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自杀第六十二天
“嘛, 乱步先生都这样说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 你们继续说吧。”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一副‘你们给我记住了’的表情。
众人默默盯着太宰治没有继续开口。
“唉？怎么不说了？”太宰治看了一圈，用一种相当夸张的疑惑表情道：“大家可是自由的侦探社成员，这种八卦随便说说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中岛敦闻言小声低喃, “可是太宰先生一副继续说就记仇的表情……而且刚才你是在已经记在本子里了吧。”
“敦, 你的意思是我不怀好意吗？不是的敦, 你要相信，我其实是个好人的。”
太宰治的声音软绵绵的，这种做作的声音让所有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恶心, 太恶心了。”与谢野晶子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我要去看人体解剖图冷静一下。”
中岛敦尴尬的笑着，国木田推了一下眼镜, 眼神中带着鄙视以及早已习惯的绝望。
“谷崎也觉得我是坏人吗？”太宰治瞬间将矛头对准已经将自己埋进文件里的谷崎润一郎。
谷崎哆嗦了两下，“对，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喂喂太宰, 不要欺负谷崎, 你这个恶劣的混蛋，总是在这些地方挥霍你的精力, 如果很闲的话赶紧给我整理文案！我们还有很多的案子没有解决。”
“欸？”太宰治拖着长音道：“真的有很多吗？国木田君？”
国木田咳嗽一声, 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也不是很多，但是！不管是有一件案子还是很多件案子都需要认真对待！”
“也就是说国木田可以自己解决的吧。”太宰治冲他笑着说，“我可是负伤人员呢，所以，国木田君这些案子就拜托你了。”
“喂！不要把这些都推给我！”
中岛敦连忙上去拉架，“那个，国木田先生，我会帮忙整理的，镜花也会帮忙的，是不是镜花！”
泉镜花点点头，“嗯，交给我就好。”
“那就拜托敦和镜花了！”
“不要理直气壮的把工作交给别人！”
今天的国木田依旧很暴躁呢。太宰治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喂！太宰你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搞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太宰治眨眨眼睛，“难道不是吗？”
“混蛋太宰。”国木田瞬间扔掉手中的资料扑过去，“今天我就为民除害，把你送到地狱去！”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啊。”
侦探社内鸡飞狗跳，太宰活跃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众人默默看戏，就连老好人中岛敦都没有上去拉架。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和这么一个家伙走在一起的。”
江户川乱步把手机扔给沈希，一副完全受不了的表情。
沈希看着手机，“这样的太宰不更像是一个人吗？最起码比我像人。”
“哪里会有说自己不像人的。”江户川乱步嗷呜咬了一口放在桌上的粗点心，“你和太宰就是想的太多，什么人不人的，你们都是活着的有呼吸的生物，怎么不算是人了。”
将手机屏幕摁灭放回口袋里，沈希看着他，“乱步先生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名侦探从来都不会骗人！”江户川乱步靠在椅子上，“就让名侦探发动超推理给你一个建议吧！”
沈希歪歪头，“好，非常感谢。”
乱步将桌子上的眼镜戴上，接着他睁开眼睛盯着沈希，“嗨嗨，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全部的秘密了！”
“嗯。”
“这样就很好。”乱步将眼镜摘下来，“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说着江户川乱步撕开薯片的包装袋，“只有撕开包装袋才能吃到好吃的薯片，你要不要试着将外面这层伪装去掉，当然，名侦探的建议也只是建议，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沈希沉默了片刻，“撕开伪装？”
他的伪装是什么？
一定不会是这副单单留于外表的礼貌，也不会是为了死亡进行的疯狂实验。
乱步先生真的好厉害，竟然能够找出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果然太宰没有说错，乱步先生就是侦探社内最厉害的人，比太宰有用多了。
“喂喂，你们两个在这里谈论什么？”太宰治从背后抱住沈希，“哈哈哈，系统卸载不掉吧，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专业的黑客手里买到的！”
“所以你没有钱还掉楼下咖啡店的欠款却有钱去买这种东西！”国木田飞扑过来，“混蛋太宰！”
太宰治瞬间闪开，“国木田君你稳重一点，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
中岛敦嘴角抽搐一下，“太宰先生您是以什么立场斥责国木田先生不稳重的。”
泉镜花全程面无表情的看戏，“敦，回去工作吧。”
“好，我们到时间要出外勤了，谷崎君，再见。”
“路上小心。”谷崎抬头应了一声，“真是的……最后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
沈希伸了个懒腰，“太宰。”
“啊？什么？”在国木田的追杀中太宰治抽空回了一句话。
“我们去跳海吧，今天天气不错。”
众人：……
你们感觉天气不错的方式就是去跳海吗？！
江户川乱步翻开本子，“早去早回哦，不要搞到很晚。”
“唉？乱步先生，他们可是要去跳海啊！”国木田独步瞬间惊讶的询问，“跳海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吗？”
“国木田可以看好他们吗？根本做不到吧。”
国木田被噎住，“啊……”
单纯一个太宰治他就看不住，每天不是找搭档就是在找搭档的路上，还会被他无限坑，那家伙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沈希。
虽然他非常不想承认，但是，但是！
他确实看不住这两个自杀狂魔！
“阻止两个自杀狂魔自杀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在我的计划上！”国木田抱住脑袋咬牙切齿，“可恶，我一定要将这个计划填满整个本子！”
……
于是太宰治便被沈希拉了出来，横滨是一个港口城市，到处都能看到海，沈希蹲在岸边看着浪花泼洒在岸边。
“好腥。”太宰治蹲在沈希旁边，“真是大海特有的味道呢。”
“太宰你有洁癖吗？”沈希看向太宰治，“感觉太宰怎么都好，也不像是有洁癖的样子。”
太宰治嫌恶的撇头，“我可以忍受脏，但是不能忍受奇奇怪怪的味道，而且我的座右铭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如果不脏也没有味道当然是最好的！”
“你真难伺候。”沈希默默吐槽。
“喂，这难道不是正常需求吗？都要自杀了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美妙的环境？就算是没有美丽的小姐姐也不要让我死在垃圾堆里啊。”
太宰治一脸怀疑的看着脚下的海水，“说起来沈希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挑，不管是疼痛还是其他的东西，完全没有丝毫顾及，话说你是不是割过腕。”
“真啰嗦。”沈希站起来面向太宰治。
“你干嘛？”
沈希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拉起来，接着一把将他推进海水里，并在太宰治落下去时跟着跳进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海底下乱七八糟废弃的铁链和船锚。
说实话，看上去像是魔鬼的邪恶仪式，带着一股子毛骨悚然。
太宰治拉着沈希的手将人拽出海底一起漂浮在海面上。
咳嗽两声后太宰治抓着沈希的衣领一副崩溃的模样。
“沈希，死在这种地方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那下面太恶心了！”
沈希甩甩头发上的水，“好吧，我们换另一个地方跳。”
爬上岸，太宰治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湿漉漉的衣服还在往下淌水，沈希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太宰治的脸色有些苍白的过分。
将手放到太宰治的额头上，被沈希手上冰冷的温度刺激了一下，太宰治睁开眼睛。
“干什么？”
“你额头好烫。”沈希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受伤了。”
太宰治一副震惊的模样，“你才想起来我受伤了？”
“因为太宰太有活力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子。”沈希看着他，片刻后转身背对着太宰治。
“怎么？你要背我吗？哎呀真是太荣幸了，沈希竟然打算背我。”
“别废话。”沈希转头看了他一眼，“上来，我们回家。”
太宰治愣住，接着眼中闪过释然，他放松自己趴到沈希的背上，说实话两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这样相互接触一点都不舒服，而且深秋的风实在是凉的过分。
因为发烧太宰治忍不住浑身颤抖，想要努力凑近火源，可惜沈希的身体比他还冷。
“太宰，你在发抖。”
“那是因为我很冷。”太宰治将下巴放在他的脖颈处，“我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
沈希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这一次是我的错，以后我会考虑你的身体是不是能够承受的。”
太宰治闻言轻笑出声，“这个就不用了，就像是你说的，如果能够去死的话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是讨厌疼痛的死亡方式罢了。”
“很快就到冬天了，春天也不远了，我之前和你承诺的樱花，也可以去看了。”太宰治闭上眼睛，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伤害能流畅的说话。
沈希抬头看向天空，“冬天的话我不喜欢出门，当然，有工作除外。”
没有听到太宰治的回话，沈希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趴在自己背上睡着了，脸色依旧苍白的很，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皱着眉，呼吸拍在沈希的脖子上，滚烫的很。
将太宰治带回家里，沈希把他放倒在沙发上便开始脱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虽然沈希没有生过病，但他也知道湿透的衣服对太宰治根本就没什么好处。
在沈希脱衣服的时候太宰治还是被惊醒了，他迷茫的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周围，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还在解他扣子的沈希身上。
“我睡着了吗？”太宰治企图坐正身体，结果被后背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海水中的盐分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睡了一路。”沈希看着他，“这身衣服不能穿了，脱掉去浴室冲一下身上的海水。”
“我自己来。”
“你确定？”沈希歪头看着他，“你还有力气给自己脱衣服还是有力气去洗澡？”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钟，“那就拜托你了。”
现在不是矜持的时候啊，太宰治已经好久没有感觉自己身体如此虚弱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太舒服，没想到竟然是发烧了，还陪着沈希折腾了这么久，身体要跨掉了！
脱掉衣服后沈希看到的就是太宰治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绷带，那些绷带从胸前缠绕，一直延伸到脖子以及手腕，不顾太宰的反对强行将他身上的绷带扯开，沈希也看到了他绷带下的皮肤。
说实话也并不是很难看，疤痕都很浅。
强行将他摁在浴室里草草的冲了一下，接着沈希便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看着太宰治趴在床上不安稳的睡着，背后刚刚缝合的伤口也微肿起来的样子，他打开手机往侦探社里打了个电话，当然，他打的是侦探社的电话，毕竟……他没有其他人的电话号码。
“嗨嗨，你好，这里是武装侦探社，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接电话的是宫泽贤智，背景里还能听到其他侦探社成员的说话声，看样子是真的很清闲。
“是我。”
“唉？是沈先生吗？”
沈希应了一声，“那个，我找与谢野医生。”
相当单纯的宫泽贤智瞬间举起电话喊了一声，“与谢野医生，沈先生找你！”
“找我？”与谢野晶子踏着高跟鞋走过来，“沈希吗？他找我干什么？难道他和太宰治终于发觉到与其自杀身亡还不如让我解剖做贡献吗？”
这样说着的与谢野医生闭着眼睛接起电话，“我是与谢野晶子。”
“太宰发烧了，需要吃什么药吗？”
对面沉默了足足三秒钟，接着与谢野的声音才传过来，“哈？太宰治发烧了？你说的太宰治和我想的太宰治是一个人吗？他竟然会发烧？”
国木田震惊的声音更是瞬间接着响起，“那个人形的自走绷带机还会有这样正常生病的一天？！”
人形的自走绷带机……
沈希看了太宰治一眼，这个形容真是形象生动。
“唉？太宰先生生病了吗？在侦探社内的时候看上去还很有活力啊。”
“就太宰那个什么都藏着的家伙能让你们看出来才怪。”
沈希将手放到太宰治的额头上，他身上的温度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降下，反而好像越来越高了，家里没有体温计真是有些欠妥。
“是这样没错，温度很高。”沈希努力详细的跟与谢野晶子描述太宰治的情况，“而且，背后的伤口也有些肿起来的样子。”
意识到沈希并没有开玩笑，太宰治真的因为发烧倒下的与谢野晶子判断着，“那很有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太宰之前带回来的药里应该有退烧药和消炎药，你按照用量给他吃。”
沈希翻着桌子上的药，“那个，好像很多种消炎的药，要一起吃吗？”
“上面应该有医生标注的用法用量。”
道了一声谢后，沈希挂断电话将药片倒出来，认认真真地数好后坐在太宰治旁边。
“太宰？”沈希晃晃他的肩膀，“吃了药再睡。”
被骚扰的惊醒过来，太宰治睁开眼睛看了沈希一眼，“什么药？”
“退烧药。”沈希将药片和温水凑到他脸前，“我给与谢野医生打电话找到的药。”
就着沈希的手咽下药片，太宰治再次趴回床上，“啊，那不是很糟糕吗？现在侦探社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生病了，糟糕，太糟糕了。”
太宰治迷迷糊糊的拉着沈希的手，“唔，好热。”
“热是因为你在发烧。”沈希将他的被子盖好，“睡吧，再醒过来的时候你就没事了。”
看着太宰治再次沉睡，沈希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脸。
比起清醒的时候，睡着的太宰治看上去相当的温和，没有了那些复杂的心思，他就是一个足够好看，也足够让人心生好感的年轻人。
握着太宰治的手，沈希突然想，生病是什么感觉呢？
从他记事开始他便再也没有生过病，即使是相当可怕的伤势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痊愈。
他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到自己的鼻下，还有呼吸，还是人。
……
“那个，太宰先生真的生病了吗？严不严重啊。”中岛敦有些担忧的询问，“感觉来了这么久太宰先生也没有生过病，怎么突然……”
与谢野晶子从医疗室中提出一个小医疗箱，“我现在要去太宰家看看，你们谁和我去一趟？”
“要不我陪你去吧。”谷崎润一郎举起手来，“也差不多下班了。”
“算了，直美不是在等你吗？”国木田皱着眉，“敦，你和我一起陪与谢野医生去一趟，镜花早点回家。”
就这样分配好了人选，中岛敦双手提着与谢野的医疗箱跟着到了一个太宰治住的地方。
“原来太宰先生住在这里啊。”
“那个家伙向来特立独行，员工宿舍本来也有他的一个房间，但他表示不喜欢那间屋子，非要自己搬出来住，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国木田看着楼层，“不过这家伙怎么会生病的。”
“因为他也是人。”与谢野晶子道：“正常人受这样的伤都要注意会不会起热，太宰当然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中岛敦恍然大悟，“太宰先生也是普通人，只是我们把他看的太强大了。”
与谢野敲了下门，“沈希开门，我们过来看看。”
咯吱一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沈希出现在门口，他的背后漆黑一片，竟然没有开灯。
在那一瞬间，三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沈希就要融入黑暗一般，这种感觉丝毫不突兀，甚至让他们感觉相得益彰，实在是太奇怪了。
“与谢野医生？”
与谢野晶子走进屋里，找电灯开关花费了她几秒钟。
灯亮起的一瞬间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消失了，沈希再次变回正常的模样，看上去沉默又冰冷。
“好了，太宰在哪里？”
比起与谢野晶子，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注意到的是客厅里，沙发上散落着太宰治的衣物，看上去水淋淋的，一副刚从河水中捞出来的样子，再看看沈希，他身上的衣服也像是没有干透。
“那个，沈先生，你真的和太宰先生去跳海了吗？”中岛敦担忧的说：“所以太宰先生才会突然生病？”
“果然都是自己作的。”国木田叹了口气，“身上带伤还去跳海。”
沈希并不否认，“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忘了他身上还有伤……”
“先别管这些了，赶紧让我去看看太宰。”
卧室内，与谢野晶子检查了一番后松了口气，“就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消炎后烧退了就行了。”
太宰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我为什么会看到与谢野医生和国木田在我的房间里？果然是做梦……”
将太宰治留在卧室里，众人坐在客厅中沉默的看着与谢野医生整理自己的医疗箱。
“那个。”中岛敦小心翼翼的打破房间里的平静，“沈先生，你为什么不开灯？”
“我没有注意到。”沈希漫不经心的回答，“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天黑了。”
中岛敦疑惑的歪头，“可是天黑的话不是看不清楚吗？”
“看得清楚。”沈希回答道。
“欸？”中岛敦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明白沈希的意思。
因为看的清楚所以没有注意到天色变晚，也不会打开电灯，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这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想起自己异能叫什么名字的时候。
只要会呼吸有生命便是人类，那么，按照这个趋势，他是不是很快便不需要呼吸了。
真是有些惊悚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