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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招蜂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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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瀛也有很多繁华的城市,只是避免树大招风, 楚棠和郁恪两人选择住进了一家简陋的行馆。

那个契蒙人伤得很重, 箭簇穿透了胸骨, 血流不止, 要不是有楚棠他们经过, 就算不被黑衣人杀了, 他也会血尽而死。

楚棠吩咐人给他处理了伤口,载了他们一程, 来到镇上。

大夫看到伤口时, 连连摇头:“这种武器有倒钩,老夫只能尽力一试。”

郁恪漫不经心道:“救不活也没关系。”

楚棠平静的目光移了过去,郁恪笑着握住他的手,道:“屋里血腥气重, 哥哥别染上了。”

说着, 他就拉着楚棠走出去了。

外面的契蒙人应该是那伤员的属下, 来到别人的地盘,不能惹事生非, 只敢在院子里候着, 见到他们出来,连忙走上来,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 问道:“敢问二位, 我家主人如何了?”

郁恪挑眉:“你们进去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面面相觑, 然后果真进去了。

楚棠摇头, 淡淡道:“你就坏吧。”

蔚瀛这边的大夫医术都不错,就是挺独的,脾气差,行针治病时不容许别人在场,说会影响到他,要是还有人坚持要看,他就认为是在怀疑他的医术,立刻提箱走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里面就传来了大夫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你们是不是担心我下毒害他啊?看什么看,我走了!”

契蒙人忙不迭留住他。

……

侍卫暗地里已经将行馆守得密不透风,行馆的官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看到令牌只当是哪位高官来访,毕恭毕敬的,房间都检查过几遍。

郁恪自信不会有人闯进来伤到楚棠,没有外人,看起来都格外放松,笑道:“哥哥不知道,我跟这人以前有仇。”

房间很明亮宽敞。两人坐下来。楚棠道:“臣听说陛下曾经被俘至契蒙,就是他吗?”

郁恪点头,倒也不怎么愤怒:“当时手无缚鸡之力,逃出京城时遇到他们,就被当成人质带到这里了。”

楚棠:“幸而陛下有神佛护佑。”

说到神佛,郁恪情不自禁摸了下袖子里的佛珠,低笑道:“确实是有个和哥哥一样的神仙下凡来救我了。”

楚棠喝口茶:“那也是因陛下有福气。”

看着郁恪没发现他之前的口快,楚棠低下眉,看着杯中氤氲的热茶,抿着的唇松了一点儿。

他之前就没想着暴露自己在契蒙救过郁恪的事情。在刚回郁北做国师时,权臣众多,在郁北的人心里,郁北的小国师从小待在明月寺,为国祈福,若被某些有心人知道他曾去过契蒙,不知会流出什么谣言来。

后来时间流逝,他都快忘了这件事,是以方才说出那句话也没多想,经过系统任务提醒和督促,他才想起来。

系统小声道:“宿主,我悄咪咪说一句,你的积分没剩多少了,而隐藏任务完成了会有奖励的。”

楚棠以前做过几次这些任务,收获了不少积分。但拿来买药物商品就用得七七八八了,楚棠也不在意,一点儿都不像其他宿主那样拼命攒积分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失败了呢?”楚棠问道。

系统回答:“失败的话,惩罚是随机的,有的是扣积分,有的是即刻送回现代,中断几天传送,好让宿主在休息之余反思总结。”

楚棠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些惩罚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就点了点头,没什么着急的。

郁恪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哥哥,你还会离开我吗?”

楚棠一愣,回过神时,郁恪已经俯身过来抱住了他,热烈好闻的气息包裹住他,似乎让人无处可逃。

“我不会允许哥哥离开我的。”郁恪小声道。

“怎么突然说这个,”楚棠安抚了一下他的背,“好好的,我怎么会离开呢?”

郁恪轻轻摇头。

他说不清刚才的感觉,只是一瞬间觉得没由来的心慌,让他只想抱着楚棠,哪儿也不让他去,哪儿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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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要去另一个地方,楚棠先回自己的房间更衣。许忆刚替他穿戴好衣服,还没拿起腰带,就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楚棠没回头,一袭金丝红衣,眉目清冷,淡淡叫了一声来人的名字,气势莫名压人:“郁恪。”

一进门,郁恪的目光就黏在楚棠身上,像是要吃人了一样,半晌,他转过身牢牢关上门,闭眼平复下情绪,才回身,笑着走上去,无视了许忆,拿过一旁的腰带,道:“我等急了,又想着哥哥或许不会穿戴这里的衣服,便过来看看。”

“有许忆在,倒不必担心这些小事。”楚棠道。

许忆安安静静候在一旁,如同空气。

郁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啊,原来许侍卫也在。”

许忆垂眸,仿佛不带一丝感情,谦卑道:“伺候国师是臣的本分,不必劳烦陛下。”

“朕是国师的学生,孝顺老师也是本分,”郁恪挑挑眉,漫不经心地挥挥手,道,“退下吧。”

许忆跪在原地,没有动。

郁恪也不恼,看向楚棠:“哥哥。”

楚棠:“……”

一条腰带有什么好争的?

他道:“让我自己来就好。”

楚棠伸手去拿郁恪手里的腰带,郁恪却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道:“怎么,嫌我系得不好?”

再耽搁下去,还要不要去干正事了。

楚棠还没说什么,郁恪就道:“时候不早了,哥哥你就让我系一次不可以吗?”

许忆像个木头似的,动也没动,看到郁恪旁若无人地对楚棠撒娇,眼神丝毫没变。

郁恪也好像完全忽视了他这个人,松开楚棠的手,两手扯了一下腰带,仿佛在对待自己的仇人,不知用了多大力气,发出“啪”的一声,然后从楚棠身后绕过他劲瘦的腰线时,却又格外轻柔,是一种宣告主权的姿势。

房间里流动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许忆捏了下拳头,眼神微微动了,抬眼看了下郁恪。

郁恪镇定自若,从许忆的角度,明显能看到郁恪唇边的笑挑衅意味浓厚。

“行了,”楚棠出声了,清冷的嗓音有些无奈,“许忆你先下去吧。”

“是。”许忆遮住眼底低落的情绪,站起来,退出了房间。

“陛下,”楚棠正色道,“你为什么对许忆怀有敌意?”

郁恪低头,仿佛在认真给他系腰带,手指却分明没动。

听到楚棠的问话,他凑过头去,在楚棠肩上挨挨蹭蹭,声音黏黏的,眼神却凉凉的,推卸道:“我哪有?明明是他目无尊上在先的。”

楚棠推开他的头,郁恪笑容无辜得很,看着他眨眨眼睛,委屈道:“哥哥偏心。又为了他要凶我。”

楚棠:“……”

他分明什么表情都没有。

郁恪手指动作不停,很快就系好了,往后退了一步:“好了,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我做不好的事情。”

他说得很自豪,看着楚棠的腰,眼神也很骄傲。

楚棠没让他躲避这个话题:“许忆他很尽责,若有什么做的不对,你何不直接说清楚?”

“好了,我知道了,老师教训的是。”郁恪撇撇嘴,说了一句应承的,抱怨的话马上接二连三过来了,“可哥哥的人,我怎么敢管教呢?要是打了骂了,哥哥一心疼,肯定又拿教鞭打我手了。”

他举起左手,送到楚棠眼前:“你看,现在都还疼。”

几年前的伤怎么可能现在还有,他就是说来卖乖的。

楚棠看着他的掌心,平静道:“那陛下说,还有下一次吗?”

郁恪收回手,仿佛真的很怕他再打一次一样:“哥哥的人要是安安分分的,我才不讨打呢。”

楚棠摇摇头,转过身去找东西,郁恪从背后抱住他:“哥哥别动。”

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青年手里拿着那枚玉佩,似乎很惊讶:“这是什么时候掉的,来来,我给哥哥系上。”

楚棠在这里是被人伺候惯了,自然地张开手,道:“陛下可拿到了通行令牌?”

“拿到了。”

丝带穿过腰带,玉佩悬挂,流苏晃荡了两下。

不知是不是楚棠的错觉,青年的手在他腰间停留的时间有点长,隔着衣服都有点酥酥麻麻的。

待他看过去时,郁恪收了手,满意道:“果然好看。”

因为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两人换了蔚瀛城市常见的款式。楚棠穿的是红彩绣芙蓉白滚边,窄腰长腿,身形修长,肌肤美皙如玉,冷淡的眉眼添了分薄薄动人,勾人又拒人千里。

郁恪的颜色就低调了点,玉石墨色暗纹镶边对襟长袍,高大英俊,和楚棠站在一起,一俊美一幽冷,就是两位相交甚好的富贵公子。

楚棠看了看郁恪,点头道:“小心为上。”

他特意选了招摇点的,这样敌人的注意力会多放在他身上一些。没想到这小孩儿还和他挺默契。

“哥哥换了此衣,实在不像凡间人。”郁恪嘴边噙着笑,眼神复杂。

他拿了桌上的头巾,细细给楚棠戴好:“哥哥注意着点,别又招蜂引蝶了。”

楚棠:“……这话从何说起?”

郁恪认真给他细数,道:“小时候在京都过花朝节,哥哥收到花可不少吧,就我所知的,上门说亲的人也快踏破门槛了吧……”

楚棠的下半张脸被遮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郁恪,无情无欲似的,淡然如琉璃:“陛下不是吗?”

“我才不是,”郁恪哼道,“有一次去酒楼用膳,我就离开包厢一会儿,哥哥就又救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看着哥哥都不愿走了。”

那个陌生男人是在京城算卦谋生的,误入了别家的包厢,差点没被乱剑杀死,楚棠只是怕闹出人命才出手相救的。哪里来郁恪口中的蜂蝶?

但他第一次养孩子,郁恪从小就这样,他只以为小孩子对大人都是这样有着占有欲,没看出郁恪有什么不对,又觉得两人之间已经说开了,不应该有嫌隙,便道:“那臣注意着点。”

郁恪开心地笑了,凑过去抱他:“哥哥对我真好,比我母亲还疼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哥哥。”

楚棠摸摸他的头,心里默默想,孩子熊是熊了点儿,可说好听话的时候确实是好听。

有什么比自己养大的小孩子说要孝敬自己更动听的呢?

楚棠想,难怪楚父以前不喜欢他,因为他不像个小孩,不会说这些好听话吗?

----

命人盯着那些契蒙人后,两人离开了行馆。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在另一边。蔚瀛州有很多繁华的城镇,其中有个远近闻名的罗喉城,以富荣混乱著称,因为在那里,灰色地带的生意发达,可以随意买卖奴隶人口,所以又叫奴隶地下城。郁悄的老巢就在那里,打探回来的消息说,郁悄这几天都在罗喉城。

郁悄此人,奸猾狡诈,城府极深。楚棠手里有不少他犯法的确凿证据,但郁悄明显清楚自己正面硬抗是抵抗不了他们的,转而施起了障眼法,接连藏了换了几个地方,最终躲在罗喉城。狡兔三窟,所谓如此。

楚棠和郁恪一致认为现在是主动出击的最好时机。

思虑再三,楚棠对郁恪道:“陛下,沈家四小姐在罗喉城不知所踪,臣此次前去,也是为了找她。如果和陛下的计划有冲突,到时候臣会自行……”

他前几天收到沈右相的信,说沈芸竹来西北想找外甥,却在罗喉城失踪了,跟随的人也都杳无音信,他们都急坏了。沈家现在和楚棠交好,在这里又没有人手,只能求助于楚棠,拜托他将沈芸竹带回来。

郁恪打断他的话:“我不可能抛下你。”

似乎是楚棠做了令他满意的事情,他眼睛含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和我说,又要自己孤身犯险去。”

楚棠说:“陛下平安最重要。”

郁恪没继续和他辩驳,只道:“反正护好哥哥是我的责任。”

虽然郁恪相信楚棠聪慧过人,可罗喉城对楚棠来说,人生地不熟的,到底不在郁恪的掌控之中,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所以楚棠今日出发,郁恪坚决是要跟来的。

罗喉城所在之地很隐秘,又因为有人守着,如铜墙铁壁,进出都需要通行令牌。

来时遇到的那些黑衣人,不出意料就是郁悄的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罗喉城的通行令牌。但郁恪没有用他们的,命人去找了寻常的令牌,对比之下,那些杀手身上的令牌果然是不同的。

只怕他们一进城,郁悄的人就要来了。

郁恪冷哼一声:“不愧是七皇叔的儿子,一样的狡猾。”

派人暗杀连沙是真,引他们出来也是真的。既然这么想要和他们见面,那就见一面好了。

他侧头看了眼走在他身边的楚棠,笑道:“不过相比父皇的蠢钝如猪,还是这种人要好玩一些。”

“怎这么口无遮拦。”楚棠道。

郁恪搂着他的肩,说:“难道不是事实吗?”

来到城门口,门卫喝道:“什么人?无令牌不得踏入罗喉城半步!”

随身侍卫出示了令牌,他们才毕恭毕敬地让开,道:“实在是城主严令,请二位公子见谅。”

郁恪神情懒懒的,手中扇子啪一声合上,道:“无事。”

一进到这座城,绮丽奢靡和罪恶堕落的气息一并涌来。高楼林立,来来往往的人都光鲜亮丽,繁盛如日中天,然而偶尔经过几辆关押着奴隶的囚车,又给这繁华添了几分邪恶腐朽。

郁悄作为城主,每每出现在罗喉城,都是在万宝楼的拍卖大会上,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今日会在这里出现。他们到的时候,万宝楼的拍卖会恰好开始。

座无虚席,探子提前买了座位,两人在一楼的隔间落座。

所有隔间和包厢都是开着门以便能看清一楼拍卖台,楚棠环视一周,发现二楼有一间包厢是关着门的。

郁恪看到了,却毫不在意,转头问楚棠:“行路辛苦,哥哥要吃点什么吗?”

明明是来干正事的,他却好像来看戏一样,悠闲自在。

楚棠摇头:“不饿。”

拍卖师绘声绘色地讲解台上的宝物,竞价和敲锤子的一声比一声高,看得出这里的奇珍异宝是足够吸引人的。

在楼里伺候的人分为两拨,一些是手执鞭子的管事,见到客人满脸笑容,另一些畏畏缩缩的,做什么都要看一看管事,明显是受过管教的奴隶。

楚棠眉眼冷淡。

郁恪瞅了他一眼,忽然凑过头去:“有什么想要的吗,哥哥。”

耳边传来青年低沉磁性的声音,楚棠耳朵一热,回过头看他。郁恪好似毫无察觉,凤眸闪着诚挚的光,执着道:“楚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一定给你拍下来。”

楚棠正要摇头,就看见台上拍卖师拿上了新的宝物。

红布上放的是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子。拍卖师热烈道:“诸位,这是西域来的容光霜,传说已久,众人遍寻不得。如今被万宝楼找打,此物由深海珍珠研磨,淬以天山雪莲花瓣,无论是男人的伤疤,还是女人肌肤上的一点点瑕疵,都能平复如初。仅此一盒,绝对不能错过!”

听起来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对有需要的人来说,还是挺珍贵的。而且万宝楼明确标示,货不对板,假一罚十。因此,竞拍的人挺多的。

楚棠想起宋双成脸上还没好全的疤,他那次去青楼没讨到药,还被宋老将军训了一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次来到蔚瀛,私底下曾让人去打探容光霜,被楚棠听到了。没想到在这儿出现。

郁恪顺着楚棠的目光看过去。他多懂楚棠啊,立刻就知道楚棠在想什么了,无奈道:“就没有什么自己想要的?”

“府里什么都有,”楚棠道,“陛……你也送过我许多,实在想不出。”

郁恪在桌下握了下他的手:“行吧,以后哥哥总会有自己要的。”

他举起手中的竞价牌。

郁恪财大气粗,一下子就将价格提高了许多,众人看过来,一打量就知道他们不是寻常人,牌子就放下了。竞争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个人在和郁恪竞价的了。

郁恪此刻就像个挥金如土的富家公子,举牌子举得快极了,看都不看对手一眼。

楚棠看了,按住郁恪的牌子:“是宋公子。”

宋双成在对面,因为有人阻挡了视线,没看到他们,也在忙不迭举牌,时不时龇牙咧嘴,露出肉痛的表情。

郁恪握着他的手一并举了起来,拍卖师兴奋地叫价后,郁恪就放下了牌子,回头,深情道:“管他是宋公子还是宋小姐,哥哥难得想要一件东西,虽然是为别人,可我倾家荡产也要拿下来。”

对面的宋公子看过来,惊得牌子都掉了。

在拍卖师惊喜的定价成交声中,楚棠摇摇头,道:“郁恪,你和你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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