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十三）

“韩队长，这是昨晚行动的影像资料。”次日一早，刚从新闻得知抓捕行动失败娄强遇害的消息，两个小警察就抱着一台笔记本进来了。将u盘插进去调出影像，韩诺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着，虽一言不吭但整个人却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自觉坐到另一边的两个小警察看着韩诺捏的太用力而泛白的骨节，咽咽口水没敢说话。　可夜视的头戴式像头令画面有些摇晃，在得到娄强同意后提前进入家中的众队员按先前分配好的站位隐藏于黑暗中，端坐于沙发正中的娄强两边是紧挨着他的警察，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可他却一脸淡然仿佛在这黑漆屋子里即将迎来死亡的是那些没日没夜奋斗着的警察而不是他一样。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也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心里，这次行动韩诺和夏飞都不在，干劲却远超往日的众人皆卯足劲想表现自己，先不论任务能否成功，最起码要做到不给特侦队抹黑，不能让外界觉得没了他们特侦队就是废物一群！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帆风顺心想事成，有的只是那事与愿违。　时间指向十二点三十分的时候，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高台上的笔记本突然自行启动，屏幕的微弱光亮瞬间引爆潜伏已久的众人神经，除了负责娄强安全的几个警察，其他人则谨慎地靠近高台，早就上好膛的手枪紧紧攥在手中，只要w一出现立马逮捕。　定格在这一幕的画面突然抖了抖，再恢复正常时右下角的时间已变成“2017-10-16-01”，整整缺失了半个小时！重新出现在画面中的是w那立于落地窗前背朝镜头的身影，难得没有下雨的夜晚露出久违月光，冷冷洒在肩头颇有种阴森可怖的意味，胸口插进银匕首的坐在高脚椅上的娄强身子后仰四肢下垂已断气多时，而上一幕正靠近高台的警察如同被定住似得动都不动，直至w消失才恢复正常，看见娄强已经遇害急忙围了上去。　“砰”的一声合上笔记本，韩诺手指不停敲击着茶几脸色发黑，“这半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没有那半个小时的记忆，都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娄强就死了。”小警察大概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诡异的事情，吐吐舌头暗暗道：“这世上不会真有死神吧？”“瞎说什么呢！小心告你宣扬封建迷信！”另一个捣捣他胳膊，悄悄指了指神色复杂沉重的韩诺，“韩队长，刘局下令让你继续负责‘w系列案件’，但是只能在医生允许范围内适度工作，其他的由刘局负责。”　“夏飞有消息了吗？”并没有流露出欣喜的韩诺十指紧握搁在膝盖上，额头低垂刚好被碎发遮住眼睛里的失魂落魄，“转告刘局，我拒绝继续负责‘w系列案件’。”　听到韩诺提起夏飞，两个小警察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想起来之前刘局千叮咛万嘱咐警告他们不准说实话，正为怎么圆过去犯难，见韩诺又跟了一句急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敢多留，和韩诺寒暄几句便抱着电脑离开了。　倚在窗前目送从十六层望下去犹如蝼蚁般渺小的警察离开，阵阵烦闷的韩诺摸摸口袋想掏根烟抽才想起所有烟早被医生没收了。床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也没心情去管的韩诺仰头望望从那以后那再没有展露过阳光的灰暗天空，一如他早就蒙上厚厚灰尘的心。　“我市特侦队于今日发出a级通缉令，于全国范围内通缉对社会造成恶劣影响的‘w系列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欧阳洛，悬赏金额为五百万，警方呼吁居民积极提供目击线索，并根据线索真实性提供必要保护和5万元奖励。另外，因查出w真实身份而遭到灭口的特侦队副队长夏飞于昨日举行了追悼会，市公安局刘局长亲自主持追悼会……”利兴商场的巨大室外屏正播放着欧阳洛的悬赏令，听见路人纷纷感叹笑起来这么阳光的青年骨子里却是个恶魔，一直坐在长椅上盯着屏幕看的兜帽男人“咣当”一声将刚买来的可乐扔进垃圾桶，待画面转到庄严肃穆的追悼会时突然起身，伸手拽拽深蓝帽衫有些下滑了的帽子挡住大半张脸，迷彩裤的裤脚被塞进马丁靴里将那比例完美的身材烘托的更加匀称，双手随意插在兜里快步离开了这繁华市中心。　“还是找不到韩诺吗！”惨遭分尸的夏飞被找到的同时韩诺也从医院消失了，尸检时从夏飞胃里找到一个装有记忆卡的透明小袋，里面只有一小段视频，是夏飞坐在家中录制的，视频中的夏飞神色严肃，与往日的嬉笑模样相去甚远。　“当你们看见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吧，因为我知道了秘密，一个足以颠覆我们全部认知的秘密。　对不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们这个秘密，因它而死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夏飞说到这里迟疑了会儿，脸上充斥着挣扎和矛盾，　“说点正儿八经的吧。　w其实就是欧阳洛，是的，就是韩诺捡回来抚养了十年的那个孩子，我猜你们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震惊，就跟我亲耳听他说出这个事实时候的反应一样。　欧阳洛一直隐瞒真实身份潜伏在韩诺身边，利用他的信任套取行动讯息，所以我们一次次扑空而他一次次得手，说句心里话，我真的不敢想象一个大学生竟会有如此深重的心机。　我不知道欧阳洛为什么会向我坦白这一切，我骨子里也不愿相信他就是凶手，可事实摆在那儿由不得我们不去相信。　因为我亲眼看见了他变装成w的模样。　至于欧阳洛为什么要以w的身份杀人，他和那个游戏到底有什么关联，以及背后所牵涉的巨大势力远非我们所能匹敌的，所以，我以生命为代价希望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案子结了就行，永远永远不要去深究，这是我的忠告。　还有，韩诺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假如你们硬要给他定罪的话，也恳请你们从轻发落。　哦对差点忘了，有两件事一定要瞒着韩诺，他那性子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他这辈子已经够惨了，还是别再折腾让他安心养病吧……　至于是哪两件事应该不用我说了吧？嗯……算了，还是说一下吧，　我死了的事，还有欧阳洛就是w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要是哪个说漏了嘴，我做鬼可是都不会放过你的哦！”　正事说完夏飞紧绷着的脸才舒展开，伸伸懒腰又恢变成平常那副嬉皮模样，凑到镜头前做了个鬼脸，一如既往地傻笑道：　“能认识你们，和你们并肩战斗到现在，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满足。　谢谢你们啦！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要……”　画面戛然而止，瞬间灰了的屏幕一如在场所有人那沉重的心，不知是谁将视频调到夏飞做鬼脸的地方按下暂停，紧跟着刘局就摘下警帽挺直身子敬礼，沉浸在夏飞这自我牺牲式的英雄壮举里的众警察们噙着泪，纷纷脱下警帽和白手套向夏飞献上充满敬意和不舍的标准敬礼。　“是的，医生给出的解释是护士夜间巡视完后偷偷从安全通道离开的，监控显示出了医院大门后就坐上公交不知去了哪里。”夏飞追悼会结束的第二天，从医院走访回来的刘蔡向刘局汇报了情况，横亘于特侦队头顶的厚重乌云此刻终于压垮每个人心底的最后防线，还没从夏飞惨死的悲伤中走出，韩诺又没了消息，往日人声鼎沸的特侦队此刻安静的可怕，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低垂着头，神色或无助或痛苦，远没有平常那精明干练的模样。　一个女警察突然低声抽泣，这股无法抑制的悲伤迅速扩散传染，几个平常和夏飞关系好的警察眼眶泛红强憋着泪，更多的是为身患癌症却放弃治疗消失了的韩诺担忧。　许是太过沉重，许是太过压抑，刘局抬头扫眼站在身旁不停拿手抹眼泪的儿子，重重叹口气，已略显苍老的脸上生出几道沟壑。站起身拍拍刘蔡肩膀示意他打起精神，刘局使劲拍拍掌打破这悲伤气氛，“夏飞用生命为我们提供了破案的关键线索，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欧阳洛，这样才对得起夏飞同志的牺牲！”　“在这里我要先向大伙儿道个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警察，对不起。”刘蔡忽然深深鞠了个躬饱含歉意道，“我因个人感情而耽误了工作，今天才发现昨日又有新人加入了游戏，按照前几起命案的杀人时间推算的话……很可能已经……”　“刘局！刚才接到110的通讯，说是麟星化工集团董事长邓憨在今早被发现死于家中！”刘蔡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刚接完电话的小警察打断，“根据报警人的描述，应该又是w，不，是欧阳洛所为。”　“刘蔡渎职情节严重，批评通报一次。”刘局瞥眼听到消息更加愧疚的刘蔡，转头向瞬间燃起复仇火焰的众人道：“现在即刻赶往案发现场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