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回
自魏祈“病重”后, 萧虞初的所作所为引起诸多朝臣不满,虽然最大程度上限制了沈家的行动, 但也变相的助长了沈家的势力, 皇太弟党羽翼已成, 是箭在弦上,隐忍不发罢了。
他们在等, 等一个契机, 又或说是等着抓住萧虞初的把柄, 这把柄要能一击致命, 最好闹得满城风雨, 这样他们便可以逼迫魏祈露面主持公道,若魏祈始终不出现,那萧虞初就会被扣上图谋叛逆,祸乱朝纲的罪名。
只要坐实魏祈身死, 魏遘自然能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待生米煮成熟饭, 就算魏祈安然无恙的归来, 也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死人而已。
秦欣和就是想到了这些, 才让萧虞初走最安全稳妥的这条路,可她万万没想到, 萧虞初手底下的人竟是此等酒囊饭袋, 花钱的事不花钱办, 那从户部提出来的万两白银都去哪了?
如今追究这些, 为时已晚, 秦欣和猜测,要不了多久,盛京城内众多富商便会齐名上奏,有沈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必然甚嚣尘上,届时朝中自会响起求见皇上的声音。
在做出这样推断的同时,秦欣和隐隐有种预感,眼下的险境仍是剧情中的一部分,要步入结尾的小说,怎能没有那些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桥段。
不管怎么说,她需要尽快找孙鲁商量一下补救之策,若事情真的到了那般田地,那秦铮必定会被拖下水,反派可不比主角有绝处逢生的好运气。
一众百姓蜂拥至爆竹摊,很快便将那些挂在竹竿上的爆竹瓜分干净,卫城军办完了差事,大步朝着秦欣和的方向走来。
秦安有点害怕,她紧紧拽着魏祈的手道,“娘,咱们快走吧。”
秦欣和笑着揉了揉她的脸,正要带着魏祈与孩子们离开,那边的人群中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只听卖爆竹的掌柜大喊,“狗娘养的!你们比土匪还土匪!抢了我的爆竹不算!还要来抢我的钱袋子!那咱们就都别活了!”
掌柜不胜其怒,理智全无,便抄起长长的竹竿,对着周围的百姓劈头盖脸一顿猛打,百姓们虾荒蟹乱,四下奔走,卫城军见状赶忙回头控制局面,一晃神的功夫,整条街都乱成了一团。
秦欣和把被撞倒在地的熠哥儿扶起来,正要带着他们往外走,忽然发觉刚刚还站在身旁的安安不见了踪影,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安安呢?”
魏祈两手空空,神情茫然,“安安……”
这种时候,秦欣和也顾不得埋怨他,只一把抱起秦熠,边快步朝前走边喊着安安的。
魏祈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心虚的半张脸都缩进了衣领里,又记着秦欣和的话,不敢随意走动,仍紧紧的跟着她。
秦欣和走了半条街也没瞧见安安,而此地又众多深巷窄道,她□□乏术,无处可寻,急的看哪都模糊一片天旋地转,差点没抱稳熠哥儿。
冷静,冷静。
秦欣和深吸了口气,转身走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不等她开口唤,藏于附近的暗卫便现身了,“还请夫人恕罪,卑职刚刚一时不觉,让人趁乱抱走了公主。”
“那还不快去找回来!”
“夫人莫急,卑职的人已经在四处搜寻了,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人手有限,又不便大张旗鼓,恐需要一点时间。”
秦欣和也清楚,这条街四通八达,还有很多民宅,暗卫并非手眼通天,想悄无声息的找到秦安,不是那么容易,“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安安。”
“多谢夫人,两个时辰足矣。”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二百四十分钟,摸着良心说,这已经很快了。
可秦欣和一想到秦安在一个陌生人身边会有多害怕,她就觉得这一分一秒跟针扎进她皮肉似的疼。
不过现在着急也没用,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总比她要靠谱。
秦欣和彻底冷静下来,抱着秦熠往小院的方向走,她深知只有先把魏祈安顿好,负责保护魏祈的暗卫才能不遗余力的去找秦安。
“娘,妹妹是不是一会就回来了?”
“是啊,一会就回来了。”
“可舅舅很害怕……”
秦欣和偏过头,见魏祈还把脸藏在衣领里,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那么高的个子,那么漂亮的脸,做出这副模样真是够可怜的。
秦欣和不埋怨魏祈,也没心情安慰这个蠢蛋。
回到小院后,羌活没见到秦安,有些诧异,遂问,秦欣和怕她担心,再哭起来没完,便回答说秦安被秦老爷接去了,稀罕够了就送回来。
明日便是除夕,还有好多东西没预备妥当,羌活忙着诸多杂事,轻易就相信了,也不曾发觉魏祈的异常。
魏祈自进门起就一刻不停的在干活。
他扫了屋里的地,又去扫了院子,能擦的地方都擦了,还把柴房的散落木头全部重码了一遍。
秦欣和看他进进出出,忙里往外,没有半点懒惰,心里的火渐渐消了,也开始反省自己,今天的事是她太过大意,仗着有暗卫跟随,一个人带着三个需要看顾的出门,还把秦安交到魏祈的手里,实在不应该。
正当秦欣和想要把魏祈叫到跟前安慰安慰时,院子里传来了秦安的声音,轻轻脆脆的,也没有哭,“娘!”
听到这一声,秦欣和才算踏实了,她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而魏祈比她更快,几乎是跑到院子里,一把便抱住了秦安,将脸埋在秦安小小的肩膀前,莫名的比秦安更像个孩子,一贯娇蛮任性的秦安,这会也格外柔软,很是依赖的搂住了魏祈的脖子。
黄昏时刻,赤色的霞光如同一把大火,将天际与云彩点燃,那火光撒下来,仿佛燃尽了盛京城的冰雪,在这寒冬腊月,无端令人觉得暖意融融。
秦欣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第一次意识到,她远比认知当中的自己更自私。
或许当日欺骗魏祈带秦安出宫是迫不得已,可她对往后的筹划,确实丝毫未曾替这父女两个考虑过,尤其是,秦安的意愿,若非出了这档子事,她本打算一生也不让这父女相见。
“娘……”
秦安抱够了魏祈,又来同她腻歪,小姑娘受了些惊吓,特别的黏人。
秦欣和把她抱到屋里,放到热乎乎的炕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并无受伤的痕迹,方才红着眼睛道,“都是娘不好,没保护好安安。”
秦安近来懂事了许多,还反过来宽慰她,“娘别哭,坏人都被抓住了。”
“那娘去打那个坏人一顿!给安安出气!”
秦欣和哄了秦安两句,便走到了院里,先前与她说话的暗卫统领从房顶轻轻落下,“夫人,抓到的那个牙子该如何处置?”
“跑的这么快,这种事应该不是第一次做了,送到府衙去,看看之前丢失的小孩能不能找回来,还有,非要年前头一天出来作恶,实在太过阴损。”
“按大晋律例,此人当斩。”
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包括律法,皆是由掌权人定夺,秦欣和早就熟知这一点,“我想要他死后,头颅吊在城门上,正是冷的时候,想来能吊个十天半月,到时候在写一张告示,说明缘由。”
“这……人若是送入府衙,我等便不好再出手干预,为了一个牙子,未免过于招摇,恐怕有些难办……”
“不急,好办了再去办,你当做一回事记在心里。”
“卑职领命!”
秦欣和有心事,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和魏祈说话,谁知到了要睡觉的时候,素来要占据大半铺炕的魏祈竟缩手缩脚的蜷在了墙边,给秦欣和留了好大一块地方。
秦欣和被他闹的哭笑不得,便在哄睡了两个孩子后转过身来问他,“说真的,你现在还傻吗?”
魏祈所答非所问,“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但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没骗你……”魏祈往她这边凑了凑,用喑哑低沉,又带着点鼻音的声音软乎乎的说,“就是,有种做梦的感觉……晕晕的。”
“晕晕的?你不会是伤了风寒吧?”秦欣和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感觉有些热,又觉得不准,毕竟魏祈总是像火炉,而她常年手脚冰凉,“你过来一点。”
魏祈又往她这边凑了一点,仗着腿长,还把脚伸进了她的被窝。
秦欣和早已习惯,只微微撑起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相较之下,魏祈的体温是偏高,但也不算过份。
“没什么事,睡吧。”
“好……”
“你脸咋突然这么红?不是害羞了吧?”这些日子以来,每到格外阴冷的夜晚,秦欣和就从炕橱里爬出来跟魏祈挤一被窝睡,魏祈毫无反应,她便也心安理得,可这会好好的红了脸,让她不禁怀疑魏祈恢复正常的进度条是否出现了大幅度增长。
如果照这个速度,完全可以在发生动乱前把魏祈送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