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自杀第一百零八天
“那个地方真的有能够让我们灵魂得到救赎的人吗？”安德烈.纪德眼神冷漠，声音也带着可怕的空虚。
“是这样没错。”费奥多尔将食指竖在唇前, 双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像是一个格外好心的年轻人。
“要相信死屋之鼠的情报, 你们想要的救赎只有在横滨才能找到。”
安德烈.纪德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魔人微微勾起嘴角, 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
“所以，让我看看这场戏会有多精彩吧。”
……
沈希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如果当事人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当织田作之助问的时候他也干脆利落的说出口, 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样子。
你在未来死了，就在今年死的。
就是这样直白，这样的……不留情面。
太宰治将酒杯放到吧台上, 他沉默的盯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吗？”织田作之助想了一下, “在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死讯, 真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是谁？”
沈希没有回答, 于是太宰治重复询问了一遍。
“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
沈希这样回答, “我只知道织田作之助死亡的事实, 却不知道他为何而死, 凶手是谁, 因为，太宰，我和你相遇的时间, 在四年后。”
“那时候早已没有了织田作的存在。”
这个名字只存在你的回忆里, 存在你的话语中, 而这个世间，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太宰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织田作之助说：“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在完成理想之前，我会努力活下去。”
沈希将空杯子放回吧台并请酒保给他续杯，在酒保拿着杯子离开的时候沈希这才转头面向织田作之助。
“你的梦想是什么？”
“当一名家，不需要拿枪，只需要执笔。”
“要考虑兼职当一名老师吗？”沈希瞬间开始给他介绍自己的工作，“教国文的时候看到学生写的作文还是很有趣的，说不定能找到很不错的灵感。”
“是吗？”织田作开始考虑。
太宰治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织田作还是个黑手党。”
“所以呢？”沈希接过酒保递给他的橙汁，“为什么黑手党就不能做老师？工作而已，不合适就换，我就是这样做的。”
“那聘请到你的老板一定很头痛。”太宰治一副为陌生人打抱不平的样子，“哎呀，新聘请的这个人看上去这么靠谱，人也长的好看，怎么会干了两天就跑了呢？”
沈希看着他的表演，“但实际上一般是他们把我给辞退，上一个工作是高中老师，因为我从高楼跳下来吓到了学生，于是被以扰乱秩序为由辞退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毕竟其他的工作都不是港黑，会无视自杀行为。”
太宰治瞥了一眼织田作之助，“我感觉织田作在吐槽我。”
“有吗？”
在场的两个人默契的将之前的话题转移。
喝完杯中的蒸馏酒，织田作出去看了一眼，雨已经停止，他朝两人招招手，“我先走了。”
“好。”太宰治抬起手来回应，“路上小心。”
店内重新安静下来，太宰治这才看向沈希，“之前那个事，你和我具体说一下。”
“什么？”沈希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织田作的死亡。”
沈希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都是你告诉我的，关于织田作你并没有和我说很多。”
“你一定知道，就算是我只告诉你一点东西，你也能通过这些推导出来不是吗？”太宰治看着酒杯中的冰块，“毕竟你是如此了解我。”
我隐瞒的，或者是想让你知道的，你都能看出来，都能装作不知道。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是在未来和他熟悉的朋友。
自从上次这个人充满希冀的让他开枪杀死自己的时候，太宰治就明白了他们为何会熟识的原因，因为在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
死亡或许不是目的，但却是其中最不能忽视的过程。
他们皆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人。
也是因为他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他开始试着接受这个人，像朋友一般相处。
接着他才发现，这个人看的很透，不管是什么事情，他总是能够看到最深层次的东西，甚至通过一点东西便能找到重点，只不过他从不会表露罢了。
沈希看着他，“哦。”
无奈的看着沈希，太宰治还想说些什么，但就此时，他身上的通讯响起，太宰治不得不结束和沈希的对话接起电话。
“喂？”
对面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在这一瞬间太宰治皱起眉头来。
“你说什么？五大干部会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还不到会议举办的时间。”
“好吧，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回去。”
将电话挂断，太宰治直接跟酒保付了酒钱，当然，沈希的果汁也是他付的钱。
“我有事需要回港黑一趟，之后我会来找你的。”
沈希看着他离开，片刻后看向酒保，“还可以再续吗？”
酒吧带着温和的笑容，“可以的，太宰先生已经给你提前付钱了。”
“这样啊。”沈希敲着桌子，“那就一直喝到结束吧。”
……
会议室内，太宰治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他对于这个突然召开的五大干部会议有些好奇，说实话，像这样突然召开干部会议的事情在港黑真的相当少见。
“此次会议其实是因为有一项任务需要去国外，因为级别不低所以需要一位干部去。”森鸥外笑眯眯看着所有人，“所以，大家有谁想要去欧洲出个差？”
一听是出差，太宰治瞬间举起手来，“我我我，我想要去玩儿！”
“除了太宰君。”森鸥外非常不近人情的将后面的话补齐。
太宰治鼓起包子脸，“为什么？”
“因为太宰君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森鸥外道：“搞定那位先生之前太宰君哪里也不能去。”
红叶笑了起来，“是说那位疯狂追求太宰君的先生吗？”
“疯狂追求……”太宰治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就知道流言会变成这样。”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太宰治趴在桌子上，“好了，别说我的事情了，你们还是商量出差的人选吧。”
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太宰治还是有些疑问，为什么出差这件事会需要一位干部去？到底是多重要的会议？而且，最近他们有这样重要到需要干部前去的交易吗？
但不管太宰治有多少疑虑，最终出差的人选还是选出来了。
最终去欧洲出差的是他的搭档中原中也。
“终于能够摆脱你这个混蛋了，这简直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中原用也感叹着。
太宰治笑眯眯的和他站在一起，“中也是为了摆脱我才去出差的吗？我知道了，我会真实向boss汇报你的想法的。”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中原中也冷哼一声，“不要太嚣张了太宰，你这样的战五渣如果不是干部早就被人揍成渣渣了。”
“可惜想这样做的很多，但能做到的没有。”太宰治背着手踏在走廊上，“对了中也，boss到底给了你什么任务？”
中原中也摇头，“boss叮嘱过我，不能告诉你。”
“唉？为什么？”
“不知道。”中原中也虽然也有些奇怪，但他对于boss的命令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Boss总是没错的，有错也是因为太宰治这个混蛋的锅。
太宰治耸耸肩，反正他也没什么兴趣，不说就不说，能够有两个月看不到这个黑漆漆的小矮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太宰治回来，沈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算得上是傍晚，因为是秋天所以很早天色就暗了下来，酒吧里的人也开始多起来。
一个人坐在这里颇感无趣，沈希想太宰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这么急着回去。
五大干部会议？那是什么？
亲自去看看好了。
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进入港黑大楼其实并不算难，就像是上次，他走到太宰的办公室也没人发现，到现在港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
只是这一次，太宰治的办公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太宰不在这里。
推开门走出去，走廊里静悄悄的，惨白的灯光照在走廊上，显得孤寂又冰冷，沈希顺着走廊往前走。
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发现他，也不在乎这会导致什么事情。
天色渐晚，路灯早就亮起，天上也逐渐能够看到星星和月亮，沈希透过窗户看了两眼，接着继续往前走，太宰在哪里？
“事情安排好了吗？”
“没问题。”
前一句话是森鸥外说的，后一句话声音为什么这么耳熟？
门是虚掩着的，就像是等人过去偷听一样，太宰曾经说过，有一些上位者总是觉得在自己的地盘相当安全，所以不会做安全措施，但沈希并不觉得森鸥外是这样。
所以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某些人路过这里然后听到他和某人交谈？
沈希凑过去看了一眼，森鸥外确实在和某些人交谈，这个人是……费奥多尔。
太宰治称呼费奥多尔为下水道的老鼠，躲在黑漆漆的臭水里看着世人，这确实是个相当形象的比喻，无论什么事件都能发现他的身影，真是让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实际上沈希并没有隐藏自己，在他走到门口的一瞬间不管是森鸥外还是费奥多尔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费奥多尔微微眯起眼睛，“哦呀，这是谁？”
明明是处在惨白的白炽灯下，但这个人依旧显得相当黑暗，尤其是他那身黑衣服直接将他的危险程度直线提高。
这是谁？港黑的新成员吗？
森鸥外似乎并不意外，看到他只是挑挑眉，“这位先生是将港黑总部当成自己的家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抱歉。”沈希干脆利落的道歉，“不过，你和他有什么交易？”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吧。”
沈希盯着视频中的费奥多尔，“说实话，我之前想过，如果再次见到你就直接杀掉。”
费奥多尔眯起眼睛，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再次见到？他们认识吗？
不认识吧。
“真可惜，只是视频，无法见到你真人。”
魔人不是很明显的笑了一下，接着直接关掉通讯，这个人对他的敌意很大，虽然不知道是来自何处的敌意。
看到魔人消失，沈希再次向森鸥外道了声歉后才离开，只是在门口的时候他顿住身子。
“你们做什么其实我都不想管，毕竟不关我的事情，但我的底线是太宰治。”
沈希的声音很低，低沉的音调配合着他的声线显得尤为阴沉，这个人不像是上次看到的那么冷淡，或许是换了一身衣服的原因。
这家伙，似乎变得需要格外注意一些了。
“太宰回家了，要我把地址给你吗？”森鸥外笑着问他。
“好。”沈希应道：“非常感谢。”
“不用谢。”
森鸥外将太宰治的地址写在纸上递给他，等沈希的离开后他才微微皱起眉头。
这似乎是个无法掌握的意外，需要怎么处理呢？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势必会影响太宰治。
森鸥外给的地址并不是很远，但需要经过码头，沈希看着上面标注的路线，虽然字迹潦草但还是挺清楚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秋天的晚九点已经没有人愿意呆在外面，沈希孤身走在路灯下，突然他顿住脚步，偏头朝着码头方向看去，有一堆人从码头中走出来。
这群人很奇怪，他们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自己整个人都罩住，而且人数还不算少。
这些是什么人？
盯着他们看了三秒钟，接着沈希低下头看自己手中的纸条，上面的路线标注清晰但拐了好几个弯，虽然沈希并不熟悉横滨，但好歹和太宰在这里这么久，还不至于连附近的路都认不清。
所以……其实并不需要绕路，只是森鸥外需要他绕路而已。
为什么？为了让他看到这批人吗？
……
太宰治站在码头上，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他举着自己的伞看着码头上的船，但实际上在这种秋日的雨天并不会有人过来。
在织田作的墓中找到的那张照片，如果反过来会发现背面空白的地方有一串代码，那是太宰治相当熟悉的暗号，因为这是他自己发明的，上面的意思是：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当年Mimic偷渡到横滨的地方，就是通过这里，他们进入横滨，开始了一切的活动。
包括袭击港口黑手党的仓库，带走坂口安吾，以及为了死亡的救赎选择逼迫织田作之助和他们同归于尽。
书到底有没有缺陷？种田长官曾经说过就算是撕下来的书页也和书有同样的作用，但这终究是纸张罢了，所以会不会遗留下一些沈希存在过的痕迹。
戒指是其中一个，另一个便是那张照片。
那上面的黑色衣角不属于他们三个里的任何一个人，太宰治想，那应该就是沈希。
“小伙子，这大雨天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位码头的老先生走过来，片刻后他皱眉，“唉？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是吗？”太宰治笑着说：“大约是我大众脸吧。”
老先生摇摇头，“不对不对，我还记得，当时也是这个季节，下着大雨，很冷的呢，有个人撑着伞站在这里，我还上去问了一下，真的不是你吗？”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接着他一脸难为情的说：“哎呀，没想到老先生你还记得。”
“那你的爱人找回来了吗？”老先生问他，“当年你告诉我自己弄丢了自己的爱人，你把他找回来了吗？”
“找到了。”太宰治眼中带着笑意，“实在是太幸运了，过了四年我还是把他找回来了。”
老先生终于欣慰的笑起来，“这样就好。”
书页上抹除的是沈希的痕迹，但如果和沈希无关的东西都会保留下来，太宰治的记忆被书页洗掉，但并不知道沈希是谁的陌生人却能将记忆留下。
“小伙子，能把爱人找回来就好，当年你站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会寻死，在这里盯了好久。”
实际上即使沈希没有走他还是会寻死的。
送走老先生，太宰治继续站在这里思考照片字迹的含义，到最开始的地方，难道说的不是这里吗？
可是这就是个普通的码头，太宰治几乎看不到什么足够特别的东西。
其实还是蛮有趣的，在这种时候他要猜测自己的思维方式，猜测自己会怎么做，就像是对自己做一个重新的细致的了解。
他一般来这个地方会做什么？
除了自杀不会做其他的吧。
哦，自杀啊……
将伞扔到地上，外套扔在伞上，太宰治直接翻过栏杆跳到水里，扑通一声，声音像是被隔绝一样。
水下很暗，最起码太宰治几乎看不到多少光亮，透过隐隐约约的光，太宰治在水底寻找着。
等看到水底那东西的时候太宰治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找错。
“小伙子？小伙子！”
老先生没想到自己就要离开的时候转头结果看到这孩子竟然直接跳水了，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找到自己的爱人，太过悲伤直接寻死？
傻孩子啊。
“咳咳，我没事。”太宰治从水里冒出头来，接着翻过栏杆爬上来。
“我只是掉了东西，下去拿。”太宰治爬回岸上，脸上带着笑容。
老先生看上去非常不赞同，“什么东西能让你非要跳下去拿回来？很危险的。”
“很重要的东西。”太宰治笑着说：“没关系，我真的没事。”
老先生一边念叨着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一边离开。
太宰治从水底拿出来的是一个防水的盒子，上面有固定的钢索，四年过去，虽然有些破损，但盒子还是相当完好的。
将盒子打开，太宰治从里面拿出一片碎片。
是的，就是书页的碎片。
“果然是这样。”
看到那片书页的时候太宰治就想自己为什么这么草率，直接将书页埋进泥里，如果被发现的话怎么办，而且上面的故事很显然并不完整。
能让书起作用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需要有头有尾，有因有果，但那一页说起来大体上只有抹除沈希的痕迹。
真是一个险招。
如果书页从书本上分离依旧有效，那么将书页分成几份是否还有这种效果？
太宰治大胆尝试，他将故事分写在两页上，并且将其中一页分成好几份，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其中一页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但实际上，就算是有人在第一页上写字，对于这件事也没有丝毫改变。
连原本书写的故事都不确定，如何来阻止？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太宰治将命大的手机掏出来，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乱步先生的名字。
“喂？乱步先生？”
“太宰，我听说你回到霓虹了？”
“是这样没错。”太宰治将书页残片放回怀中，“我回来找沈希。”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你回来找沈希？什么意思？沈希和你分开了吗？”
“也不算是。”太宰治捡起地上的外套和伞，“很快我就能把他找回来。”
“这样，”江户川乱步想了一下，“反正你还在假期内，既然是这样的话要保护好自己，我看到横滨大街上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
“没关系。”太宰治笑着说：“如果我想逃走的话没有人能抓到我。”
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好吧，最近侦探社出了事，所以不能给你援助，只能靠你自己了，太宰，把自己想要的找回来！”
“是。”太宰治应声，“会找回来的。”
一定会。
关于沈希的痕迹，关于沈希存在的一切，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全部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