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六买笑花
“多思则气结。”于东来站在窗前,揉着小腹,喃喃自语道。
一夜未睡,肚子胀的厉害,闻着饭味儿就恶心。
“噔噔噔。”传来一阵敲门声。
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于东来心里“咯噔”了一下,手刚好摸到兜里的手机。
“东来,你在啊。正好,翟书记找你。”龙城市委常委副市长李高远,立在门口,笑眯眯的说道。
于东来心下一紧,急忙走过去,笑道,“李市长,快请进。怎么能过门而不入。快请。”
李高远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笑道,“翟书记还在下边等着。快走吧。”
于东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看他身后,两个陌生的西装男子正面无表情的望过来。
“这样啊,那好。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婆说好一会儿过来,别让她白跑一趟。”于东来笑着拿出手机,还没等拨出去,就被李高远拦住了。
“呵呵,东来,别这样。还是快走吧。”李高远似笑非笑的说道,顺手把于东来的手机撰在手里。
于东来明白了,笑着说道,“看来事情确实够急得。那就走吧。”说完,当先迈步离去。
楼下只停着一辆商务车,自然也没有什么翟书记。
于东来站在车前转过身,望了望略显陈旧的光明区委大楼,摇头一笑,便低头钻进车内。
“东来,心里不要有负担。这对你是一种保护。马书记还是非常看重你的。”李高远坐在他旁边笑着说道。
于东来点点头,笑道,“李市长,你看。我老婆那里……能不能……她正大着肚子。千万别出什么问题。”
李高远沉吟片刻,笑道,“马上就到。等到地方再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于东来打了个哈哈,不好再争,扭头望着车外。
汽车居然是开向城外的。
半小时后,进了军区大院。大院里早有几人等在那里。
李高远率先跳下车走到那几人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返回车上,把于东来带到几人跟前,指着一个军装少校,对他说道,“这是皇甫少校,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要求,你直接向他提。在这里安心静养。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再见。”说完不等他回应便径自离开了。
那人正是皇甫嘉良。
“你就是于东来?”嘉良望着他,淡淡的说道,口气算不上亲近。
于东来四处看看,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他被李高远忽悠了,电话也没打成,心里正不爽的紧,便实在懒得应付。已经成这鸟样了,还用得着给你扮笑脸?
嘉良有些意外,左右看看,用眼神制止了另外几人的举动,说道,“你也是几进几出的人物,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走吧。”
于东来被几人簇拥着来到一片平房区域。
正四处张望,冷不丁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远处一间屋子里火急火燎的出来,上了一辆奥迪,匆匆而去。
李诚!
情况越发的扑簌迷离了,他略微有些失神。
“李市长说,你有急事儿要打电话?你这样子,悠哉悠哉的,可不太像有急事儿的模样。”嘉良在一旁冷笑着说道。
“这里能打电话?”于东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房间里有固定电话。可以让总机帮你转。”嘉良身旁的一个西装男子说道。
于东来笑着说了声谢谢,心下开始琢磨这个电话该怎么打。
与他相隔不足百米,任凯正指着一处被围的黑子,笑道,“袁书记,这算不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说罢,将大片黑子一一提出。
袁季平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老去心尚在,谁与子争先?任凯,棋盘上的胜负,何必看的那么重。不过游戏而已。”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接着嘉良从外边进来。
他看了看地下的五个空瓶,一阵犹豫。
“说吧,都不是外人。”袁季平捻起一枚棋子,轻轻敲击棋盘,说道。
话虽如此,嘉良还是凑到他耳边,尽量小声说道,“于东来到了。您看……”
声音确实已经很低了,无奈两人离得太近,怎么会听不到。
袁季平随意的瞥了任凯一眼,只是点点头。
任凯仿佛没有听到,还是那副模样,清清淡淡,似笑非笑。
“任凯啊,你的酒……是不是见底了?”袁季平低头望着棋盘,漫声说道。
“多谢袁书记提醒。确实见底了。”任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操起最后一瓶茅台拧开,慢慢的倒进杯中,满而不溢。他的手依然稳若磐石。
“唉,卿本佳人,奈何作贼?”袁季平抬头看着不动声色的任凯,由衷叹道。
“不过是能喝几杯而已,做不得数。”任凯抿了一口酒,伸手落下一枚白子,淡淡一笑。
袁季平目光低垂,望着黑白纠缠的棋盘,缓缓笑道,“论棋风之厉,我认识的人里边,当属龙小年。若不是阴差阳错的进入宦海沉浮,说不准又是一位吴清源大师。你也不错,只是心中杂念太多,手再稳,也是没有用的。”
任凯也望着棋盘,一改方才的谦逊,直言道,“龙小年心不正,意不诚,只在技法小道上下功夫,舍本求末,远不如我。”
袁季平闻言一愣,愕然而笑。
嘉良面露不忍,看了看袁季平,略带哀求的对任凯说道,“姑……哥,算了吧。已经是满盘皆输了,现在低头还来得及。”
袁季平也不阻拦,将几上的茶杯端起,小口啜着。
任凯依旧低头望着棋盘,沉默不语。
“哥,你……到底明不明白?于东来、余燕来,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关问题已经被摸的一清二楚,就等着时候一到,移送司法了。”嘉良看到任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不管不顾的吼了起来。
袁季平皱了皱眉头,接着喝茶。
任凯晃了晃脑袋,继续品酒。
嘉良见状大怒,满面愤慨,指着任凯呵斥道,“省政法委那边,更是一早接到举报,关于郭建军、纪清河、郝平原的很多涉黑涉恶的重大线索正在排查,抓捕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至于那些以马二拐,白老全,麻四为首的黑恶势力,民愤极大,龙城市公安局正在申请部里,挂号侦办。这里边,桩桩件件都有你的影子,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太让大家失望了。事到如今,唯有认罪伏法,才可稍加减轻……”
他的话还没说完,任凯猛然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袁季平,淡淡的说道,“原来最后一个人是皇甫家的。”
目光阴沉如钩,意欲择人而噬。
嘉良不明所以,便住了口,痴痴迷迷的站在那里。
袁季平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任凯点点头,伸手拂乱棋盘上的黑白世界,望着对面的两人,说道,“于东来洁身自好,能有什么问题?马天泽不倒,谁敢栽赃?余燕来有阮菁菁作保,魏强也不过是做个样子。郭建军、郝平原、纪清河,三人确实有些麻烦,呵呵,别忘了那几个女人。我用这条命换他们一世平安。你们敢有异议?至于马二拐、白老全、麻四,他们本来就是刀头舔血,有今天没明天。既然想跟着我吃肉,挨几刀也属正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说完,也不再向杯中添酒,而是整瓶捧起,仰面大口灌下,酒水淋漓,前襟尽湿,狂态一览无余。
不多时瓶中便已告罄,他随手放下空瓶,嘿然冷笑。
这时的任凯,头发居然竖起,眼睛眯得越发的小,酒劲上涌,把脸逼的苍白。
嘉良见了,竟然不敢正眼对视,心下却道,楚霸王垓下被围,却不知其威势又厉害到何等地步?
“你问我,死的既然不是我的妻子,为何不依不饶?”任凯望着袁季平,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赵蔷为什么叫赵蔷?”
袁季平一愣,略微摇头,以示不知。
任凯哈哈大笑,言道,“汉武帝与丽娟在园中赏花,蔷薇始开,态若含笑。帝叹曰,‘此花绝胜佳人笑也。’丽娟戏问,‘笑可买乎?’武帝说,‘可。’丽娟便取黄金百斤,作为买笑钱,以尽武帝一日之欢。所以,蔷薇又叫‘买笑花’。”
讲到这里,任凯顿了顿,望着窗外,柔声说道,“她本名赵若影,从小身世凄苦,跟我乃是总角之好,后来为生计所迫,与你做小,才改名赵蔷。我与秀秀分手后,意外与她重逢。本来已经谈婚论嫁,谁知……”说到这里,任凯终于克制不住,热泪成串落下,滴在黑白棋子上。
嘉良见了,心中凄然,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袁季平皱着眉头,望着手中的茶杯,一声不吭。
任凯收敛了悲容,接着说道,“我与赵薇是同学。她们两人因我而交好。出事那天,她们跟另外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喝的大醉。本来说好是我去接她。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居然是你们的人先到。等我再去,剩余的几人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后来,赵蔷有意瞒我。才致使……”
袁季平垂头叹道,“你就没有丝毫察觉吗?”
任凯苦笑一声,说道,“怎么会没有?只是她告诉我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初为人父,还以为是她感怀身世,有些伤感。便没有细想。你们个个觉得她与赵薇相似,甚至以为是孪生姐妹。其实,这根本就是她刻意修饰自己,为身后事做安排。赵薇与她朝夕相伴,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纵身跳下。”
袁季平喟然长叹,喃喃自语道,“那天正是腊八,我也就在那里。眼睁睁的望着她纵身一跃。嘿嘿,买笑花……买笑花。她也许从来都没有认真的看我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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