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十二）
“夏副队请你冷静一下，这儿是医院。”王医生面对夏飞的威胁并没有动摇，而是坚定地回望着他进一步解释道：“病人是不是有抽烟的习惯？” “是又怎么样？”夏飞愣了下，不明白王医生是何用意。 “引起肺癌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长期过量吸烟。烟草中有超过3000种化学物质，其中多链芳香烃类化合物和亚硝胺均有很强的致癌活性。多链芳香烃类化合物和亚硝胺可通过多种机制导致支气管上皮细胞dna损伤，使得癌基因激活和抑癌基因失活，进而引起细胞的转化，最终癌变。我问你，病人是不是经常过量吸烟？尤其是最近？” 因为王医生的话情绪稍微稳定些了的夏飞缓缓松开他，颓然地退到沙发上坐着，双手捂住低垂着的头神色抑郁几欲崩溃。“韩队知道吗？”眼眶泛红的夏飞低声问了句，声音是难以控制的颤抖。 “他现在还不知道，但可能瞒不了多久了。”许是屋内气氛太过绝望压抑，王医生叹口气，“好在发现的早，积极治疗的话还是可以治愈的。”说到这王医生有些伤脑筋的看了眼因药效还昏睡着的韩诺，“韩队长的敬业我也有所耳闻，就怕他日后还坚持这种高强度工作，这样即使我们实施再有效的治疗也毫无成效。” 确实，就连夏飞自己也没把握能说服他在医院静养，如果这个时候欧阳洛在的话，韩队肯定会愿意呆在医院安心养病的，想到这夏飞就忍不住直叹气，“王医生，刚才一时情绪失控，真的很抱歉。”王医生摆摆手表明自己并不介意，夏飞这才继续道：“你先前说是个小伙子送他来的，请问你还记得他大概的体貌特征么？” 王医生皱皱眉想了会儿，“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看起来挺阳光的，给病人办好手续就离开了。”寥寥数语已足够让夏飞猜出那人是谁，对于欧阳洛的离开一直满心费解的夏飞深深望眼躺在病床上的韩诺，捏紧拳头坚定道：“把那个青年在医院登记的信息找给我。” “w哥哥，为什么莹莹感觉你比之前还要不开心啊？”仿佛先前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似得，莹莹又出现在w的居所内，瞥见依然维持眺望姿势但透出深深哀伤和无奈的w，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出乎意料地是这一次并没有被甩开，莹莹索性抱住w的一条胳膊亲昵的把头靠上去，安慰道：“w哥哥不开心，莹莹就哄你开心，莹莹有糖，w哥哥吃一颗就不会难过啦！”说罢就从漂亮红色小洋裙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塞进w嘴里，“w哥哥，这糖甜不甜呀？这糖可是你之前给我的哦！莹莹一直珍藏着没舍得吃呢！w哥哥你说话呀！莹莹陪你聊天！” 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味道在口腔内氤氲开来，令w又回想起头一次知道何谓“甜”时的激动与诧异，那是令当时除了甜味什么味道都尝试过的自己无比着迷的味道。伸手拍拍莹莹脑袋以示感谢，难得没有表现出疏远的w转头看着正眨巴那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凝视自己的莹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谢谢你，莹莹。” “w哥哥！你笑的真难看！”莹莹不满的嘟嘟嘴，随即露出纯真又可爱的笑靥：“你看，像莹莹这样笑才好看！” “对不起莹莹，我早就忘记该怎么笑了。”w语气陡然就落寞随即消失不见，失了重心支撑的莹莹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被人接住，“林琳姐！”莹莹惊喜地望着很久都没出现的林琳，亲昵地凑上去抱住她：“w哥哥最近很不开心，莹莹哄不好啦，对不起啊林琳姐。” “没事。”林琳抱起莹莹哄了会儿，“他的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宽窄弄146号……147……148……靠！这什么鬼啊！”顺着查到的地址在这条胡同里已经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的夏飞望着面前那高耸围墙，愤愤地把纸掼到地上，这欧阳洛是真的失踪了吧！学校学校不去，登记的新地址又是假的，敢情玩人间蒸发啊！这两人还真好玩，一个说消失就消失，另一个自暴自弃作出来毛病，还真是配上靶子了！总觉得自己是在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夏飞跺跺脚无可奈何地吼了一嗓子，似要将满腔愤懑发泄殆尽。 “你找我？”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夏飞身后，吓得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来个背摔却被轻易躲过，转过身看着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穿着连帽衫用帽子兜住大半张脸的欧阳洛，只觉站在围墙阴影下的他脸上表情和平日看见的大相径庭，“欧阳洛，韩队需要你，你既然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你离开以后他变成什么样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答应过他，不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欧阳洛那略带沙哑的嗓音早没了往日的青春阳光，仿佛一夕间苍老了十几岁，“而且，我不想让他为难。” 夏飞看着整个人浸在阴影里散发出深深悲哀与无力的欧阳洛，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就是他一直想抓住的w啊！”欧阳洛忽然绝望又放纵的狂笑不止，听的夏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欧阳洛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是w！”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离开他身边？”欧阳洛笑着笑着眼泪便顺脸颊而下，他忽然止住笑定定地望着手足无措的夏飞，“替我转告韩诺，让他安心养病，我等着他痊愈以后来抓我。”忽就起风了，卷起的灰尘迷住夏飞眼睛，待夏飞揉出眼睛里的沙石后，只看到一个死神身影从面前一晃而过消失不见，空荡荡胡同里顿时只剩他和卷起地上落叶的阴风，吹的他脊柱发凉。 “韩队，我今天……看见欧阳洛了。”回到医院的夏飞见韩诺正坐在病床上看书，搬了个凳子坐到他面前，犹豫再三还是轻轻道：“欧阳洛……真的就是我们一直想要抓住的w吗……” 手中书突然滑落在地，韩诺从面无表情到难以置信再变化成急不可耐不过0.1秒的时间，紧张地抓住夏飞手腕，那副关切是夏飞多年来首次看见的稀罕模样，“你看见他了吗！他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胸口没来由地有些堵，夏飞看着一旦碰上欧阳洛的事情就变得不像他自己了的韩诺，重重叹口气，“韩队，你先回答我，w真的是欧阳洛吗？” 韩诺犹豫许久还是点点头，孰料夏飞忽然神情激动地甩掉自己的手站起身，积攒多时的困惑、费解、不甘以及恼怒一起迸发出来：“所以韩队你早就知道了w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敢情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其实不过是在陪你演戏？你早就知道w是谁却选择了隐瞒，你对得起特侦队的大家吗！大家是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呢！你却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韩诺别过头不去看疯狂发泄情绪地夏飞，紧紧攥着的拳头和拧成疙瘩的眉头证明了他内心其实并不好受。“我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你那么多年？就是因为我打从心底敬佩你！崇拜你！可你呢！你居然会为了保护一个人而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丧命！韩诺！我问你，天天戏耍特侦队的大家很有趣吗？看着大家因为你的一道命令而忙得几天几夜不睡觉很开心吗？你知道刘蔡因为你的一句夸赞没日没夜地监控着游戏差点猝死吗？韩诺，你真的太令我失望！太令我心寒了！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夏飞就算是当个无业游民，也不会像个孙子一样跟你在后面一天！” “欧阳洛怎么样了，他还好吗？”本还期盼韩诺能辩解些什么，哪怕信口胡诌来骗骗他哄一哄也好，可没想到韩诺非但不辩解反而只关心欧阳洛情况，彻底心寒的夏飞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 夏飞失踪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先是韩诺病倒再是夏飞失踪，两个顶梁柱一齐倒下让特侦队一时间无所适从，虽说还在按夏飞和韩诺布置下去的任务工作着，但总归感觉缺少了什么，整天笼罩在压抑沉闷的气氛里。 “夏副队长失踪一案由我亲自调查，现在需要抽调几人成立调查小组负责此案，有没有自愿的？”在义正言辞拒绝了韩诺申请复职的请求并派人24小时监控韩诺防止他偷偷出院后，自从当上局长再也没有亲自负责过案子的刘局破天荒的出现在特侦队办公室，望着除了几个任务较重脱不开身其余都高高举起手的特侦队员们，极为满意的点点头，“还有，根据之前推敲出来的结果，今晚将会出现第三名受害人，你们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报告局长，韩队长和夏副队已提前布控完毕，潜在受害人也一直实行24小时保护，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就能出动！”其中一个汇报道。 见他们提前把工作安排好了，刘局也便打消接手这桩案件的念头，想到被关在医院里的韩诺肯定不会乖乖待着，顿时生出个有趣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