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男主端逸臣
伊迪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本想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谁料尝出的全是香甜的血气。
不自觉地回味着方才的美味,而后自嘲地一笑,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的眸中哪里还有方才的哀伤、痛苦、悔恨?
她眼眸澄澈,神情冷静,望着敞开的大门,玉手托腮,目露思索。
费尔德虽刚愎反复,但正因为他傲慢,所以也好掌控。
她今晚一方面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再不会像白日一样虚弱;一方面迫使费尔德对血液需求更加迫切,短时间内又无法进补。此消彼长,若她能和猎人公会联系上,未必没有机会能压制住费尔德。
问题是,该怎样和猎人公会联络呢?
若按照剧本的走向,她只消等到费尔德以她的名义设宴,自然能看到男主以及其他兄姐,只是这样难免被动。
还有,郑南到底附在了什么人身上?
“该怎么杀死纯血种呢?”她喃喃自语。
捅死是不够用的,那只会让他们陷入沉眠,按照伊迪的记忆来看,用物理方法杀死一个吸血鬼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而对纯血种来说,更是难上加难,要么把血全部放干并重复数次,要么把整个身体切碎到无法再修复为止,如果不是在纯血种本人愿意的情况下,难度极高程度极变态,这次的任务里,她或许只能像原文的男女主一样,利用猎人正在研制的毒药了……
正思索着,她纤细的指尖摸到了脸颊上掉下来的泪,她不由放下手来,低头见到满手的湿痕。她一怔,感到胸口传来一阵一阵的伤痛,而泪水依旧纷纷而下,根本不受控制。林菀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吸血而已,你又何必这么痛苦……”
林菀时常不能理解这些她附身的人物。
不过是书中的角色、笔下的傀儡而已,却有这样千回百转的情绪。
倒显得冷心冷清的她如木头人一样了。
她抱着被子,看向深黑色的夜空,怔怔出神,清冷的气息浸染肌肤,有一丝丝凉意。忽然,她神色一凛,转瞬出现在了窗边,长发如缎飘扬,她神色锐利地盯向了城堡前方的树林,目光如有实质。
有人窥视……
虽然有吸血鬼的气息,然而却又很混沌。
她心中微动,莫非是猎人公会?
林菀若有所悟,他们消息倒是来的快,只不知来的会是何人……
***
夜深林密,月色高悬,高大的城堡在黑暗中越发巍峨沉郁。
“哈……哈……”
黑发男人单膝跪地,死捂着嘴唇粗喘着气,额角青筋蹦起,面色苍白痛苦。一旁的女子边警戒地盯着四周,边忧心地道:“逸臣,你怎么样?”
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作声,表情因忍耐而微微扭曲,漆黑的眼中红芒若隐若现,额上全是细密的汗水。咬牙挺了许久,空气中纯血种特有的顶尖血液终于不再那么浓郁霸道,他缓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从怀中拿出瓶血剂,看也不看地仰头一把倒入口中。
压抑住了体内骚动的血液,他扶着树干站直了身体。男人看起来年过三十,清俊刚毅,宽肩窄腰,气质透着一股历经风霜的儒雅,一双眼眸深邃莫测,让人难窥其心,笔直漆黑的眉毛却似锐利的剑,坚定锋利,让人觉得只要他在身边,便整个人都心安了。
“谁的血?”女子虽没有他的嗅觉,单看他的样子,已经知道城堡里面发生了什么,厌恶地皱起了纤细的眉。
她约莫二十五岁,是个让人难忘的冰美人。肤色胜雪,冷艳高挑,乌发轻挽,露出雪白光洁的脖颈,丹凤眼生的妩媚,偏眼神清冷似霜,气质凛然高洁,让人难以接近。此时她望着城堡的目光冷若冰霜,透着深深的憎恨嫌恶。
“费尔德·奥古斯都斯。”端逸臣答道,声音恢复了平稳,其下却似潜藏着湍急激流,莫名地惊心动魄。
“费尔德?”沈冰玉拧眉,“他要收眷族了?他不是最瞧不起人类……”
“不是人类。”
语声太过突兀,沈冰玉眼神在他脸上探寻地扫过,难掩疑虑。他闭了闭眼,克制住情绪:“今天城堡里没有祭品。”
“总不会是吸血鬼吧……”沈冰玉本是在讥讽,却在他端凝的神情中声音减小,惊愕地压低声音道,“吸血鬼界中,费尔德还需要给谁献血?还有谁敢要他的血?”
黑夜中,端逸臣再忍耐不住,急促地冷笑了一声。
沈冰玉脸色微变,道:“莫非……”
昨夜起,猎人公会就发现吸血鬼界集体的骚动,而那些被强行转为吸血鬼的人类也都有异动报告。这种现象百余年里未曾发生过,公会察觉事情有异,怀疑是有新的纯血种诞生,这才派出了力量最顶尖的二人组过来一探究竟。
纯血鬼的诞生千难万难,如果不是纯血鬼诞生,而是苏醒的话……
“是伊迪·奥古斯都斯!她的话,费尔德给她血也就不奇怪了。不过她不是不吸血的么,自从……”沈冰玉看到他的表情,似是觉得说错了话,骤然顿住了话。
但就算她不说下去,端逸臣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自从,他成为了她的祭品以后。
这在整个猎人公会里都是禁忌的话题。
本着广纳人才、不问出身的原则,猎人公会里强者为尊,什么过去的人都有,做的事情黑白难分全凭本心。其中自然也有被吸血鬼强行转化的眷族,或被遗弃,或逃脱而出,投入了猎人公会的怀抱。
但,从来没有一个纯血种的眷族挣脱血的束缚投奔工会的;更没有纯血种的眷族爬到公会顶端的先例存在!
至今公会的人们看着端逸臣的眼神依旧带着揣测和怀疑,心情颇为复杂。
端逸臣攥紧了拳,扶着树干,定定眺望。明明空气中不再飘荡纯血种强大芬芳的血香,体内不属于自己的血液依旧在隐隐沸腾,灼痛他的血管,烧得他心里都在作痛。
她醒了。
全身的细胞都在激烈地宣告她的回归。
然而淡淡的喜悦才刚冒了个头,又被深深的怀疑所掩埋。
她为何会被唤醒。
百年前的事情,她究竟知道多少。
她又为何,会吸别人的血……
这一刻,沉淀了百年的孤寂如同找到了大坝的裂口,气势汹汹地摧毁心房,摧枯拉朽碾碎了喜悦,他的世界重新归入荒芜的死寂,甚至多了丝绝望。
为什么,她偏偏在这个时刻苏醒……
“听说刚刚苏醒的吸血鬼会虚弱到抑制不住本.能。”沈冰玉清冷如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端逸臣收回心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安慰人不像是你的性格。”
“消沉也不像你会做的事情。”沈冰玉不冷不热地回道。
端逸臣笑了下,眼眸在透过黑魆魆的枝杈的月色照耀下,闪烁着明亮的光泽。他敛去神情,转身道:“走了,再观察下去也不会有新的发现,先回总部再说。”
在这个节骨眼上,费尔德·奥古斯都斯让伊迪苏醒,也不知究竟作何打算。
沈冰玉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丹凤眼中神色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