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飘零（31）
在鸠鸣山看了一宿星星的欧阳洛直至天边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唤醒沉睡万物时才支撑不住靠在苏奕白肩上睡着，极其爱怜地在额头印上轻吻，苏奕白抱起欧阳洛将他放到车后座盖上毯子，关上车门的同时后脑勺被抵上冰冷金属物，与此一同到来的还有那陡然凌厉的杀意。
“韩诺，你还没死心吗？”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举枪瞄准自己的人是谁，苏奕白淡淡道。
“我只是为了泄愤。”韩诺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脑袋瞬间开花了的苏奕白应声倒地，片刻后又毫发无损地从血迹中站起，掏出口袋里白色刺绣手帕拭去脸上血污，转过身笑道，“满意了吗？”
韩诺隔着车窗望望仍在熟睡的欧阳洛，冷冷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苏奕白饶有兴致地看着韩诺身体深处翻腾的愈发汹涌的膨胀黑暗，脸上笑意更甚，“但都是和欧阳洛在一起，与你无关。”
“我打算回到过去。”
“哦？回到杀死林琳之前，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不，我是要回到欧阳洛认识你之前。”
苏奕白愣了下，随即哈哈笑起来，“韩诺啊韩诺，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愚蠢的时候。”
“既定事实是不会被改变，这个世界的欧阳洛已经属于我，即使你改变过去，也不过是让一条直线变成弧线，最终落向同一个终点。”
“我改变过世界，救回了欧阳洛也是事实。”
“韩诺，你直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你每次去的都是平行世界吗？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每次的世界都会有细微不同吗？”
“平行世界？”韩诺在脑中将开始至今的事情全部梳理一遍，这才发现了这个难以置信地事实。
看见韩诺那副震惊模样，苏奕白不紧不慢继续道：“而且我骗了你，你其实根本没有穿梭于不同世界的能力，你之所以能游走于不同世界避开失败结局，完全是我在操纵，懂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利用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从头至尾的欺瞒。苏奕白，你这个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深？我还真是被你彻彻底底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说过，为了欧阳洛，一切都是值得的。”
“凭你的本事，让欧阳洛忘却所有回到你身边完全不是难事吧，为什么要兜一大圈？”
“因为强扭的瓜不甜。”苏奕白推推眼镜，挡住有些黯然的神色，“因为欧阳洛是我唯一无法掌控的存在。”
“呵，这世上还有你苏奕白掌握不了的东西？”韩诺的话语里满载讥讽。
“我能掌控万物，却唯独掌控不了他，因为他根本就不属于我所掌控的世界。”
“所以你才绕这么一大圈？”
“是。”
“那你有想过我和欧阳洛的感情？”
“当然想过，所以我在不影响计划的范围内默许你们在一起，尽管我骨子里很讨厌你。”
“说到讨厌，你在我心里也好不到哪去。”
“可惜你自己不珍惜这个机会。”苏奕白再度面露得意，“计划已经基本成功，我本想着再施舍于你这最后一世的温存，奈何被你自己浪费掉了。”
“基本成功？也就是说还差一点咯？”韩诺忽然低沉笑道，“那如果我把这个世界毁灭了，你会如何收场？”
“你做了什么？！”苏奕白看着丧心病狂露出邪恶笑容的韩诺，生平头一回慌了，“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因为在他眼里，韩诺一直是个极其守序的存在，根本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做出有违规则的事。
“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韩诺那近乎癫狂的笑容宣示着长久以来一直强撑着的最后理智轰然崩塌，“苏奕白，这次是你输了。”
天地瞬间被无边黑暗笼罩，轰隆雷声伴随着黑色闪电在快要压垮地面的云层里穿梭，呼啸而下劈向那一处处片刻前还生机盎然的世界。
熊熊燃烧的大火划破黑暗，在这非黑即红的世界里耀眼夺目。
树木噼里啪啦燃烧着，先前的绿意被枯焦取代散发糊味，远处城市早已沦为火海映红半边天，哀嚎声，叫喊声，求救声在天地间回荡，最终化为沉寂沦陷在这末日里。
“韩诺！你以为毁灭了这个世界就可以改变结局吗？”苏奕白高举双手，掌心冒出两束白光直冲云霄，钻入云层与那黑云进行斗争。
可是很快就败下阵来。
“你的力量什么时候强大到这个地步了？”苏奕白压根就没想到韩诺的力量有朝一日会超过自己现在所能使出的力量水平，神色大骇后退两步。
“我发现了，怨恨远比爱的力量要强大许多。”韩诺冷冷看着头发银白飞向半空打算使出全力的苏奕白，“世界即将毁灭，你再做下去也只是徒劳。”
“你是想连欧阳洛也一块毁了吗！”落雷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从乌云里洋洋洒洒飘落至地面的晶莹雪花，越飘越大覆盖了世间万物，扑灭四处燃烧着的火焰，迅速堆积成冰晶冻结了一切。
再度被冰封的世界寂静到只能听见二人加快的心跳声。
一袭黑袍面容冷峻地韩诺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半空中那个白色身影，“什么意思？”
与黑暗格格不入的满头银发透着孤傲，工整白西装一如既往充斥着禁欲气息，“和你不同，欧阳洛一旦死亡，那所有世界的欧阳洛都将不复存在。”
“可他明明死过一次！”
“那是因为我重启了世界，并且欧阳洛的死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你既然能重启世界，那欧阳洛也同样可以再次复活！”
“你错了，韩诺。”苏奕白缓缓摇头，“重启世界需要轮回的力量，现在轮回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仅凭我根本做不到。”
“啧，原来也有那位大人做不到的事吗？”韩诺话语里的嘲讽又添了几分。
“再勇猛的将军孤身一人也敌不过千军万马。韩诺，即使是我这样的存在，也有做不到的事。所以，我不允许你毁了这个世界。”
“当然可以。”韩诺忽就笑了笑，“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欧阳洛回到我身边。”
“否则我宁愿先毁掉这个世界，再和欧阳洛一同迎来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