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好不容易把房间收拾好，乔桑看着空洞洞的窗户，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能碎得这么彻底呢？”乔桑把窗帘拉上，感慨道，“就先这样吧，能遮一会儿是一会儿。”
“抱歉。”阙白抱着剑，乖乖道歉。
“行了，咱们这就出发吧，争取快去快回。”乔桑说，“这件事最好还是别让我家里的人发觉。你有什么好方法不让他们注意到我出门了么？”
阙白迟疑了一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洁白的纸人，指尖亮起一点灵光，把纸人往乔桑脚边掷了过去。“哗啦啦”一声，纸人在落地之后身型暴涨，等它稳定下来之后，就成了一个和乔桑外貌完全相同的人型。
“这个纸人可以帮忙掩饰一二。”阙白说，“但是它只有简单的灵智，一旦与人交流极易被察觉。”
“这样啊。”乔桑新奇地将纸人上下打量了一圈，纸人也满含着微笑回望着她，乔桑想了想，在指尖燃烧起了一点黑紫色的幽火，点上了纸人的额头，口中念起了一道冗长的咒语。
那点火焰在融入纸人身体之后，纸人的双眼亮起了一点紫色的微光。纸人歪了歪头，眨眨眼，一瞬间神气灵活了起多，看起来几乎与真人没什么区别。
“主人。”纸人恭敬地开口道，“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呢？”
“......这是？”阙白有些惊疑不定地开口。
“傀儡术。”乔桑简单地解释道，“这算是比较高阶的傀儡魔法吧......创造出来的傀儡虽然不算聪明绝顶，但至少能和人正常交流，也能使一些简单的魔法。创造傀儡首先需要一副躯壳，你这个纸人相当合适。”说完，她转向了新诞生的傀儡说：“你是我创造出的第一个傀儡。想要一个名字吗？”
傀儡的双眼里出现了明显的喜悦。她疯狂点头，星星眼道：“谢谢主人！我想要！”
乔桑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今天是周三，农历九月初八......你是想叫周三还是想叫初八？”
傀儡：“......主人，你可以叫我小一。”
乔桑：“这名字好。”
阙白：“......”他一时无语。
不过小一居然会嫌弃乔桑被它取的名字难听，看来的确是蛮聪明的。
“小一，我要出去一趟，”乔桑把手上的手机递给她，“这段时间里你就帮我应付应付梅姨和哥哥。”
“好的，主人。小一会等着主人回来的。”小一蹭了蹭乔桑的手腕，乔桑点头，侧身对阙白说，“咱们出发吧，你们那个道观在哪里？”
阙白：“不远，就在景云市。”
乔桑：“......隔了两个省，这还叫不远？你御剑花了多久时间？”
阙白：“有些省市禁止御剑飞行，所以我不得不绕道而行。大概飞了六个小时吧。”
乔桑：“......告辞。”
阙白：“你想怎么过去？”
乔桑面无表情地把身份证掏出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去景云市的航班：“坐飞机去。”
阙白沉默了。
乔桑看出了他的为难，问道：“你难道还怕我逃跑不成？”
阙白摇头：“在下并无此意。”
乔桑：“那你是......没带身份证？”
阙白摇头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里面证件俱全。
乔桑不解：“那你在犹豫什么？”
阙白摇头：“机票很贵。”
乔桑：“......我帮你买！”
阙白摇头，倔强地说：“我已经给道观损失五十万的补偿了......”
乔桑无奈：“算是请你的，不要钱。”
阙白的眼睛亮了亮，抱歉行礼，风度翩翩：“那就麻烦小姐了。”
乔桑：“......”
阙白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木剑来：“这是我的老友研发出来的全自动飞剑，只要有一点灵力，无论功力深浅都能驱动，只是速度不快。就赠予小姐当作补偿吧。”
“全自动飞剑”这种东西在玄门中堪称鸡肋。能御剑的嫌弃它速度慢，不能御剑的又担心自己功力不够、掉下来会没命，所以无人问津。阙白拿着也是多余，正好送给乔桑当补偿。
“谢谢。”乔桑随手接过，估摸着暂时也派不上用场，就把它暂时放置在了书桌边。
......
山海观上空。
几家玄门弟子安排了值岗，轮流御剑、时刻检查护山大阵的运行状况。
而等在树荫下的几位玄门长老等到日落西山也没有把阙白等回来。原本都还是愁容满面的，现在已经能淡定地一边监视着山海观里沉睡的黑龙，一边聚众打牌聊天喝茶搓麻将了。
“师兄。”年幼的男童坐在小马扎上吃饭，抬头问身边的少年，“大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啊。”
“之前大师兄不是已经说在回来的路上了嘛。或许他走得太远，回来也需要很久的时间。”少年叼着筷子，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男童的头。
男童：“师兄把那只异兽的主人捉回来了吗？”
少年：“......也不能说是捉吧。”能驱使这种等级的异兽，那个人的实力恐怕在师兄之上，“对方既然不知情，又愿意赔偿，那么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吧。说不定这条龙是偷偷跑出来的呢......”
男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了一旁的火堆一眼：“师兄，山鸡是不是快烤好了？”
少年扭头：“是嘛，我看看——”
却见原本插在火堆旁的一整只山鸡不见了。
少年：“......”
男童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喊了起来：“山鸡不见了！师兄，有人把咱们的山鸡偷——唔！”
只一瞬间，男童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少年搂紧了怀里。少年抱着他，脚下一个后跃，等离火堆足够远了，他才把有些呆愣的男童放下，警惕地望着火堆的方向。
火堆旁的板凳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他有着和黑夜一般漆黑的长发，头发在腰间用一根红色的细绳绑住，鼻梁上戴着精致的单边眼镜，深红色的眼瞳流溢着红宝石般的光芒。
他穿着一身与燕尾服类似、不过更加简便修身的西装，皮鞋被火堆的光照得锃亮。
男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手里拿着的就是不知何时消失的烤山鸡。
少年认出了，他就是那头黑龙化为原型的样子！
几大玄门明明已经安排弟子轮流值岗盯着他的动向，可是如今他突破了护山大阵，却没有一个弟子发出警报，那些弟子究竟怎么了......少年不敢细想，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师弟，不要轻举妄动。”他凑到男童的耳边说，“一会儿我若是让你跑，你就别回头，赶紧跑！”
男童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米饭。他紧抿着嘴，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少年得到回答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面向那个男人开口道：“这......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谁？”
“你见过我变化成人形。”男人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少年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你们做的东西太难吃了。”男人冷着脸说，“方法根本不对。烤肉不是这么烤的。”说着，他嫌弃地将手边的烤山鸡扔进了火堆里。
男童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看见这一幕瞬间恢复：“我的烤山鸡——唔唔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死死捂住了嘴。
“那边的人族幼崽。”男人转向他们，说道，“还有没处理过的肉吗？”
少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平稳地回答：“......有。在溪边。有山鸡和野兔。请问您想要哪一种？”
男人沉思片刻：“就刚才那种吧。”
少年：“好的。我和师弟这就为您去拿——”
“就你去吧。”男人瞥了他一眼，“你身边那个小的，去给我拿点调料来。”
少年：“......”
幼童：“？”
“去吧。”男人发号施令道。
少年和男童犹豫了一下，转身各自按照吩咐去做事。
男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轻蔑，红色的双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光：“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烤肉。”
少年原本转身向着溪边夺命狂奔，听见这句话，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
......
山海观在景云市郊区的某座深山里，距离机场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阙白和乔桑下了飞机，跟着阙白手机上的定位往山海观所在的青明山去，却发现打滴最多也只能到山区入口。
所以换言之，要到达山海观，还是得御剑。
“还有一段路程，我带你吧。”阙白站在通体乌黑的飞剑上，向乔桑伸出了手。
乔桑：“那把全自动飞剑你不是也带来了吗？先扔给我试试。”
阙白：“可是学习御剑并非一日之功，很多玄门弟子都要经历多年的练习才能拿到御剑许可。”
乔桑不说话，双手环胸，默默看着他，很快他就败下阵来。
阙白将木剑从袖口抽了出来，掷给了乔桑，木剑不愧是全自动的，刚被扔到空中就掉了个头，飞到了乔桑的脚边，静静漂浮着。
乔桑试探性地踩了一脚，又踩一脚——
阙白默默摇头。
御剑讲究剑随心意，每次御剑都要保证心智坚定，才能做到平稳的飞行。切忌犹豫不决、身型不稳。
他正想着哪家的御剑真诀比较适合乔桑修习，就只听见耳边“唰”得一声，仿佛一阵风刮了过去。
乔桑御剑在天上打了个旋儿，随即下降，在阙白的身边停稳，开口道：“走吧，你带路，不过别飞太快，我这个可是限速版的，追不上你。”
阙白：“......”
他低头，为自己的孤陋寡闻反省，口中轻念了一句“无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