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三十章
「——黑手党的本质是把暴力转化为货币的经济行为体, 他们可以追求任何事物, 杀害任何人。」
「——那是一群温文尔雅的……」
「——西装暴徒。」
维持和管理这座城市黑夜的港口黑手党是怎样的人，欧尔麦特在之前只有不清晰的，模糊的印象。
第一次看到这个黑手党组织全员出动的时刻——
是一个名为“Q”的精神系异能者致使整个城市陷入彻底混乱的重大事件。
突如其来陷入精神异常的城市, 燃起火焰的街道。
西装大衣，手持木仓械, 有条不紊地立于弥漫着硝烟气息的战场正中央指挥维持秩序的背影。
……
迟疑着走进会客室的时候，侧对着门口的单人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一杯咖啡，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搁在一侧。
比起咖啡，坐在那里的人——
像是更配一杯银质茶具盛着的红茶, 或者是一瓶年份上佳的红酒。
披于肩上的西装大衣，柑发上的黑色礼帽，那不勒斯款式的交叉束带与黑色手套, 几乎称得上文质彬彬, 透出几分捉摸不透的复古高级感。
但是有血的味道。
血, 子弹炸裂时的硝烟, 匕首的铁锈味。
就是那包裹着黑色手套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也不像是用来执起一位华服少女的手。
那人身形与健硕相去甚远, 但只是略微低着头沉静地坐在那里，却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仿佛让空气都沉重下来的……
压迫感。
钴蓝色的眼从不经心地垂下的角度, 抬起。
“我是来为‘中原瑭’办理退学手续的。没有和No.1的英雄会面的必要吧？”
……
一周。
七天。
“——入侵？”
“……昏迷？”
传话的部下神情紧张地注视着他。
右手上被掐着脖颈的人已经没了声息。
——啊。
——反正BOSS这次没说要活口。
柑发的黑手党干部将因为施力稍微移位一点的黑色手套轻描淡写地拉了拉。
下颌刚刚有显现趋势的“污浊”痕迹褪去。
钴蓝色的眼甚至显出一种让人心惊的冷静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首领十指交叉撑着下巴, 笑容温和地拜托惯着和服的美丽女人帮忙看顾她的干部后辈。
着和服的美丽女人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需要看顾的地方。
柑发的干部后辈与往常没有什么变化。
重视礼节, 爱护部下。
——以及无可匹敌的强悍战斗力。
决策比以往更干脆果断, 判断力甚至比她还要更胜一筹。
森鸥外没有对提出的嘱咐有任何说明。
所以尾崎红叶甚至有些怀疑一向谋略深远到可以上升到老谋深算这种贬义词地步的首领这次是不是过虑了。
只在一个瞬间。
她看到柑发的干部后辈那双她曾称赞过的钴蓝色眼眸垂下。
显出无机质的冰蓝来。
下一瞬，柑发的干部后辈就抬起眼，微微笑道：“红叶大姐？”
双眸温和，在日光下漾着海洋般的美丽颜色。
——一晃而过的应不过是错觉罢了。
她抬了抬袖子，遮住唇道：“哦呀，可爱的干部后辈唤奴家有什么事吗？”
“红叶姐最近似乎常常都在呢，”柑发的年轻后辈似有些不解，“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想验收一下后辈的学习成果，”她遮住唇微微笑道，“而且有不安定的因素陆续在这座城市出现了呢，想必也该要打起精神来。”
柑发的年轻后辈若有所觉地点点头，视线便转了过去。
她以为按照现在的状况，她没几天应该就能完成嘱托。
——直到得到后辈只身前往英雄的大本营的消息。
……
首领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上一次一向柔和得仿佛仍在本职工作的笑容逐渐淡下，收起，还是在名为“组合”的外来组织在横滨燃起火与血的时刻。
……
坐在那里的人看起来举止有度，彬彬有礼。
却不像是来和平交涉的。
——压迫感。
作为No.1的英雄，欧尔麦特已经很少能碰到强度能让他感受到压迫感的存在。
重力的操纵使在这座城市很有名。
那是这座城市黑夜的影响力。
明明只有分坐与一张长桌对面的两个人……
气氛却紧绷得像是一场随时能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的谈判前奏。
“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阁下，在会客室等待。”
“——他希望中原同学从雄英退学。”
……
“非常抱歉。”
金发的美漫风英雄微俯下身，宽大的手掌反撑在膝盖上，竟是不含半分水分地行了礼。
身形宽阔伟岸的英雄低着头，缓缓道。
“您应该听说了模拟救援课程遭受外部入侵的讯息——”
“其实这次的袭击，瑭少年是因为我的原因……”
明明说出来会对交涉更不利，但是对待那孩子的监护人，他选择了完全坦诚。
“我知道。”
被忽然打断的时候，金发的美漫风英雄愣了一下，抬头时，对上一双平静的钴蓝色的眼。
“那孩子会怎样做，我很清楚。”
柑发的黑手党干部语气无波无澜。
那孩子一定会为了欧尔麦特，做出胡来的事，他都很清楚。
“——我会肩负起全部责任的，中原先生。”
金发的美漫风英雄用一种几乎称得上小心的态度尝试看向对面的柑发监护人，语气真诚而诚恳。
和平的象征，社会的支柱，No.1英雄的承诺。
这该是无价的诺言。
——可他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没有让步的打算。
“我理解您的好意。”
“——但请把他交还给我。”
柑发的监护人微微抬着下巴，显出几分类似自负的高傲。
“——港口黑手党有足够的实力为他提供庇护。”
……
培养未来英雄的学院自从「雄英屏障」降下后，已经很少有意料外的访客等候在“UA”标志的大门外了。
门口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拨人。
右边站着一身米色风衣，黑发微卷，露出的苍白手臂上奇怪地缠绕着绷带，身形修长的青年。
他身后站着曾与他一同出现过的，白发的面容仍留存有少年感，神情异常紧张的人虎青年。
左边站着一头银发的戴着单片眼镜的年长绅士，老式的黑色外套与性情一般打理得一丝不苟。
一向沉着的长者看向大门时也显出几分忧色。
与独自立于不远处，发尾奇异地泛白，一身终年不变的黑色外套，异常纤瘦，时不时皱着极淡的眉咳嗽的青年。
那双漆黑的眼死死地盯着右侧与周围所有人相反，满脸无所谓兴致缺缺的黑发青年，神情似乎竭力压制着也失去了平常的镇定。
“太宰先生，在下今天一定要让您认可……”
“哦呀，敦君，我们之后去吃什么好呢？难得今天社长给我们批了经费，不然就去吃蟹肉吧！”
着米色风衣的青年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转身用夸张起伏的语气对身后的白发青年道。
“太宰先生，刚刚芥川他……”白发青年明显看上去有些为难，余光小心翼翼地悄悄觑着另一侧。
“啊，比起这个，刚刚说的那家做蟹的餐厅——”
“在下不能接受…………”
“敦君~难得的机会哦，真的一点点都不心动吗！”
“……太宰先生！就算他是芥川，这样……”
“没事没事——说到底，敦君，这次如果不是那个萝莉控首领低声下气地请求社长，我才不想管那只讨人厌的蛞蝓呢~”
太宰治做出的鬼脸恶意满满。
“在下的首领虽然做出了一定的让步，但绝没有太宰先生说的那般——”
身形纤瘦的黑发青年试图辩解。
“让那个不择手段的首领主动妥协可真是难得，让我猜猜——”
“——是关于中也上次带在身边的可爱孩子吧？”
着米色长风衣的人鸢色的眼垂下半阖，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个略带玩味的笑容。
银发的长者单片眼镜后的眼不动声色地陡然转向。
该说不愧是森先生曾经看重的前干部吗。
只是寥寥的交谈就已经推断到了直接性的结果。
——可怕到骇人的地步了。
“啊，太宰先生，是说的瑭吗，原来是这样……”白发的青年露出恍然的表情。
着黑色长外套的纤瘦青年转过身，短暂地沉默。
之后无话。
黑蜥蜴百人长，港口黑手党的“祸犬”，武装侦探社的“失格”异能者，人虎无言地站在“UA”标志的大门口。
等待着一个人的现身。
——或者一场可能会出现的残局。
大门随着一声响动缓缓打开。
戴着黑色礼帽，身披西装大衣的黑手党干部从其中一步步走出来。
他看到等待着的四人，竟也没显出几分惊讶，只是沉默不语地从其间缓缓走出来。
擦肩而过时，银发的年长者轻声问，透着出自本心的关切。
“中原先生，小先生的事情……怎么样了？”
……
“放学的时候，我来接他。”
离去的年轻黑手党干部伸手，将漆黑的帽檐漫不经心地压了下。
……
看着独自离去的重力操纵使的背影，白发的青年小声对身旁的前辈道：“瑭的事情，能顺利解决真是太好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哦，敦君。”
缠绕着绷带的双手不在意地插在口袋里，那人此时却歪了歪头，喜欢用咏叹调一般夸张的语气的清澈声线此时却很平静。
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与无可更改的冰冷预言。
“从「羊」开始，‘情感’就是那家伙的软肋。”
“最近这座城市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不安定因素萌芽，那个孩子实在太过特殊，被盯上只是早一时，迟一时的事——”
“中也一定会完全失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