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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白绢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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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多月,楚棠进组拍戏, 工作很顺利。他一向有天赋, 又有经验, 天生就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

这部戏说是为楚棠量身定做的也不为过, 镜头一对准, 楚棠就是另一个人, 和剧本里的主角融为了一体。徐导导戏的时候一般很严格,和楚棠共事时却非常和颜悦色。

只是今日拍完杀青戏的时候, 徐导坐在椅子上, 沉浸地看着监视器。一个人突然走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听完后,徐导脸色有些不虞,夹杂着担忧和愤怒, 边起身边中气十足地破口大骂道:“这是什么狗屁, 有这样当爹的吗?”

周围人都习惯他硬朗的骂声了, 不敢上来招骂,连忙低头干自己的事。副手道:“您消消气。”

走到楚棠的休息室前, 敲门。

助理听到门响, 问道:“哪位?”

门开了,徐导走进去:“楚棠呢?”

“您找我什么事?”楚棠从屏风后走出来。

刚庆祝完、拍完杀青照,楚棠卸完妆, 换了衣服, 简单的衬衫长裤分外清爽, 眼神清冽, 和戏里那个混乱中立的青年截然不同。

徐导打量下他的脸色,直白道:“等会儿杀青宴你不要去了,又喝不了酒,没意思。”

对于这个恩师,相识多年,楚棠还是很熟悉他的脾性的,听完后只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经纪人方尼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扶着门,刚要说话,看到里面的人,立刻站直了身,喊了声徐导,然后看向楚棠,道:“你知道了?”

楚棠:“不知道。”

徐导气呼呼地坐下,两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你那爸,不知道哪里打听到了我们杀青宴的地方,蹲在门口,有不懂事的记者就去采访他,还直播到了网上。”

他那个酒鬼爸爸能说出什么话来,楚棠都猜测到了。他道:“打扰到大家,我很抱歉。”

徐导挥手:“你和我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

方尼问楚棠:“那今晚还去吗?”

楚棠想了想,道:“他人呢?”

“我们的人带走了。”方尼回道。

“既然无事,”楚棠道,“徐导,杀青宴还是照常吧。”

晚上,和徐导他们告辞后,楚棠坐车离开了片场,带了些微酒气:“他有和妈妈见过面吗?”

方尼道:“没有。阿姨在家里,他进不去。”

宋越和楚棠的住所都很安全,保密性很强,一个闲散人士越不过保安那门。

楚棠戴着墨镜,面容平静:“嗯。”

他打开手机,宋家和楚母来的电话立刻涌了进来,一一回复后,他点开了新闻软件。果不其然,有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已经爆了。

#楚棠爸爸哭诉儿子忘恩负义#

#影帝父亲爆料遭儿子虐待遗弃#

楚棠面无表情,随便点开了一个视频,看了几眼。

十几个话筒堆在那人面前,还有增加的趋势。里面的人仿佛知道会有记者来采访,西装革履,看起来倒人模狗样的,只是西服有着皱褶,因为常年喝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眼神涣散,说起话来内强中干,颠三倒四:

“……他进了娱乐圈后啊,就派人看着我,像看条狗一样!每个月都不给爸爸打钱,我养他那么大有什么用啊!你们评评理,他妈再嫁,嫁进了豪门,他事业有成,赚到钱了,为什么不救济一下爸爸?”

评论大多是不信的。

楚棠关上手机,眉眼冷漠。

汽车安静行驶,停在了一个破旧的住宅区前。

“你们先回去。”楚棠戴了口罩,道。

方尼道:“哎,解决了我来接你!”

这里是老城区了,走在街道上,只有几个提着菜篮子的爷爷奶奶走过,看了他几眼,愣是没认出来。

七拐八绕,楚棠来到了一栋楼下,仿佛走了很多次,又仿佛遗忘了很久,他走得熟悉,眼神却无波无澜。

声控灯应该又失灵了,那人一直吵吵,灯却一直没亮。这里的人都搬走了,窄而空荡荡的楼道里除了他的声音,寂静无比。

几个保镖站在门口,见到他,弯腰道:“楚先生。”

楚棠推开门,保镖问道:“需要陪您吗?”

“不用。”楚棠径直走了进去。

客厅里堆满了酒瓶和骰子,和逼仄的记忆里一模一样。楚父趴在沙发上,似乎喝得不省人事。

楚棠避开瓶子,走到他面前,低头无声地打量他。

楚父眼珠子一动,瞥到身侧有人,仿佛见到了鬼,浑身抖了一下,双手撑地,惊恐地往上看,鼻青脸肿的样子格外丑陋:“谁!”

楚棠摘下口罩和墨镜,声音平淡:“爸。”

“是你!”楚父像喝了酒一样,满脸通红,“你个不肖子!还有脸来!”

楚棠挑了张椅子坐下:“找我什么事。”

楚父还想再骂,嘴巴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口气软了下来:“儿子啊,你已经好久没来看爸爸了。你和你妈妈过得还好吗?宋家有没有欺负你?”

“爸,”楚棠手指交握着,随意搭在膝上,合体的衣服衬得他身材越发修长漂亮,“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楚父一僵,脸上浮出了讨好的笑:“那爸爸就不废话了。爸爸养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好好赡养爸爸,给点钱我,我以后绝对不去找你们了!”

楚棠慢慢道:“钱我有,但不会给你。”

楚父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爸,不给你也是为你好,”楚棠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你的身体出了问题,不能再去喝酒和赌钱了。”

楚父说:“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赡养爸爸是不是?好啊,我明天就去和那些记者说,说你小时候……”

楚棠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小时候经常被你打进医院?还是说你欺负我妈妈,三番四次将她打得去急诊的事?”

楚父神智有些不清了,口无遮拦道:“我就要说!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想怎么打不可以?还有那婊……”

“爸,”楚棠毫不动怒,“你别激我,我知道你安有摄像头。你想借着我失控打你的视频,威胁我,捞一笔钱是不是?”

被说破了心机,楚父脸一僵,面部不可控制地抽搐了起来:“行啊,进了娱乐圈,果真聪明了不少。你说啊,你是不是和你那母亲一样,出卖……”

楚棠起身,阴影打下,隐隐的压迫感让楚父往后退了一点:“你、你想怎么样!”

“我劝你别喝太多,脑子坏了,话也说不清。爸爸。”楚棠往门口走去,道。

见他要走,楚父扑上去,抓住楚棠的脚,口齿不清道:“不!你给我点钱!给完这次我以后绝对不去找你!你不给我那些放贷的人会杀了我的!”

楚棠蹲下去,表情几乎是怜悯的,道:“之前不是都给你了吗?”

他拉开楚父的手,仿佛再多碰一秒都是脏的。昔年对他来说是强壮、威严、残暴的父亲,此刻像只僵硬无力的僵尸,瞪着眼,任由他拉扔开他的手。

“对了,妈妈过得很好。”楚棠站起来,眨眨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了一丝酷似楚母的温柔,“新的爸爸比您负责任。”

保镖将嘶哑的破骂声关在门后,楚棠道:“你们走吧。”

“是,楚先生。”

楼道狭窄,还有灰尘的味道。楼下有个小花园,没有花了只有枯草,没有路灯,很暗。

将手中的录音发给方尼后,楚棠关了手机,一个人慢慢走着,忽然从空了的花坛中跳出一只小动物,像一道黑色的弧线,悄无声息就落了地,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看着楚棠。

楚棠和他对视。

那只黑猫歪了歪头,“喵”了一声,见楚棠不动,它抬起腿,走到楚棠脚边,绕着他走了几圈,然后蹭了蹭他的褪。

楚棠蹲下,黑猫也不走,又用脸蹭了下他裤腿。

“喵。”黑猫叫道。

楚棠伸手摸摸他的头,黑猫享受似的昂起了头,眯着眼睛。楚棠莫名想起了郁恪。那小崽子总是仰着头求表扬,摸他的头时,他也会露出这种表情,温驯又乖巧。

虽然长大后,不再是一只小猫,而是一匹狼了,攻击性蹭蹭上涨。

微风吹散了凉气,楚棠的酒意微微醒了一点儿。

他没有时间照顾一条生命,起身要走,黑猫就缠着他,跟在他后面,一直喵喵叫。

小时候那只也总是喵喵叫的小猫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楚父清醒的时候是很正常的,要不也不能娶到楚母。但是婚后,楚棠出生后几年,楚父染上了坏习惯,一赌一喝,边赌边喝,经常大半夜不回家。楚棠从小就不喜欢他回家,因为他一输了,就拿他和楚母撒气。楚母太温柔了,不懂反抗,楚棠太小,反抗了只会挨打得更厉害。

有一次,楚父久不归家,楚母就一家一家去找,楚棠放学回来看到字条,就去找楚母。路上遇到只可怜的小猫咪,想起楚母喜欢小动物,就捡回家给它洗了个澡。

然而那天楚父输了钱,回来后拿起棍子就打人,骂他们败家,楚棠护着楚母,那只小猫害怕得直叫唤,楚父嫌烦,踢了一脚沙发,小猫从沙发底下冲出来咬了楚父一口。

那时的楚父还是很强壮有力的,一把就掐死了小猫,随便扔在一边,说晦气。

楚母惊叫一声,哭着说:“你!你不要喝酒了!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楚父冷笑:“酒可比你要烈。怎么,仗着好看,瞧不起我们男人啊?”

楚棠给楚母擦眼泪,小声说:“妈妈,不要哭。”

楚父瞥见他,没好气道:“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的吗,说我的儿子看起来怎么长的和我一点都不像!”

楚母抱着小楚棠默默流泪。

楚父看了看四周,拿起一瓶酒,啪一声重重放在桌上,拿出杯子,指着楚棠道:“我就不信,我的种怎么能不像我?过来,给我喝酒!”

楚母不敢置信道:“小棠才几岁你让他喝酒!你是不是疯了?”

楚父拉着楚母关在房间里,不顾她声嘶力竭的叫喊,按着楚棠在桌上灌他喝酒。小楚棠反抗不了,硬生生被灌了十杯,忍不住吐了,楚父嫌脏,扔下他就离开屋子了。

楚棠第二天才醒来,搬来小板凳,找到高处的钥匙打开房门,声音沙哑:“妈妈,我们可不可以走?”

后来,楚棠和母亲离开了那个不能称作家的家。

楚棠小时候就很聪明,收集了证据,一有机会就将楚父告上了法庭,判了楚父三年。虽然出来后打听到楚棠的消息,依旧在骚扰他们,几年前还被徐导遇见了。但楚棠早就不是那个软弱的小孩子了。

他再不会让他母亲受苦。

楚母心软,他不想做太狠,但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几日后,楚父的说辞全部被推翻——楚棠的经纪人给出了每月打钱的记录,价格还不菲;楚父十几年前家暴入狱的证据等等……

楚棠那方以楚父勒索、诽谤等罪名起诉他。楚父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有些人心疼楚棠,还专门跑到老城区找到了楚父的屋子,往他门上扔鸡蛋。

他游魂似的鬼鬼祟祟藏了几天,终于忍不住出来觅食觅酒,被住在老城区的人认出,手上的烂蔬菜一把扔上去。不久,放贷的壮汉和楚棠的律师也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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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风沙大,从雁门关到绿洲小镇,荒山群压,远处高原雪线遥高。

沙漠中,风沙迷眼。十几个粗犷的壮汉骑着马,团团围住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长袍,腰间束带,白绢蒙面,头发藏在头巾里,是西北这边很常见的打扮,只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像茶卡盐湖夜空的星星,又像他腰上那块美玉,分外吸引人。

“这位客人,”领头的人左眼带疤,眼神狠厉,骑马挡在那人面前,大声道,“要从此路过,请留下买路钱!”

西北荒漠,多的是这样的马贼流寇,见到落单的人就上去抢夺财物。他们守在这儿半天了,忽然看见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经过,骏马上挂着厚实的袋子,跟随许久,发现他还是一个人,立刻追了上来。

火红的骏马喷着粗气,踢了踢前蹄,楚棠手握缰绳,声音平稳:“凭什么?”

刀疤眼哼道:“凭老子是沙漠里的王!”

他们亮了亮手中的刀:“不要逼我们动手。”

楚棠说:“你们动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眼沉下脸,挥挥手。

几个人骑着马,前后包抄,左右进攻,向楚棠挥舞着长刀。

破空声凌厉响起,几支箭从远处随之而来。

两支射穿了马贼握刀的手腕,一支射在了楚棠身后的马贼的心口,鲜血迸出,嚎叫连连。

前面的马贼也缓缓倒下。楚棠放低手,关闭袖箭,微微侧头。

“楚大人!”宋双成率先骑马冲了上来,“你怎么样!”

楚棠摇头。

见倒下了四个自己的人,刀疤眼愤怒地骂道:“娘的!给老子杀了!”

在马贼们喊打喊杀的叫声里,风中忽然传来丁零当啷的铃铛声,风越来越大,黄沙漠漠,火云也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低低叫了几声。

楚棠垂着眼睛,情不自禁摸了下腰间玉佩,回头看去。

风吹起了他衣角。

不远处一个沙丘上,一队人马居高临下。为首的青年腰背挺拔,坐在马上,正看着这边,不知盯着谁,眼神有如实质,比沙漠里的沙子还要容易灼伤人。

插在马贼伤口处的箭羽,明黄色的皇家印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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