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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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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戒律堂, 庄颜霎时就发现是哪里不对了——

当时她和闻昭被人带着在秀洲班里把宿舍和食堂都看过了, 就是没有看过这里。

没想到秀洲班惩罚犯错的人的地方是这样的。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专门用来惩罚违规犯错的学徒还有打杂的小孩子们。

总之只要是进了秀洲班的人, 犯了错按照他们戒律堂的明文规定来分类, 全都在这里进行惩戒。

庄颜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被扒了裤子用柳条抽打。

不是大人打自己家小孩的那种吓唬人的打法,抽一下小孩子细嫩的皮肤上就留下一道红印子, 很快肿起来。

一下叠一下。

很快屁股和大腿上就全是红印子了。

庄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身边的王思年:“你们这里这样惩罚人的?”

王思年推了推眼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秀洲班已经传承数百年了, 这是第二任班主定下来的规矩,我们做晚辈的,就算对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心有不满, 也不能说翻就翻了。”

庄颜惊呆了。

她还没有见到册子上登记的闻昭被赶走的缘由, 已经发现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学戏的一般都是要练从小练童子功, 送到这里的小孩子们有一些小的才三四岁、五六岁,年纪太小可能根本还不懂事,犯错在所难免, 再大一点七八岁的孩子调皮捣蛋是天性……

可是在这里, 全都是不被允许的。

最轻的惩罚是饿肚子不许吃饭,严重一点的要倒立好几个时辰、整夜不许睡觉,再犯严重一点的错误就是扒了裤子在天井处趴着挨打, 这是最常见的几种, 当然还有别的惩罚庄颜没能亲眼看见。

她没有想到, 她当初看到的那个清雅犹如古代书院的秀洲班, 阴暗的一面竟然是这样的。

闻昭他来的时候有十一岁了,他比普通的小孩聪明早熟,如果犯了错要被当众扒了裤子抽打,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但现在看来,他是肯定被送到戒律堂来过,或许还不止一次。

大人不能接受被人扒了裤子当众抽打,因为这不仅仅是打在身上的疼痛,更多是一种对人格的践踏和对尊严的羞辱。

十一岁的闻昭,他已经跟大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因为在村子里本来就常常被人嘲笑、看不起,他的自尊心比普通的小孩子更加强烈。

庄颜不能想象他被人这样尊严全无的惩罚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社会是一直在进步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规矩也应该与时俱进、一点点的改掉才对吧?少班主你看起来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惩罚可能会摧毁一个孩子的人格?为什么还要墨守成规?”

王思年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放弃在国外继续进修,回来接了我娘的位置。但秀洲班不是我一个人的,更不是我一个人说了能算数的,这里有很多老前辈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我不可能态度强硬的违逆他们,改革需要时间。”

“你接任多久了?”

“不到两年,而且最开始上任的一年里,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跟着老前辈学习。”王思年苦笑,“你看,我直到现在走到哪里都只是被尊称一声‘少班主’,因为他们的心里,班主另有其人。”

庄颜沉默了一下:“抱歉,我太激动了。”

“可以理解,我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也会这样的。但很快就发现情绪激动没有用处,我表现的越是冲动,他们越是无法放心把秀洲班交给我。”

接下来她去翻了翻戒律堂的册子,惊奇地发现,很久以前来拜师学艺的学徒是需要三跪九叩的,秀洲班甚至定下了规矩,一旦入了师门,师父要排在家中父母前面,只要师父不允许,家中催的再急也不许私自回家。

违规者罚。

这条规矩从定下到执行足有百年时间,直到二十多年前才改掉了这一条。

里面还有许多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规矩,据说都是从明清时期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有王思年这个少班主陪着,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了闻昭被赶出秀洲班的原因——据说是五月端午去江上赛龙舟的时候,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把一个名叫楚思真的同门师妹推下了滔滔江水当中。

要不是当时江上人多、来来往往都是船只,小姑娘被冲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残害同门在秀洲班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闻昭直接被从秀洲班除名了,要求他离开以后绝不能再自称秀洲班的学徒、不允许再进戏曲这一行当。

庄颜看完那一条后就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怕是闻昭已经忍不下去了,自己想走才会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让戏班把他除名的。

还在村子里的时候,他都能用一包没有吃完的牛肉干把几个熊孩子骗的吃了大亏,他真要对那个楚思真动手,怎么可能傻到挑人最多的时候,还被人当场抓获?

那他在这里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足足五六年的时间,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决定在众人面前犯下大错让自己被除名?

庄颜的心里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再细心一点,留在这里多陪闻昭几天、多观察一段时间,而不是被他一催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闻昭是不是就不用一个人被留在这样的地方?

秀洲班的确有像古代时候的书院地方,但同样的它也有着封建古代传下来的许多可怕的陋习。

就像缠足、就像清朝时的金钱鼠尾,许许多多的现代人都难以接受。

出了这样的差错,庄颜除了怪自己之外,竟然想不到要去怪谁。

怪闻昭吗?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唯一的亲人宁婆婆不在了,婆婆留下遗言让他来投靠王姨婆,他难道有别的选择?

怪秀洲班吗?它的规矩存在了数百年,可能秀洲班的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它的存在、接受了它定下的规矩。

庄颜跟着王思年一起走出戒律堂的时候,经过一面粉刷过的白墙,突然听到咚咚咚的闷响。

她的脚步停了停:“什么声音?”

王思年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是静思间,跟师父长辈顶嘴、跟班里的人争吵屡教不改的人,会被送到这里来关起来冷静几天,关到知错懂得反思为止。”

“什么意思?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庄颜又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关小黑屋。”

庄颜:“……”

怎么这里不止是用体罚,连精神折磨也有?

不懂事的小孩子被关在小黑屋里次数多了还不出现心理阴影?幽闭恐惧症什么的?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思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跟着就说道:“任重而道远。”

庄颜脱口问道:“少班主你为什么跟我一个刚刚上门的外人说这些?你甚至都不认识我、不清楚我的来历。”

“我娘的亲人不多了……”他慢慢地说道,突然露出一丝苦笑,“何况,这秀洲班里,我也无人可说。我说要改掉那些惩罚,所有人,就连学徒们、送孩子来的父母,都觉得我是出国出的脑子出问题了。如果没有了戒律堂,秀洲班还是秀洲班么?就是因为赏罚分明,所以秀洲班才能传承百年历经风雨仍然屹立不倒。我想撤了戒律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要毁了秀洲班。”

庄颜有些同情他了。

假如她是这位王少班主,大概也会十分苦闷,他学了一大堆知识、明白无数的道理,可是没有人肯听他说。

连受害者和家属们都连同施害者一起来反对他明明正确的改革,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花费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去改变。

庄颜最后问道:“戒律堂的册子只记载学徒被除名的原因,不会记载每次受罚的缘由是吗?”

“嗯。全都要记下来的话根本记不过来的。”王思年注意到庄颜同情的眼神,又苦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了,慢慢来吧。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掩耳盗铃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庄颜点了点头:“那你知道楚思真在哪儿吗?还在秀洲班里吗?”

王思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她还在秀洲班里,她学的是青衣,今年已经开始登台演出了。现在……似乎正在淮阳那边的剧院里唱戏,我没记错的话要在那儿连续登台一个星期。”

“谢谢你了,王班主,祝你早日改革成功、让秀洲班能够一直传承下去。”

王思年抱拳一礼:“借你吉言。”

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庄颜回到嘉鱼市的时候,小羊帮她去查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颜颜,那个张有德说了,他找前妻和儿子好几年了都没有找到,是前两天突然有人给他打电话告诉了他前妻的地址,他借了一笔钱赶紧找过来了。”小羊说话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困惑,“但是不是你说的男的,他好像说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女的的声音。”

庄颜点了点头,神情还是不见晴朗:“我知道了,谢谢你。另一件事你帮我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小羊立刻有点兴奋地说道:“当然找到了,这里可有全国最大的影视城,最不缺的就是群演!给几百块钱的报酬有的是人抢着干。”

庄颜低低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小羊毕竟还是个刚刚工作的年轻女孩,一时没有注意到老板的心情有些低落,仍然开开心心地说道:“颜颜,你怎么认识宁昭的啊?为什么要让我找个人去试探他?你是想抓到他什么把柄吗?还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你试探出来了然后要怎么办啊?”

她越说庄颜心里就越是难受,最后她猛地抬起头来:“先等等吧。”

“嗯?”

“我是说,把钱付给那个人,暂时先不要让他去找宁昭,等我们这边决定好了再说。如果最后不要他按照说好的那样去做了,钱我也会照付的。”

小羊一头雾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总算看出庄颜的情绪不高了,她赶紧点点头,收起了自己八卦的心思:“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那个人打电话说一下!”

“先等等,你知道宁昭现在在哪里吗?”

小羊纳闷地看着她,但还是乖乖地说道:“知道的,我找的那个群众演员跟宁昭在一个群里,之前联系他的时候他还说要去跟人打听一下宁昭在哪儿,咱们这边通知了他就直接去找人的。好像他今天也在工作。”

“嗯,那你问问他,知道了以后把宁昭的地址发给我。”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庄颜摇了摇头:“不用,你帮我去订一束花放在车上吧。”

“什么花?”

“太阳花、向日葵吧。”

==

庄颜拿着一束包装精致又漂亮的向日葵,走到闻昭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场非常艰苦的大戏。

这是一场出场人物非常多的古装群戏。

光是群众演员就有好几百。

天上下着泼瓢大雨,主角们在大雨中走位表演说台词,而龙套们还有特约演员们,就只能在一旁跪在泥泞的黄土地里,冷风吹着、暴雨浇着,一动也不能动,吊臂就在头顶上扫来扫去,谁动一下拿着大喇叭的导演就是一阵怒吼。

影视城外大把大把等戏的群演,只要是大投资的剧组根本不会缺人,都是那些等戏的群演们抢着上的。

哪怕是一具尸体都有人打破头地去争抢。

要是因为哪个群演导致这场戏NG了,钱没了不说,还会连累群头挨骂、上头副导演也要跟着丢脸,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工作了。

这样的情况下哪个群演敢不拼命?

别说是冬天下大雨了,哪怕是下刀子他们都不会动的。

庄颜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远处跪着不动的群演,然后再去看那些所谓的特约演员——他们会比龙套要多一两个镜头,通常是站在主角旁边的侍卫、或者是被主角呵斥一句、或者是一刀砍死,总之会有一个小小的露脸机会的那种。

有没有台词要看情况。

闻昭今天的工作就是这样的。

虽然镜头可能只会扫到他一幕,但整场戏主角只要不动他就必须紧绷着时时刻刻进入状态不能有丝毫松懈。

偏偏这样的群戏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因为人太多了,这个人不出问题,那个人出一点小小的失误就得重来。

庄颜坐在车里不知道等了多久,看着大几百上千人来来回回地重来、重来,后来距离她最近的那几个群演明显已经冻得麻木了,跪在那里脸上都没有表情的,只是脸色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

几个小时过去、冬天天黑得又早,眼看着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这一场戏白天的戏是拍不了了,连她放在车里的花都有些蔫吧了,才听到大喇叭吼了一句什么,总算是结束了。

庄颜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已经把原来想说的话全都忘了。

看到散场,她的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要送闻昭去医院看看。

这样零度左右的大冷天里被人工降雨浇得浑身湿透,露天呆了几个小时,简直是酷刑中的酷刑。

所有人都是一脸疲惫。

庄颜下了车,在出口处等着闻昭。

他个头高,肤色在一大堆普普通通的群演里白的很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看到他的时候庄颜就吸了一口凉气。

闻昭的嘴唇被冻得乌青乌青的。

“昭昭!”她越过人群冲上前去。

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但头发还是湿的,手上的皮肤也被水泡得有些发皱。

庄颜拿了一件大棉袄塞给他:“快穿好上车,我送你去医院。导演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要挑这样的天气拍淋雨群戏?”她抓住他的手,冰冷彻骨,冻得她都哆嗦了一下,“你们都是傻的吗,一天给那点钱,冻的生病了医药费都不够的。”

闻昭似乎也被今天这场酷刑给折磨得失去了所有演戏的精力,他安安静静地摇了摇头,非常顺从地跟着庄颜上了车,被她送到医院里。

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出乎意料的好,车上的温度打的比较高,一路到了医院里闻昭量体温是正常的。

冬天里医院本来就很挤,而且这里很多人流感。

庄颜就要求医生给开了几种备用药,带着闻昭一起回了她的家里。

他整个人都和平时不太一样,全程都很安静很听话。

庄颜的房子是江星河让工作室的人给找到,房子的地理位置很好,房子也是经过精装修的。

她先输入密码打开了房门,想了想,又拉着他的手去按在门锁上添加新的指纹锁。

他的手凉凉的,但很干燥,手指又瘦又长,充满了力量感。

一点也没有用力,软软地让庄颜牵着,按在房门的密码锁上面。

“昭昭?”

他软软地答应了一声:“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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