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偷袭
秦晚并没有询问汪凛会有这样表现的原因。
她有点心疼这样的汪凛, 比起追问汪凛为什么会这样, 更重要的是让汪凛尽快好起来。
幸好下了跳楼机之后汪凛喝了几口水, 脸色明显放缓了很多。
两人约好的下一站就是鬼屋。
此时临近清明节, 国人有着天生凑热闹的习俗, 为了配合节日, 游乐场将鬼屋打造成了当月的重点项目，重点布置了里面的鬼屋。
秦晚原本担心汪凛支撑不住，但是凛哥下到地面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怂样被秦晚都看过了之后, 一心想要找回自己之前丢失的面子, 坚决要去鬼屋。
鬼屋是一批一批进场的。
再次在鬼屋外头遇到汪凛的时候，跟秦晚待在一起的同学们都一致选择了下一批进场。
开玩笑, 那可是汪凛啊！
万一在鬼屋之中害怕抓了汪凛的胳膊，指不定就会被这位大佬给摔出去！
那可比被鬼吓到丢人多了！
……
大家一致用看壮士一般的眼神看着秦晚跟在汪凛的身后进了鬼屋。
果然是学霸，够沉稳，够镇定！
汪凛走在前方, 想起之前在跳楼机上发生的一切，耳根有些发红, 心里头也有些悸动, 借着黑暗掩映想要去拉秦晚的手，却被秦晚眼疾手快地一掌拍在了手背上！
汪凛此时才明白：秦晚的温柔只有在凛哥凄惨的那么一瞬间才会爆发。
但是此时让凛哥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在秦晚面前露出示弱的姿态来, 这样比杀了汪凛还让汪凛难堪。
有些惋惜地缩回了手，汪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秦晚,
——没看到秦晚：头顶上却掉下来了一个长发披面的女鬼卡在秦晚和汪凛中间！
汪凛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乎是下意识一拳挥了过去！
秦晚眼疾手快拉住了‘女鬼’往后一拽, 汪凛一拳落空，扮演女鬼的工作人员才没有受严重工伤。
工作人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生死关头转了一圈，甚至还有点乐呵：她是看秦晚娇娇软软的模样想要将秦晚这个小女生吓哭，没想到没吓到这个小姑娘反而吓到了前面的一个大小伙子！那大小伙子看起来是个胆大的，没想到这么不经吓唬，真是人不可貌相！
被工作人员看做了绣花枕头的汪凛心有余悸地缩回了拳头，面上仍旧没摆出什么表情，心中却有点绝望：被女鬼吓到……
这下子他在秦晚面前真的没什么面子可言了！
为了仅剩下的一点岌岌可危的面子，汪凛也不敢再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地走在了前方。
这鬼屋在地下，游乐场打出噱头说这是国内最长也最恐怖的鬼屋。
一队进来的人有十个。十个人进鬼屋，因为有同伴，所以纵然有惊险处，但是队伍里的人并不会感到特别害怕。
然而这点程度怎么会被称为最恐怖的鬼屋呢？
秦晚来之前看了攻略：很快所有人都会被冲散，单独行动更能让人感受到恐惧。
果然，没往里走多久，在一个十字路口处，一堆‘丧尸’冲了过来！
那些‘丧尸’手中拿着假的刀、骷髅，一个个画着鲜血淋漓的妆容，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伴随着一声尖叫，队伍之中的两个女孩慌不择路，手拉手跑进了一条道，几个‘丧尸’追了过去……
有这两个女孩带头，人群下意识便开始逃窜，汪凛看到‘丧尸’跑过来的时候便抓住了秦晚的胳膊，两人一起朝着前方跑了过去……
越往里鬼屋的音乐便愈发阴森，听得人背后发麻……
背后的‘丧尸’没有追上来，鬼屋里时不时窜出一两个青面獠牙的‘鬼’。
汪凛有些小期待，心里头也有一些甜蜜：这样的氛围之中，也不知道秦晚会不会跟电视里的小女生一样扑进自己的怀里……
然而汪凛期待之中的景象并没有发生，秦晚兴味盎然地看着鬼屋的各项布置，甚至还有心思去查探鬼屋的机关……
凛哥有点心累，终是忍不住拉了拉秦晚的胳膊真诚提问：“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让你会害怕的东西？”
不怕学校的霸凌者，不怕小混混、不怕高，不怕鬼屋……他就没见过像秦晚这样的女孩子！
“应该是有的。”秦晚抿了抿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当然没有”换成了这一句。
秦晚没想到汪凛会突然这么问。
心中有一丝古怪，有些酸涩，总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正要细想，沉寂已久的系统警报声却在这一刹那间响了起来：“警告警告！汪凛有生命危险！”
——秦晚骤然敛紧了眸。
汪凛一直等着秦晚的另外半句话，然而秦晚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再说话，汪凛有些尴尬，垂头摸了摸鼻子正打算岔开话题，冷不防旁边的一块木板忽然间发出了‘嘭嘭’的响声……
木板突然裂开，从里面冲出来大量的扮演‘丧尸’！
……
“又来！”
这一路上汪凛和秦晚已经遇到了好几拨‘丧尸’。
汪凛打算往前面跑，没想到前头的道路也冲出来了一拨丧尸！
这就意味着两人必须在这些‘丧尸’中冲出去了！
“秦晚，我们走……”汪凛以为这是鬼屋里的设计，招呼着秦晚跑过来——
然而他看到有几个‘丧尸’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尖刀……
那几个‘丧尸’朝着秦晚围了过去！
其余的‘丧尸’挥舞手中的道具，打碎了监控和灯光，原本幽暗的鬼屋里登时更暗了！
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汪凛霎时反应了过来！
而有这个能力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的……
没想到汪天行会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
汪凛咬紧了唇，也顾不得是不是误伤，推开面前阻挠的‘丧尸’，朝着秦晚的方向跑了过去……
秦晚在系统提醒之后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没想到这些人没朝着汪凛，反而朝着自己攻击了过来……
秦晚想起了之前在首都的时候被攻击的那一次。
会不会这次攻击自己的和上次开车撞自己的都是同一拨人？
……
这些人看起来似乎都有武术功底，身形敏捷，招式歹毒，刀子一致对着秦晚的脸……
是想要自己毁容么？
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恨？
……
然而一时之间秦晚也想不到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只能愈发谨慎地应对着多人的攻击。
好在汪凛一会就过来了。
这些人似乎对汪凛有所忌惮，下手的时候也收敛了很多……
秦晚松了口气，她倒是没想别的：毕竟汪凛的身世摆在这里，对方不想惹事也情有可原。
不过，这次系统的警告是不是出了故障？对方这次显然并不是冲着汪凛来的，看起来像是冲着自己……
疑惑刚刚在脑子里冒头，秦晚便看到有两个围攻汪凛的‘丧尸’偷偷摸出了刀子——
那两个‘丧尸’离汪凛实在是太近了，秦晚来不及反应，只能抱住汪凛往后一挪，同时一脚踹掉了试图攻击汪凛的人的刀子——
那两人也不再恋战，朝着出口的地方逃了过去——
秦晚敛紧了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攻击错了人，还是这些来攻击自己的人之中原本就有两拨人，其中一波人试图来浑水摸鱼？
秦晚咬紧牙，和汪凛对视了一眼：
电石火光之间，汪凛明白了秦晚的想法，一脚踹开了试图重新围上来‘丧尸’，趁着这个空隙，秦晚朝着那两个逃脱的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鬼屋这么大规模，营业的时候肯定会找来不少临时工扮演鬼怪，如若让这些人跑了，调查下去估计又是一桩无头的案子。
只能跟紧这两个人了，看能不能抓住他们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线索！
……
鬼屋里机关重重，那两人一路逃窜，并没有想到身后有人在一路跟踪。
这两人走到鬼屋的最后一段监控死角，熟练地脱了丧尸的道具服拿起早就放在那里的衣服，擦掉了脸上的妆，戴上了帽子口罩……
两人一边换衣服一边聊天。
“事情又落空了！这小子真是命大！”
“不然怎么会投身到这么有钱的家庭？”
“怎么办？陈爷那边……”
“还能怎么办？真晦气，我们赶紧逃……”
……
陈爷？
秦晚皱紧了眉。
这两人飞快地走到了鬼屋的门口。
鬼屋的工作人员此时正匆匆往里面赶：鬼屋有一段出现了故障，不排除人为破坏，得尽快去往现场……
工作人员们并没有留意到这走出来的两个人。
差不多了！
直到这两人走到了鬼屋出口的护栏处，秦晚才大喊出声：“就是这两个人！就是他们破坏了鬼屋！”
这两人没想到秦晚会跟上来！
然而此时的位置却正好是护栏的最中心，前面有工作人员后面有秦晚，都不方便逃脱……
工作人员左右对视了一眼，飞快地擒住了这两个人……
……
带着工作人员回到地道里的时候那些‘丧尸’已经跑了个精光，汪凛倚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
“跑掉了……”汪凛原本想要抓住几个人问清楚是不是汪天行指使，然而那些人看到秦晚跑了之后就不再恋战……
工作人员封闭了鬼屋，警察很快就来了。
果然调查出来的结果如同秦晚预料：这批‘丧尸’是临时工，用的身份也是假身份。
和上一次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而被工作人员抓住的那两个人是城市里流窜已久的亡命徒，警方审讯他们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两人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汪凛，你认不认识一个姓陈的人？”秦晚皱紧眉头，说了自己听到的那两个人的聊天对话，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人三番四次策划杀你，却每次都能找到你，估计对你极为熟悉，很可能潜伏在你的身边……”
久久没有听到回复。
秦晚转头，才发现汪凛一直垂着头。
“秦晚，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汪凛抬起眼看了秦晚一眼。
少年咬着下唇，眼眶有点红，此时秦晚才发现汪凛在轻轻地颤抖：“我知道是谁想要伤害你。”
汪凛以为自己可以对抗汪天行，可以打消汪天行试图通过秦晚来警告自己的念头，直到现在汪凛才发现自己将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
汪天行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笼罩在他的头上，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汪天行给的：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和汪天行对峙的实力。
这一次只是汪天行的警告。
那下一次呢？会不会秦晚真的中了招？
汪凛发现自己根本赌不起，他不能再瞒着秦晚了……
“秦晚，对不起……”汪凛咬着唇，唇瓣几乎都渗出了血：“想要警告你的，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秦晚瞪大了眼，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秦晚，我喜欢你。”
少年的眼里含着眼泪。
平日里嚣张肆意的少年宛若受伤的幼兽，褪去了一切张牙舞爪。
月色很美，像极了秦晚在天台上陪着自己的那个夜晚，那时候的他满怀着期待和欣喜，以为自己终究可以感动这个姑娘，以后和自己喜欢的姑娘永远在一起。
他能感觉到秦晚对他是不同的。
汪凛设想过无数次说出这句话时候的场景，他幻想之中的场景无比浪漫，他想象中那会是秦晚永生难忘的记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
“你能不能等等我！”少年的声调近似卑微，他通红着眼眶望着秦晚：“我不想要汪家，我会摆脱汪天行的控制，你等等我……”
秦晚静静地看着汪凛。
汪凛哭了。
他并不是书里那个无所不能看起来任性霸道的纸片人，他会哭，也会闹，有时候甚至有点傻气……
心脏有些细细密密地疼，这点疼越来越大，几乎蔓延到了整个胸腔……
原来，汪凛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秦晚想起了那本被撕掉了一半的小说，在高考之后，在剩下的那半本册子里，又会写着什么样的内容？
灰姑娘和王子在一起之后，迎接她的真的会是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吗？
……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然间一闪而过，然而此时秦晚却无暇思索……
心脏那种疼似乎越来越剧烈，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终成灼原之势……
“对不起，”秦晚捏紧拳，看着少年眼睛里的希望一点点逐渐熄灭。
“我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