仿佛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之事般幻渺虚妄，可到底遗忘了什么？韩诺根本想不起来。 “这一次，你会怎么做呢？我很好奇哦！”脑中忽然回荡着一个声音，吓了韩诺一跳。 “喂，我是韩诺，怎么了。”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韩诺思绪，暗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喜欢胡思乱想了，韩诺不置可否的笑笑，听见夏飞那久违的轻浮声音，心里竟涌上欣慰。 “韩队，这是今天刚分配过来的新人。”次日一早，夏飞拍拍旁边那瘦弱白净鼻梁上还挂着个黑框眼镜小伙，向一脸漠然打量他的韩诺笑道，“喂，新来的，跟韩队打声招呼。” “那个……韩队，您好，我，我叫刘蔡，从今天起分配到特侦队工作……”刘蔡畏畏缩缩的低头垂着手完全不敢看韩诺，不知是韩诺气场太过凌厉还是表情太过吓人，总之就是被吓住了。 “别这么害怕嘛，韩队他是人，不是吃人的老虎，也就面部表情不够丰富而已，没事的啊！不要紧的！”见刘蔡犯了所有新人的通病，夏飞又使劲拍拍刘蔡肩膀，出声缓解气氛。 “夏飞，去档案室把我市近五年的刑侦类案件归纳整理，写一份不少于五千字的分析报告给我。”惯有的扑克脸皱皱眉，目送瞬间萎靡不振的夏飞离去，韩诺瞥眼仍低头绞手的刘蔡，揉揉太阳穴，“你跟我来。” 偌大的特侦办公室此刻气氛很诡异。韩诺靠着椅背双手胸前抱拳，神色不耐的朝站得笔直跟木桩样的刘蔡道：“履历，特长，作用。” 可刘蔡只是将头埋得更深并未回答，周围的警察见刘蔡跟自己当年一样被韩诺这副样子唬住不由暗暗发笑，一个个掏出手机在群聊里开始打赌这新人是先被韩队撵走还是坚持不住自己申请调职。完全不知道这个吐槽群存在的韩诺被半天不说话的刘蔡搞得烦躁不已，瞥见他们都在捣鼓手机不由提高声调：“之前的绑架撕票案有线索了吗？没事的都给我出去调查走访去，少在这儿偷懒！” 当即就有七八个警察走了出去，剩下的有约谈证人的，也有联系线人的，就连一直躲在旁边围观好戏的检验科也回到化验室忙活去了。瞬间空旷安静了的办公室让韩诺清净许多，视线重新落在刘蔡身上，“给你两个选择，自己走还是我替你申请调职。” “我！”刘蔡一听韩诺不打算要自己，低垂的头终于昂起，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大声道：“警号01-395618，今年七月毕业于达龙警官学院计算机系，主攻网络安全，志愿是为特侦队立下汗马功劳！” “主动申请来的？”韩诺见刘蔡脸都快被烫熟了，语气稍微放缓不再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