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转机（其一）
在沙发上很不舒服地睡了一晚，程笑笑的感冒状况又恶化了，站起来都有些摇晃。虽然她撑着说没事，我们还是把她赶回床上去休息。程雯的脸色也因为休息不足而不太好，不过顾虑到我的心情，再加上程笑笑也病倒，她主动要煮些粥来当早餐。
我觉得不太放心，于是在旁边陪着她。果然，一看到她直接装了半锅的米，我就知道肯定没戏。我稍微嘲笑一下，她就露出害臊和生气的表情，却因为昨晚的事不好对我发火，非常可爱。之后我又安抚了她，好说歹说让她出门去买些主食，不要油腻的东西。粥则是我来煮。
她买了些菜包回来，等到粥煮好，我们一起带着早餐来到程笑笑的房间里。她还没有睡着，我们一起吃了些东西。程笑笑胃口不好，只吃了半个包子，剩下的半个被程雯吃掉了。她们开始时还不停地偷看我的脸色，不过我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她们也随着平静了下来。
吃过早饭，我和程雯来到关着清玄的房间。他因为伤口的疼痛和失血有些迷迷糊糊，连我们进来都没有注意，不时地轻轻哼哼着。我伸手把他口里的破布拉出来，他总算睁开了眼，不过还是一副痴呆般的表情。我一脚踢在他的断臂上，让他惨叫一声，总算恢复了清醒。程雯只是在身后看着我，没有插手，也没有阻止。
“你们……你们以为这样对我，会没事么？”他因为疼痛咬牙切齿，声音听上去很虚弱，有点油尽灯枯的感觉，不过仍然强作声势。到底是一门之长，还是有些刚强的。
我只是微笑着，没有继续折磨他。我对这类手段有些抵触，不到万不得以不想用。现在，他已经呈现出明显的脱水状态。反正我们没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没有必要再照顾他。
“你自己会如何，你想过么？”我拉过椅子，想让程雯坐下，不过她拒绝了。这样也好，毕竟这一次谈话要由我来主导。我坐在他面前，程雯则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身后。
“道教不会放过你们……”他还要逞强。
“那又如何？”我笑了起来。“我们还不会放过道教呢。你们经历了太久的和平，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战争？”
他的眼神中露出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身为势力最大的道教的掌门，大概从没想到过会有人敢这样对他宣战。
“再说，你觉得道教有理由找我们的麻烦么？”我继续保持着笑容。“等你一死，他们自然会为了争夺掌门之位打得死去活来。我们恰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道教彻底消灭，不是吗？”
他的眼神晃动，显示出内心强烈的动摇。他们会不会内斗，我只不过是猜测。程家当初只有六个核心人物，尚且分裂成两派，道教这么大的门派不可能没有党争。那个长老很干脆地舍他而去，大概他在教内只有身份和地位，抛开这些之后，就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从他的反应看来，我没有猜错。
至于彻底消灭道教，则是完全的空话，只是一种威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和整个道教为敌。现在，清玄正处于体力和精神极度虚弱的状态，又摸不清我们的实力，没有余力对此产生怀疑。
“别想了，和你没有关系，好看的小说:。”我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更加慌乱。“你会先死在这里的。”
“你敢……”他还想逞强，只说了两个字，说不下去了。
我哈哈大笑：“为什么不敢？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
他说不出话。
“你已经被抓来很久了。”我淡淡地说。“要是剑仙有意救你，早就来了，不是吗。”
他咬紧牙关闭起眼睛，似乎恨不得连耳朵也塞住，不再听我说话。
“其它势力会来替你求情么？可惜到现在也没有人来过。至于你的长老，曾经抛下你跑掉了，更没可能来救你。”我继续说下去。“还有谁？你最喜欢的亲传弟子，赵筱雅？”
他本来就在出汗，这时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是下一代弟子里最有可能当上掌门的吧。”我笑出了声，给他更多的压力。“倒不如说，她是最希望你死的。”
他面如死灰，颤抖不止。我想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把那团破布塞回他的嘴里，他都没有反抗和挣扎。然后我笑着说：“这算是真正的‘众叛亲离’了吧。”
我们离开了那个房间，程雯说：“这样就行了？”
“嗯。”我回答道。人在陷入绝境时，思路也会钻牛角尖。接下来让他自己慢慢想想吧。
“然后呢？”程雯又问。
“等。”我笑着说。“如果要有什么变化，最迟明天也差不多了。最关键的人物不出现，我也没有办法。”
“你还真沉得住气。”程雯摇摇头笑着说。
我耸耸肩。反正程雯只是说笑，她和我一样冷静，毫不慌乱。其实目前最危险的是程笑笑，万一发生意外，她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力量只会成为最显眼的目标。力量最强的程雯，毫无力量的我，反而相对安全些。而且她现在又在病中，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我刚想到这点，程雯却说：“李明哲那边你怎么看？”
“他？”我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还是不能信任。他的力量不弱，却被排挤到不得不背叛的地步，虽然说李家家主必定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他没有做出什么类似‘投名状’的事，来得未免太简单了点。”
“这个我也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方面。”程雯说。“他可是那个‘李家’的人。你……”
原来她是在担心我的心情，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倒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要是你不喜欢，我可以……”
“不。”我微笑着打断了她。“我们需要战力。就算他有什么目的，只要小心些，反过来利用他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和那件事没有关系，这应该是真的。至于我——我并没有复仇的打算。”
我并不是在说谎。对于那件事的相关人员，李家的家主，李一松，陈婆婆，甚至包括落在我们手中的道教掌门清玄，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大概，在几年前，确信她已经不在的时候，我的心就跟着她一起化作尘埃了吧。
程雯多少察觉了我的心思，只是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程笑笑这次恢复得不错，到中午时分就已经能够起床和我们一起吃饭了。虽然她还是没什么胃口，不过我们硬逼着她尽量多吃些，这样才能更快好起来，。她也知道现在形势有些紧迫，换上了普通的衣服和我们在客厅里休息。这次换成她躺在程雯的腿上，盖了条毛毯。
“接下来怎么办？”程笑笑忧心忡忡地问道。
“接下来我们的大情圣要用他的个人魅力，来感化道教。”程雯一本正经地说。
程笑笑一时愕然，看到我苦笑的表情，才知道程雯是在开玩笑，偷偷地笑了起来。
“那要怎么办？现在也不能去找刘嘉吧。”程笑笑很快就明白我们指的是谁。
我刚想回答，程雯还是一脸严肃地把话接了过去：“真正的高手是不主动追求女人的，女人自然就会送上门来。”
程笑笑还在笑，门铃就响了，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程雯也失笑道：“你看，来了吧。”
“还不知道来的是谁呢。”我笑着说。
我看向挂钟，是下午一点钟左右。程笑笑坐起来，程雯把毛毯拿到其它房间去收好，我到门口去迎接。门外的人并没有让我们失望，果然是刘嘉。
“等你很久了。”打开门，我首先笑着说道。
“你知道我要来？”虽然这么问，刘嘉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倒不如说，她现在带一种心如死水的沉静感。
“差不多吧。”我回答道。毕竟想为清玄求情，她是道教唯一的人选。“请进。”
她一言不发地换上拖鞋，把外衣和围巾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跟着我一起走进客厅。程雯和程笑笑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请坐吧。”程雯说。
刘嘉却犹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说：“我想和陆管家单独谈谈。”
只有程笑笑觉得意外。程雯眯起眼睛看了看她，向着我点点头，说：“好吧。”
于是我带着刘嘉来到另一间客厅。把门关好后，我们分别在沙发上坐下。
“能不能……放过掌门师伯？”她没有绕圈子，直接提出要求。
“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没有回答她，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联合了陈家和梵蒂冈的骑士们，偷袭我们掌门，不是吗。”
“你听到的是这个版本。”我笑了笑。“我还有另一个版本，你想听听吗？”
她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我。
“清玄偷袭我，幸好陈家的家主救下了我。”我继续讲下去。“之后那个长老被骑士阻拦，乱战之中程雯打败了清玄。”
她缓缓地说：“我不相信。”
“当然。”我点点头。“这种事情，自然是各说各话。”
我并没有让她去问骑士们或者陈文昊来证明。时间上来不及，道理上也没有必要。无论当时的情形如何，现状已然无法改变。
我的应对似乎让刘嘉有些意外。她想了一下，说：“掌门师伯没有可能会偷袭你。”
“尤其我还是个外行人。”我笑着说。“但是他却偏偏这样做了。目的当然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刘嘉一扬眉，其他书友正在看:。“你这样说，有什么理由？”
“因为我们在查‘群魔乱舞’的事件。”我说。“听说过那件事么？”
“听说过一点。”刘嘉说。“和这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把从陈文昊口中听到的事件经过，简单地向她复述了一遍。尤其是提到了用活人作祭品，以及道教五人最后索取的报酬。当然我没有提起我和程若樱的关系。刘嘉沉默地听着，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这些消息我们也只是听说，没来得及验证。”我在最后说道。“所以信与不信，由你自己决定。”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信与不信且不提，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是我们的掌门。”
这个思路很对我的胃口，我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心情愉快，没有任何伪装。
“所以你还是想救他。”我说。
“是的。”刘嘉简单地回答。
“而且他偷袭的是我。这么说来你找我倒是没有找错人。”我笑着说。
“他已经断了一只手，算是报应也够了吧。”刘嘉冷静地说。
“那他偷袭得手了呢？”我故意轻描淡写地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帮我说话么？”
“这……”刘嘉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她，支吾起来。
“刘小姐，其实我对你是很有好感的。”我没有再逼问下去，同时注意到她因为我的话微微有些脸红。“不只是我，雯小姐和笑笑小姐也都很喜欢你。”
她低下眼睛，没有说话。
“可是，”我加重了语气。“你该不会以为，凭我们对你的好感，就足以让我们放过他了吧。”
她又陷入沉默。过好好久，她深吸一口，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用我……和掌门交换……”
不出所料。我笑着说：“交换？他是掌门，而你现在不过是个弟子的身份。这种交换未免太不等价了。”
她咬了咬牙，带着豁出去的表情抬起头瞪着我，大声说：“我是个女人。而且长得不算难看……”
“刘小姐谦虚了。”我淡淡地打断了她。“虽然你的样貌不能说是国色天香，也是足以让人心动的美女。”
她被我打乱了节奏，刚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也散了不少，过了一会儿才说：“只要你们放了掌门师伯，我可以做任何事……”
她说不下去，停住了。虽然她的眼眶里没有泪水，但是却带着一副就要哭出来的屈辱表情。我觉得心头有股黑色的火焰燃起。虽然表面上我还笑着，想来必定是一副猥琐的样子。
“任何事吗。”我打量着她，语调还是很平淡。“你有多大的诚意呢。”
她上身穿着粉红色的紧身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装饰用的对开网衫。听到我的话，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解起扣子。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手因为情绪激动抖得很厉害，半天才解开第二颗扣子。
差不多了，我心里想着，向房门看了一眼。
再玩下去就有些过火了，会有人乱入把我打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