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高三
除了班主任, 谁也不知道秦晚和汪凛进了警察局的事情。
春游结束之后, 期中考试的卷子也下来了。
汪凛这一次有进步, 是班级的二十二名, 只要再多五分的话便会进入班级前二十名。
发试卷的时候语文老师以汪凛的文章作为反面教材教导了众人。
语文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学究, 言辞之间十分看不起汪凛。
为了给大家警示, 汪凛这篇自认‘文思泉涌’的文章老师只给了10分。
“我的父亲两面三刀，刚愎自用凶狠异常，我曾经很崇拜他, 但是……”
语文课代表当众念了汪凛的这篇文章, 引起了哄堂大笑……
秦晚垂下了头。
她跟汪凛说当他不会写作文的时候就从实际出发，却没想到汪凛会这么听自己的话, 一点也不懂变通……
纵然这种‘不懂变通’在秦晚看起来显得有点可爱。
所有的事情都是趁着汪凛不在的时候进行的。
要是汪凛在的话，大家自然不敢这么调侃他。
然而事实上，在春游结束之后，汪凛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上课……
又有人看到汪凛带着林萧在学校外头赛车打架……
……
似乎一夜之间, 汪凛就又恢复成了以前胡作非为，毫不在乎学习的校霸模样。
汪凛不再每天给秦晚发信息问问题, 也不再跑来秦晚家里蹭饭, 甚至还编造了谎言跟老太太说他进了学校的体育生队伍，要去首都培训一个学期才回来的消息来……
……
老太太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或许是看到秦晚越发独立、秦楚生一家也受到了惩罚，老太太心愿已了, 所以身体便急遽地衰败了下去……
老太太眼见着瞒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拜托了谁弄到了一张假的病历单, 病历单上说老太太有些轻微中风需要卧床，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然而秦晚有一次跟在老太太身后去了医院，在角落里听到了医生说老太太的肿瘤已经扩大，甚至可能活不过半年的消息。
……
秦晚无暇再顾及别的事情，她只想抓住和老太太最后的时光好好相处。
明明已经知道老太太的病情，每日里却还要装作不知道老太太病情的模样，秦晚已经几近心力交瘁。
汪凛一个月只会来学校几次。
他以前纵然嚣张，却像是一只肆无忌惮的狼崽子，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蓬勃和锋芒。
然而这段时间汪凛却越来越沉默，仿若收敛的全身的锐意，来到学校都是趴在课桌上睡觉。
秦晚不知道汪凛在做什么，他看起来很劳累，每次来学校的时候眼睛下方都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有些时候秦晚会感觉到汪凛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候秦晚往往便会想起之前在鬼屋里和汪凛的对话，汪凛问她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当时的秦晚没有想出来自己究竟害怕什么，但是现在她才想起来自己的答案：“她害怕她在乎的人会受到伤害。”
这个世界上，秦晚以为自己最在乎的只有老太太。
老太太是秦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
老太太让秦晚体会到亲情的美好，并且一点点柔软掉自己的刺，可以开心快乐地做自己。
秦晚猜到了汪天行会朝着自己下手的原因，也发现了汪天行的无法无天。
秦晚害怕如若她当时答应了汪凛、跟着汪凛一起相互扶持、共同进退的话，汪天行威胁不到自己便转而去威胁老太太。
秦晚不敢用老太太去赌。
老太太如今的身体已经恶化到这般地步，已经承受不住任何刺激。
所以秦晚当时只能看着少年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湮灭。
秦晚并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如若时光再来一次的话秦晚觉得自己仍然会这么选择，然而韩甜却没想到自己看到汪凛这个模样会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心疼，甚至会有些害怕对上汪凛的视线。
秦晚这时候才发现，汪凛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想象之中要高很多。
……
而不知何时开始，关于秦晚和汪凛的流言逐渐消停了下去。
学校里又传出了新的流言：“汪凛和葛婕在谈恋爱，汪凛还送了葛婕一副耳机……”
这些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甚至传到了A1班的学生耳中。
秦晚头一次听着这些消息的时候沉默了很久。
而在不久之后的某天晚上秦晚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凛：我和葛婕没有一点关系。
这是这两个月汪凛头一次给秦晚发信息。
秦晚第二天早上起床看着这条凌晨三点半发过来的信息，闭了闭眼，终是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
很快，春去夏来，高二下学期过去了。
期末考试的时候，因为汪凛期中考试进了班级前二十名，汪凛终于有机会和秦晚进了同一个考场。
然而期末考试的时候汪凛缺了考。
领通知书的时候汪凛也没有来。
六七月的酷暑一如秦晚愈发闷滞的心情，老太太的病情愈发厉害，有一日在做饭的时候晕了过去，病情终于瞒不住。
老太太开始在医院住院。
大部分时候老太太都是在昏睡，偶尔清醒的时候便会看着秦晚流眼泪，秦晚用尽全力逗老太太开心，每天在医院和家里来回，□□乏术。
那些晦涩的思念、懵懂的心疼，都一点点被秦晚压制着沉入了心底，不敢再露出一丝痕迹。
秦晚没想到汪天行最后会找上自己。
汪天行和汪凛长得极像，任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汪凛和汪天行之间的父子关系来。
矜贵的男人坐在咖啡馆里，居高临下：“秦小姐，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品学兼优，前程似锦，而我汪家的媳妇要斡旋各方势力，长袖善舞，能带着我们汪家的基业更上一层楼，你的身份天生就注定了你和汪凛有缘无分……”
“秦小姐，我知道你的父亲破了产，你现在急需要钱，但是你应该明白，汪家是我的，我的钱想给谁才能给谁——”
“我不给，汪凛夺不走……”
“所以呢？”
秦晚冷着眼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恨意：“您找上我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的吗？”
“然而您应该知道，我已经跟汪凛彻底断了联系……”
汪天行沉下了脸。
一旁的秘书满脸堆笑开了口。
“我知道这跟秦小姐没有关系，我们这一次是想要请秦小姐帮忙。”
“我家少爷如今在外面不肯回家，传出去也惹人笑话，我们董事长心中其实极为惦记少爷，这次来找秦小姐也是想找秦小姐帮忙，希望秦小姐能帮我家少爷补习一下成绩，劝一下我们少爷回家……”
边说着，秘书便递给秦晚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这是定金，如若我们少爷回家来了，之后定不会亏待秦小姐……”
“秦小姐您外婆那边我们也会帮你请看护……”
原来汪凛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家吗？他在做什么？
秦晚咬紧下唇，说不清心中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到了这时候，秦晚也明白了过来：
因为汪凛不回家，又和自己疏远了开来。汪天行对待汪凛没有办法，所以他不再用自己来威胁汪凛，转而让自己来劝汪凛。
汪天行和秘书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只是要让自己摆清位置，不要妄图奢求汪家主母的位置，或者也是让汪凛看清自己……
他们也做好了退路——说要派看护照顾，其实也是用外婆来威胁自己。
……
该说果然是首富吗？
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了！
秦晚没想到这种电视里摔支票的手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心中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愤怒，甚至有点啼笑皆非。
秦晚转眸望向汪天行：“你们确定让我接近汪凛，无论我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我让汪凛好好学习？”
……
汪天行勾了勾唇，眼眸里几分不屑、几分暗藏的嘲讽：“对，无论你用什么方式。”
“好！”秦晚眯起了眼，毫无顾忌地望进汪天行的眼眸之中，点了点头。
*
秦晚在秦楚生破产之前拿到了一套房子和母亲生前的珠宝，再加上之前参加竞赛的奖金，秦晚其实并不缺钱。
秦晚之所以亲力亲为，只是想着自己能在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亲手为老太太做一些事情。
这是一心为利的汪天行不懂的情感。
可老太太坚持让秦晚开学之后就去上学，正好汪天行又送上了看护，怕汪天行一计不成又出一计，秦晚便索性顺水推舟。
……
到了高三，纵使是容城私立中学都提前了开学的日子，八月初的时候学校就开了学。
开学的第一天，汪凛也来了学校。
一个多月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汪凛的神情变得有些阴沉，仍旧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模样。
秦晚抿了抿唇，没有任何回避地转过头，对上了汪凛看过来的视线。
汪凛没想到会对上秦晚的视线，微微愣了愣，随即猛地垂下了头。
第一天上午班主任瞿芳开了半天班会，跟大家强调了高三的重要性，到了下午的时候便是各科老师上课。老师们都选择跟学生们讲解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
秦晚仍旧是全校第一，然而语文科目的分数却比往日里少了很多。
语文老师放学后将秦晚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秦晚，虽然我知道你能保送，但是你要在学习上上点心，你瞧瞧你的作文！你怎么能发生这么明显的偏题……”
秦晚一直紧抿着唇，直到老师说完之后，她才轻轻开口：“老师，你为什么不让我当众念诵我的作文呢？我也偏了题……”
“只是因为我一直以来成绩好？”
……
迎着秦晚清澈的眼神，语文老师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秦晚是在为之前班级念诵汪凛作文的事情而鸣不平。
但是，秦晚和汪凛又有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要为汪凛来抗议……
等到秦晚出了办公室，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
手机里接到了一条信息。
凛：我在高二天台上等你。
秦晚的脚步顿了顿，终是转身走到了高二的天台上……
几乎是秦晚刚刚翻过栏杆，一旁便伸出了一只手将秦晚一把拉在了墙上——
秦晚猜到汪天行会把视频给汪凛，她已经做好了汪凛会厌恶自己的准备，汪凛会揍她会恨她其实也情有可原……
秦晚闭上了眼。
“对不起！”却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了秦晚的脖颈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奶奶已经住了院。”
“秦晚，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