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娜塔利娅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安德烈皱起眉头，问向坐在对面的关明。
娜塔利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和这个男人接触，是通过了生天目铃的推荐。实际上，娜塔利娅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甚至对自己的亲哥哥安德烈也有些防范之心，所以更不可能完全相信关明。会来委托关明找人，也只是无奈之举，死马当活马医而已。原本，娜塔利娅和安德烈已经商定，在s城隐藏几天，就要继续向南方出发。没想到，这个叫关明的男人却把他们找了出来。看来关明虽然貌不惊人，力量似乎也很弱，却意外地很难缠。
“那不重要。”关明仍然是一副沉静的样子，但是和前一次见面不同，眉宇间有些怒气，让他的气势变得强悍了一些。
“那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安德烈又问道。
“我的一个店员被抓了。”关明不慌不忙地说，却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被抓的是……那个小姑娘？”娜塔利娅打破沉默问道。
“李雨。”关明点点头。
“这……我……你什么意思？”安德烈有些乱了手脚，问道。
“我要你们帮我救她出来。”关明说，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决定。“虽然我并不是没有人可用，不过在这件事上，参与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抓走她的，是‘斩首之蛇’的人？”娜塔利娅问道。
“是的。”关明点点头。“对方应该很快就会来和我交涉。一旦进入谈判的环节，你们的处境就很微妙了。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
“你可能会用我们的情报换取李雨的安全？”娜塔利娅问道。
“有这个可能。”关明的表情像是沉静的水面，完全没有一丝波动又深不见底。“而且他们肯定还会给我其它的好处，我不能保证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对你很感兴趣，不想冒这个险。”
“这是在威胁我们吗？”安德烈有些怒意，大声问道，。
“可以这么说。”关明淡淡地回答道。
娜塔利娅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关明。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对关明的坦率颇有好感。虽然她才十三岁，但是一直在黑魔术结社里生活，已经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的事情，使得她比起一般的孩童要成熟甚至是苍老得多。
“我们为什么要救她？”安德烈顿了一下，又问道，语气不是很坚定。“她是你的员工……”
关明突然笑了一下。娜塔利娅也笑了起来，打断了安德烈，说：“好了，就这样吧，我们会帮忙救她的。”
“可是……”安德烈还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娜塔利娅微笑着说，目光并没有离开关明。“说起来，她会被抓走，也和我们有关。三天前，我们见过关先生之后，她找到了我们，一起聊了一会儿。那是我们第一次接触。而之后的两天，哥哥又和她幽会过两次，没错吧。”
“这……”安德烈没想到娜塔利娅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一时闹了个大红脸。
“因为你并不擅长说谎啊。”娜塔利娅笑着说，并没有想责备他的意思。“关先生能找到我们，对于这种事应该也已经调查过了吧。”
关明笑着点点头：“我并不是要反对安德烈和她交往，员工的私事我没有权力插手。只是出于安全考虑，监视了一下而已。”
“他们交往到什么程度了？”娜塔利娅微笑着问道。
“据我看来，再约会两次，就可以去开房了。”关明说。“李雨是个贪玩的小姑娘，又对安德烈这异国帅哥动了心，应该挺容易上手的。”
关明的后一半话是对安德烈说的，让安德烈更加窘迫。
“你不介意吗？”娜塔利娅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吃醋。”
“误会。”关明笑着说。“另外，她虽然有些独特的力量，不过她本不是这边的人，既然在我手下工作时遇到了危险，出于道义总要救她。”
“她会遇到危险，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娜塔利娅说。
“是的，所以我才会来找你们帮忙。”关明的表情严肃起来。“而且这一次，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娜塔利娅和关明对视了很久，才点点头，说：“好的。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晚上。天黑之后，我会来接你们。在那之前做好准备。”关明说。
在关明离开之后，安德烈有些支吾地向娜塔利娅说道：“我……”
“哥哥，你太紧张了。”娜塔利娅换用俄语，柔声说道。虽然她比安德烈小八岁，但是因为力量太强，安德烈一直对她心存畏惧。娜塔利娅明白这一点，也尽量不过分压迫他。“那个女孩儿挺可爱的，你会去找她也很正常。”
“可是……”安德烈还是抬不起头。
“就算我们在逃亡中，也不代表我们不能找些乐子。”娜塔利娅笑着说。“她遇到危险了，我们去救她，也是理所当然。再说，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去救她吧？”
安德烈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
“其实我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娜塔利娅说。
“什么事？”安德烈从思绪中被拉了回来，搭话问道。
“关明对我们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娜塔利娅边思索边说道，。她并不是在询问安德烈，只是讲出了自己思考的过程。“他说‘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总感觉他很了解我的力量的本质。”
“他怎么会知道？”安德烈吓了一跳，问道。“就算在结社里，了解你的力量的人也只有最高位的几个人而已。要是他已经和那种地位的人有所联系，那恐怕我们也早就被抓回去了吧。”
娜塔利娅点点头，说：“所以他应该是从别的渠道了解的。关明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一定要小心应付。”
两人又讨论了很久，还是得不出结论。娜塔利娅一方面戒备着关明，另一方面却又被他的深不见底的城府所吸引，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一直到晚上天刚黑，关明再一次找到了他们。由关明驾车，三人一起向市中心的方向进发。
“就是这里。”关明把车停在一条小胡同里，然后带着两人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座大厦的后门。
“她被关在这里？”安德烈问。
“对方占据了十七层和十八层。”关明说。“总共三十七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绰号叫‘魅惑之水’的人，你们知道吧。”
“克尔岗蒂？”安德烈惊得脱口而出。
娜塔利娅虽然表现得很平静，其实心里也很吃惊。“魅惑之水”克尔岗蒂，是目前“斩首之蛇”结社中排名第七的**师。居然这么快就有如此高位的人物登场，让娜塔利娅有些意想不到。看来结社对自己兄妹二人的重视程度，比想像中要重得多。
“有问题么？”关明看着娜塔利娅，淡淡地问道。
“没有。”娜塔利娅微笑着回答道。
安德烈看了看娜塔利娅，没有说话。
“出发吧。”关明伸手推门，门没有锁。三人走进楼内，阴暗的楼道中，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在回响。
关明没有说什么，带着两人走进电梯，按下了十七层。
“就这样当面冲进去吗？”安德烈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他们不知道我们来了。”关明说。“他们没有监控。”
“你怎么知道？”安德烈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关明笑着说，然后收敛了表情，向斜上方看了看，说：“电梯口有一个人在看守。”
电梯已经走到十二层了。
“安德烈，直接出手突袭杀了他。”关明的声音依旧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他不是你的对手。不要让他有机会发出声音。”
安德烈犹豫着看向娜塔利娅，娜塔利娅点点头。关明应该是有意在最后时刻才说明事态的严重性，让娜塔利娅和安德烈没有太多选择。两人在从结社逃出来时就杀过人，很清楚这并不是和平的家家酒游戏。
“收拾残局就交给你了。”关明对娜塔利娅说。“死灵法师做这种事应该很容易。”
娜塔利娅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关明会了解到这种程度，事先她早已经想到了，并没有意外。
“那个人就在正面。”关明说着，转到侧面躲了起来，这样开门之后从外面是看不到他的。这人有点老奸巨滑的感觉，娜塔利娅想着。
电梯升到十六层，开始减速，。安德烈在手中形成一道风刃，正对着门口。他是主修风系的法师，虽然还不算是一流水平，但是比一般的结社成员要强得太多。
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娜塔利娅还没看到对面守着的人，安德烈的风刃已经发射了出去。只听到门外发出一声闷哼，然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安德烈先走了出去，娜塔利娅跟在他身后，看到看守瞪大了双眼，一只手捂着喉咙软倒在地上，从喉咙上的伤口流出很多鲜血，把周围的深蓝色地毯染成漆黑。
关明也已经走到他们身边，向娜塔利娅做了个手势，然后开始四下张望，显然对于这件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娜塔利娅挥了挥手，一具穿着全身铠甲的死灵骑士出现在身边。骑士把手中的长枪插进尸体中，尸体很快被吸收了进去，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连地上的血迹也没有了。这个人的存在，已经在哪里都找不到证明。
这么做并非完全是为了掩饰痕迹。尽管这些社员的力量不强，依旧比普通人强大得多，所以通过吸收他们的力量，娜塔利娅的力量也会逐渐增强。这也是娜塔利娅会答应出手相助的原因之一。
“那个‘魅惑之水’似乎不在。”关明低声说。“李雨在楼上，被两个人看管着。我们走吧。”
关明是如何得到这些情报，娜塔利娅完全不了解；当下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发问。两人跟在关明身后慢慢走着。
走到一个房间前，关明指了一下房门，向两人做出个“三”的手势，示意里面有三个人。这次娜塔利娅召唤了两个死灵骑士，和安德烈一起开门冲了进去，同样迅捷又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对手。
关明的指示总是简单准确。两人一路杀到十八层，都没有被人发现。已经杀了超过三十人，娜塔利娅觉得手有些发软，安德烈也脸色苍白。两人都已经算是很坚强了，仍然有些吃不消。倒是关明，一直没有亲手杀人，表情也看不出有任何动摇。这人的心肠是不是铁打的，娜塔利娅在心里想。
而关明似乎也不急于救出李雨，反而带着两人，把所有的结社成员都消灭了，最后才去救李雨。从外表上，实在看不出他是这样决绝的人。
李雨所在的地点是一间套房，两个看守的人在外面，李雨在里间。在关明的指示下，外面的两个人也被轻易杀掉。安德烈有些焦急地打开里间的房门。娜塔利娅看到李雨被蒙着眼睛堵着嘴，绑在椅子上。李雨的衣服完好，表面上也看不出伤痕，应该没吃太多苦头。
“小雨……”安德烈不禁叫出了声。
“等一下。”关明拉住了安德烈。李雨听到两人的对话，开始挣扎起来，呜呜地叫着。
关明仔细地看了看李雨，绕着她走了两圈，才把她眼睛上的布拿开。李雨被光线刺激，一时睁不开眼，关明就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李雨可以正常看东西了，关明又托起她的脸，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娜塔利娅看了一眼安德烈，两人都不知道关明在做什么。李雨也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关明突然笑了一下，说：“别害怕，我们来救你了。”
然后他才示意安德烈来帮忙，把李雨身上的束缚都解开。李雨有些脸红，终于还是扑进安德烈的怀里哭了起来。
关明走到窗边向外看着。娜塔利娅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张望着繁华的夜景。
“她已经陷在这个世界里，回不到普通的生活了。”关明用平静的语调说。
“替她惋惜吗？”娜塔利娅问。
“多少有一点。”关明的声音还是不带一丝感情，让人无从猜测是不是真心话。
娜塔利娅一瞬间觉得关明在笑，不过定睛再看时，他只是平静地瞭望着街景，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