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华丽登场

命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在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会被紧紧缠绕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而更多的情况，则是两个人无法控制地越走越远，所以才有这么多毫无意义的离别和伤感。

喜怒哀乐，不过都是一时冲动，何必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其中。

华丽登场

这边的事情基本已经了结，毕竟当前还是要以郑秋的事情为重，至少要在这个名义下行动，所以也不得不向程家的家主报告，好看的小说:。我和程雯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她本家所在的城市，出了机场，已经有车在等着。一路上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我们才到达目的地。

程家的本家是一座大楼，差不多有三十层，顶端有四个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大字招牌写着“程氏集团”。周围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建筑，全是田地，现在是冬天，除了几个塑料大棚之外都是空的。据程雯所说，这一大片地都是程家的产业。除去排行第四的程伟强长驻外地打理公司之外，其它主要人物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楼内设置了生活必需的配套设施，完全不出门也可以生活得很舒适。

根据程雯告诉我的部分，程家的血脉很奇特地混入了妖怪的血统，子弟们有的人类血统占优势，有的妖怪血统占优势，没有定论，而且居然是可以控制的。现在排行第一的，就是一只叫程远志的大妖怪，家主程萧排行第二。第三是叫做程琪的四十几岁的女性，第四是在外的程伟强，第五是程铁云，第六则是已经死去的程森。从这里开始是一个断档，排行在后面的人，在实力上差得很多，似乎是不想过分扩张，引来其它势力的共同敌对。至于程雯自己，还有程雪，从血缘上来讲要远一些，实力也都是排不上名次的。当然为首的几人都有些追随者，不过那些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抵得上程森一个人，名义上虽然是同一家族，实际上都不过是些打杂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程家也不例外。在外的程伟强基本不干预家里的事，程远志和程琪是同一派，家主程萧和排行第五第六的两个人走得很近。两边虽说表面上还过得去，但是仍然保持着互相牵制的局面。现在排行第六的程森死了，形势变得有些微妙。

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大概有五十岁左右，应该是程雯所说的总管李伯，后面跟了四个年轻人。程雯走上前，李伯微微点头，说道：“雯小姐，家主和其它几位正在等着。”

程雯点点头，然后给我们介绍：“这位是李伯，生活上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李伯，这位是陆少强，是我的管家。”

我和李伯互相点头示意。程雯对正在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搬出旅行箱的几个年轻人说：“红色的箱子搬到我的房间，另外那个……李伯，麻烦你收拾一间房出来，离我近一点，把那个箱子搬过去。”

李伯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几个年轻人，他们手脚利落地搬起箱子进楼了。程雯转向我说：“跟我来。”

我们在李伯的陪伴下走进电梯，直接来到顶楼三十三层，路上没有人说话。看来李伯对于自己的雇工身份把握得很坚定，不过据程雯所说，他和外地的程伟强常有联系，偶尔程伟强回来时，他们也关系很好。大概是打定主意保持中立。这个人在程家呆了很多年，肯定会知道很多事，而且他总管着所有的服务人员，想必对所有人的动向也了如指掌。如果他真的能够保持中立，倒是一件好事。

到了顶层，李伯没有出电梯，只是让在一边微微点了下头。我跟在程雯后面，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一个写着“会议室”的门前。程雯稍微停了一下，没有敲门直接拉开门进去。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会议室不是很大，中央是一条大概能容纳二十人围坐的长桌，中间摆着座式电话和花饰，周围放着高大的转椅。离门较远那端坐了六个人，本来还在小声交谈着，被我们打断，一时非常安静。程雯没有打招呼，直接坐进另一端的椅子里，稍微转了个角度，远远地和他们斜对着。我在她斜后方站定。椅子很高，我只能看到程雯的头顶。

主位上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苍白，皱着眉头，自有一股威严，应该是家主程萧。在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个中年人，头发向后梳成一丝不乱的背头，表情里带着蔑视看着我们，从座位上来看应该是排行第一的大妖怪程远志。程萧的左手边，程远志的对面，坐着唯一的女人，应该是程琪，不过看不出已经有四十出头的年纪，像是三十四五的模样，保养得很好，身材没有走形，气质也很高贵，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程远志的下首坐着一个大概有四十岁的中年人，脸色阴沉，嘴唇很厚，看上去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想必是排行第五的程铁云，自顾自地喝着茶，没有看我们，。程琪的下首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发福得厉害，脸色不是太好，带着不耐烦的神色，程雯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个人。

这些人看起来倒是有趣得很。我正这么想着，小胖子首先沉不住气，在我和程雯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然后冲着我大声说道：“你是谁？”

程雯开口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管家，陆少强。”

她的声音很沉稳。小胖子被她的气势压住，憋了一口气，缓了一下才开口骂道：“臭**，别嚣张，谁不知道你他妈的就是程森的……”

没等他说完，程雯突然跳了起来，手中出现一柄火焰形成的巨剑，看起来比她自己的身高还要长一些。她用力一蹬地面，瞬间出现在小胖子面前的桌子上，一剑劈下。差不多同时，程远志和程琪站起身，手里各出现一柄火焰长枪，交叉在小胖子身前挡住了程雯的剑，在封闭的环境下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两人同时脸色一变，不再像开始时那么悠闲，变得凝重起来。程萧眼睛发亮，程铁云一皱眉，两人只是旁观三个人的冲突，没有插手的意思。程雯的剑离小胖子头顶不过十公分，把他吓得一呆，然后软倒在椅子里，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能和这几个人坐在一起，应该不是普通人物。他是在装傻么？

程雯继续在剑上加力，但是毕竟对方两人实力相当强，没办法再把剑压下去。僵持了一会儿，程萧开口打圆场：“别冲动，都是自己人，放了吧。”

程雯冷哼一声，手中巨剑消散于无形，转身不慌不忙地走回来，全然不顾身后的两个人。程远志和程琪脸色变得很难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收起武器坐了回去。程雯走到桌边，轻巧地跳下来，重新坐进椅子里。

“小龙，你先出去吧。”程萧对小胖子说，表情很和蔼。

小胖子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程琪。程琪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咬着牙挥了挥手，小胖子站起身离开了。虽然他努力用恶毒的目光瞪着我们，不过我还是发觉他的腿有些发软。

“程森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程萧说。“郑秋的情况如何？”

程雯曾经打电话给本家报告过在那边发生的事，当然是简化版本。程东来偷袭了程森，然后力竭被程雯所杀，获取了灵力，仅此而已。至于程雪的死活根本没人关心。这是一个同伴意识很淡的家族，只有实力决定一切。

程雯回答道：“和他们通报的一样。是‘神降’。”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语，只有程远志冷笑道：“你确定？”

程雯没有理他，气氛很尴尬。过了一会儿，程远志挂不住了，又说道：“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雯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说：“蠢货。”声音不大，但是确实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程远志悖然大怒，刚要发作，被程萧伸手拦住，只好恶狠狠地瞪着程雯，向旁边啐了一口。这下铁定是敌对了。我小声对程雯说：“雯小姐，还是……”

“闭嘴！”程雯厉声打断了我。我心中暗笑，不再言语。

程萧缓缓说道：“‘神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神明绝不能现世。小雯，你觉得需要我们出力到什么程度？”

程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依我看来，即使三教五家全力以赴，也未必有办法。”

程萧点点头：“那就难怪郑家还联系了很多国外的势力了，毕竟是世界末日级的灾难。我们会同意郑家的合作请求。”

家主做出了决定，其它人不再言语，。程萧又说道：“具体的计划我们再与郑家商量，今天就到这。小雯，你一路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程雯点点头，起身向外走。我跟在她身后，刚要出门，却又被程萧叫住了：“对了，小雯，你要不要搬到上面来？”

程雯考虑了一下，说：“明天吧。今天有些累了。”

程萧回答说“好”，我们走出门外，明显感觉到程雯放松下来，但是没有说话。我们沉默地乘上电梯，来到十二层，程雯轻车熟路地拐了几个弯，我看到她的行李箱放在一扇房门前。程雯拿出钥匙打开门，对我说：“这是我的房间。来吧。”

我跟在她身后，把行李箱搬进去，然后回手把门关上。房间大概有四十坪的样子，地上是浅驼色的地毯，门口有换拖鞋的地方。左手边的是个简单的开放式厨房，用柜台隔开。没有客厅的位置，里面直接就是卧室区，左边靠墙摆着一张大床，上面有几个大小不等的毛绒动物玩具。里面的角落隔开不小的区域，有门相通，应该是卫生间和浴室。右边靠墙摆着写字台和电脑桌，上面也有些小摆设，其余墙面的空间被一个相当大的书架占满。尽头处是一扇落地窗，粉红色的窗帘没有拉起来，外面有个小阳台。她的房间虽然说不上梦幻，但是还是充满了少女的气息。

她让我把行李箱先放在一边。我换上她拿给我的拖鞋，在书架前停下脚步。上面摆满了古书——并不是说书本是古董，而是几乎全部都是古典文学之类的书籍，有点出乎意料。从高度来看，最适合她拿取的一层，靠近书桌的方向有几本英语的初级教材，然后是一套四本的红楼梦。这几本书有着很明显的翻动痕迹，比其它的书陈旧一些，应该是她常看的缘故。

她坐到电脑桌前，指着写字台前的椅子对我说：“坐吧。”

虽然站了很久有点累，我还是摇摇头拒绝：“你是小姐，我是管家，这一点不能乱。”

“我并没那么想……”她起身走到我面前，直视着我的眼睛：“你应该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吧？我那是装样子的……”

“我知道的。”我笑着打断她。“只是如果没有人的时候就放松下来，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露出破绽。这边恐怕比那边还要麻烦，还是小心为妙。”

她看了我好久，确认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才露出放心的笑容。不过她没有坐到椅子上，反而轻轻一跳坐在写字台上，差不多和我一般高。

“那个胖子是什么人？”我问道。

“程小龙，是程琪的儿子。”程雯回答道。“虽然是个废物，不过程琪很爱惜他，非得让他参与到家族的核心里来。”

“这样啊。”我略微放心了一点。“所以程萧叫他出去时，程琪的脸色那么难看。”

程雯轻笑着点点头：“至少对她是个打击。虽然力度轻了点。”

“那时你是真的生气了吗？”我轻声问道。“他提起程森的时候？”

程雯收起笑容摇了摇头。太好了，我想。程雯很坚强。程森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阴影，连那种话语也伤害不了她，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那么，总结一下。”我微笑着拍了一下手。“今天你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冲动、敏感、却又力量强大的小孩子形象，成功地和程远志、程琪划清了界限，想必程萧会尽可能地拉拢你，保持实力的平衡。并且还让他们觉得我和你之间有裂痕，让我也有了和程远志他们接触的立场。做得漂亮。”

她咯咯轻笑起来，带着一丝得意。

我看着她的笑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顶。她似乎吓了一跳，稍微缩了下头，但是并没有躲开，垂下眼睛，脸上带着害羞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