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暗影
“盛凌当初资助我, 是因为我长得像他那位白月光。”
饶易站在天台上, 拉开易拉罐, 往嘴里灌啤酒,大棉袄敞着,里面是件潮牌T恤, 脖子那儿挂着个银质项链,肌肉是紧实且崩的。
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易无澜不动声色转眼, 微侧头看向远方:“所以在盛凌和我结婚后,你以为你是我的替身?”
饶易一直盯着易无澜:“是,后来我发现自己认错了。”
一瓶啤酒很快被喝完, 易拉罐被捏瘪,抛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哐当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拍戏的场地很偏,也就拍戏那栋大楼有电梯和地下车库, 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就是一片废弃的烂尾楼, 荒凉陈旧,还有人用蓝色的板子搭了窝棚在住。
易无澜看了饶易一眼:“你,像舒林青?”
一张照片被塞到他手里,饶易偏过头看夕阳说:“十四岁的我。”
易无澜举起照片, 上面是一张青涩少年的脸, 柔软干净, 有害羞的温暖笑意, 五官走向确实很像舒林青。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无澜看着抱臂站在夕阳下的饶易, 这个小狼崽子很有优越的资本,现在也才十九岁,还在发育期。
一双腿又长又直,桀骜的神情初现冷傲感。
太像了,易无澜想,实在太像了。
眉宇间的伤痛感和挣脱不掉的被抛弃感,实在是很像当初的他自己。
那是还没适应现实残酷却拼命也要爬起来的韧性。
命运是个不停歇的齿轮,不分时间段的碾压不慎掉落到齿轮里的每个人。
所以易无澜跟着这小狼崽子来了天台。
曾经,他也是在世俗的网里突围的人,挣脱时候弄得满身鲜血,还是找不到突破口。
“抽烟吗?”饶易点燃一根烟。
易无澜目光淡淡看着缭绕升起的青色烟雾,勾起唇角:“戒了。”
饶易烦躁“啧”了一声,把烟叼起来,却迟迟没点燃。
把照片递回去,易无澜饶有兴致:“所以,你找我过来,只是想说这些事?”
话音都还没落地,递照片的手腕被拉扯住,一双急迫到像是豁出一切的唇逼近。
急切到牙齿磕到牙齿,还咬了下。
饶易有力的手臂试图圈出易无澜,一双眼里带了很强烈的狠意。
“唔,”易无澜措不及防。
然后直接抓住饶易的手,反转了位置,饶易整个被压在地上,暧-昧的血腥味蔓延开,易无澜沉脸跪坐制住饶易。
夕阳稀薄的暖光,远处有颗树上的麻雀不知受了什么惊,整群飞起。
这种昏黄的光,还是不能浸染易无澜的肤色,依旧是白,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眼底有淡青色的眼圈。
饶易很粗的喘气:“怎么样?”
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易无澜手按在饶易的手臂上,半阖眼看他,眼尾挑起,呼吸清浅:“不怎么样。”
实话实说,太猛太青涩,还咬出伤口。
“还有,我不喜欢接口勿时候有烟味。”
饶易桀骜的脸色都垮下来了,仔细看还有点委屈,听到不喜欢烟味眼神亮了亮:“我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就是有可能。
易无澜站起身,居高临下:“饶易,你是当红流量。”
饶易舌忝了口腔里的伤口,不以为意:“那又怎样?”
易无澜看着这个十九岁的青涩桀骜少年,低垂眼很清淡表示:“要对得起你的粉丝,尽管她们喜欢的可能是你的人设,决定不做偶像也要和她们说清楚。”
易无澜看着盘着腿坐起身的饶易,像是穿越时间,看到当初在门廊抱着膝盖坐了一夜的自己,外面的秋雨彻骨,按照世俗标准来说,他那时候比饶易还要惨许多。
他想自己真是经的事多了,好似越来越宽容,还能对着小狼崽子发善心。
或许出于某种原因,饶易把他当作支撑。
易无澜心平气和:“我们这是第一见面。”
少年人总是冲动,很容易把一时的情绪当作喜欢,易无澜决定纠正过来。
对于易无澜来说,他唯一一次冲动,就是陷进了对盛凌的喜欢中,一点点下沉,直至泥足深陷,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不是,”饶易一双眼盯过来:“你见我是第一次,我关注你很久了。”
“我爱你,我很确定。”
“你灵感枯竭,你丧失热爱,你疲于现实,那就来燃烧我,我给你。”
饶易连表白都像是在发狠。
*
黑色的车缓缓驶过,有人拉开车门,恭敬道:“到地方了。”
一双皮靴敲击在地面上,盛凌一只手捏着左耳里面塞着的耳机。
这是饶易专门找人送进来的,这个当初他资助的男孩,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挑战什么。
盛凌初时还能心平气和,待听到明显能听出的亲密接触。
喉口猛地发紧,脸色发青,尽管盛凌早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易无澜可以和任意一个人在一起。
钝刀割肉也不过如此。
他细细地听易无澜的声音,听他平和冷静劝阻分析,听饶易热忱的表白。
他俩应该在空旷处,有细微的风声响在耳机中。
旁边跟着的人提醒:“您可以进去了。”
耳机和各类私人物品被收起来,耳边的声音消失。
饶易,你做到了。
盛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面上却不漏半分情绪,疯狂的嫉妒几乎要侵蚀他的理智,因为他,求而不得。
是的,就是求而不得。
盛凌抬步走近那间小室,这是一场审讯,争取来的审讯。
一束光打在坐在桌旁的人身上。
盛凌面色有点苍白,坐到那人对面:“梁翡,十年前,梁家举家搬往国外,原因。”
梁翡手上有镣铐,却还保持着轻笑:“不知道啊。”
语调又轻又快,还带点绅士的停顿。
盛凌黑沉的眼看着他,半点没被他的神情激怒:“梁翡,你对易无澜有近乎与偏执的喜欢,但你一离开就是十年,现在回来却依旧没有明确表示喜欢,反而呆一段时间就离开。”
“不合常理,为什么?”
一句话就戳到最痛处。
梁翡轻声笑起来,笑了好几分钟,才说:“你猜?”
监控外的人都皱起眉头。
盛凌把手里的资料放下,不再开口。
两人静默了有十几分钟,梁翡终于再次开口:“盛凌,你真的非常讨厌,我很庆幸无澜意识到了这一点,和你离婚。”
盛凌就是个虚伪的,冷漠的,从内到外都是坚硬冰凉的人,如果可以,梁翡想撕碎这个人,抵着刀穿过盛凌的心脏。
盛凌双手交叉,冷傲道:“可是梁翡,无澜更讨厌你。”
“你当初举家搬迁到国外,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他曾经在你家老宅的廊下等了一夜,那天下着雨,而你抛弃了他。”
“你就算再怎么看不起我,梁翡,至少我和他结婚过。”
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梁翡直接站起身,但他整个人被禁锢在座椅上,离不开椅子周围的方寸之地。
盛凌看着梁翡明显被激怒的神情,说道:“你懦弱,你回避,你回国甚至都没有对他说出真相。”
他故意在激怒梁翡,拿着最痛的地方去刺梁翡。
盛凌这些天体验过很多次,知道怎样才能最痛。
从一开始,他就把握着对话的节奏。
梁翡大笑起来,然后骤然停下,面色沉沉看着盛凌:“我要见小玫瑰。”
“盛凌,你只能困我七天。”
“如果我见不到小玫瑰,你别想从我这里获得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