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③③章
看着阿奇尔伯特乘着巨龙越来越远, 艾米莉亚一脸无语。
“那家伙到底每次来干什么的？混脸熟？”
“阿奇尔伯特大人是父王亲自认命的龙骑士，身负前线探查职责，想必是察觉到兽人族异动所以特意前来侦查。”
弗兰克从聚集的兽人族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狼狈。
“弗兰克！你还好吗？”
露西亚立刻上前关切询问。
“无碍。”
看到露西亚，弗兰克眼神柔和下来，“菲尔弗克斯大人已经走了, 他似乎并不想和阿奇尔伯特大人碰上。”
露西亚有些困惑, “这是为什么？他们不都是圣骑士吗？”
“当然是因为火狐狸有不可见人的秘密了。”
艾米莉亚挑眉看弗兰克，“是吧？”
弗兰克抿唇不语，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艾米莉亚伸了个懒腰，“折腾了一整天, 回去了回去了, 我都饿了。”
“我去叫人准备丰盛的晚宴。”
菲尼克斯拢着袖子笑容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我才不要吃你们的东西。”
一想到昨天那些虫子青蛙蛇, 艾米莉亚立刻拒绝, “诺亚！我要吃你做的！”
诺亚微笑, “好。”
菲尼克斯美丽的笑容僵住, 他瞥向艾米莉亚身旁衣着简朴却仿佛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少年, 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中闪过郁愤。
因为羽族的聚居地大部分被他们家族长给搞塌了, 所以现下他们征用了本来陆族的屋子, 艾米莉亚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等开饭, 嘟嘟囔囔着, “诺亚怎么还没好啊……好饿。”
“艾米, 稍微耐心点, 诺亚一个人也很辛苦的, ”
露西亚无奈又有些不安，“而且刚才族长先生也说去帮忙了……劳烦他亲自去，总觉得……”
“那有什么关系，”
艾米莉亚托着脸，“打发菲尼克斯去砍柴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坐立难安，不一样是鸟么？怎么还区别对待了？”
提到菲尼克斯的名字，露西亚稍稍一愣，垂下眼显得有些哀伤。
“你把菲尼克斯和兽人族族长相提并论？”
弗兰克无法理解地看着她。
“有哪里不对吗？”
艾米莉亚理直气壮地看他，“身份地位这种东西，还不是后面搞出来的？大家本质上都一样。”
弗兰克皱紧眉头，明显不认同她的观点。
“姓西里斯的也不是天生的皇室贵胄，”
艾米莉亚翘着脚，“如果不是出现了那么一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弗兰克，你和诺亚一样就只是个平民小子，你并没有比他尊贵到哪里去，你的身份地位不是靠你自己获取的，你没有骄傲的资格也没有因此看不起别人的权利。”
大概也只有艾米莉亚，能这么大无畏地把创世英雄形容成一个“走狗屎运”的家伙。
但这本来就是事实，当年的威尔克斯特·西里斯，就是因为走了狗屎运才误打误撞闯入了巨龙山脉的深处，看到了生命之树，带走了龙族的末裔。
这段奇遇成为了他传奇一生的开始，也成为了整片大陆乃至整个世界的传说。
但时至今日，艾米莉亚也无法断言这件事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好还是坏。
威尔克斯特虽然结束了大陆数千年的纷争，但也是因为他，才造成了现在这整个世界岌岌可危即将倾覆的现状。
被艾米莉亚这番几乎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言论给说得无法反驳，弗兰克握紧了双手，却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纷乱与空虚。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尤其是加入了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并且遇到了之后种种的事情之后，他更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是西里斯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位继承人，他将来，将站在帝国的顶端，身负着守护整个帝国的职责，这样的他，必须是尊贵又强大的。
可是一路过来，他却接连遭遇了各种失败，他的骄傲与信念，就连对父王坚定不移的憧憬都开始出现罅隙。
他无法面对，因为一旦正视了这一点，就无异与是摧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
艾米莉亚看了看他，又看看一旁欲言又止的露西亚，耸耸肩从椅子上跳下来，“我去厨房看看。”
……
“有什么事吗，族长先生？”
诺亚一边搅拌着浓汤，一边用平静的语气问。
菲尼克斯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口，华丽的大氅拖到了地上，清贵高傲的样子与这简陋厨房格格不入。
他那双狭长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带刺挑剔地打量着蹲在灶前的少年。
虽然恢复了身份，但他依旧保有身为菲尼克斯时的记忆，他也清楚记得自己作为一只丑陋的小黑鸟时，曾多么羡慕和佩服眼前这个人。
弗兰克·西里斯就像艾格那样，身份高贵，让他可望不可即。但诺亚是个普通人，他却还是要仰望他。
“听说你本来就是个住在乡下的野小子？”
他开口就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
诺亚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菲尼克斯笑，眼睛瞥向那锅浓汤，“看来你的手艺很好，难怪艾米莉亚小姐让你一直跟着他们。”
诺亚把勺子搁到锅边，歪了歪头，“您不是知道吗？”
菲尼克斯愣了一下，“什么？”
诺亚眨了眨眼，“之前在塔斯特荒漠上过夜的时候，您不是吃过我做的烤肉么？”
“菲尼克斯先生。”
他微笑。
菲尼克斯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
诺亚笑了笑，“你看我的眼神还是原来的样子。”
菲尼克斯原本慵懒倚着的身体站直了，他脸色变来变去，鲜红的薄唇抿成一线，秀眉紧蹙地盯着诺亚，狭长双眸一片冰冷。
诺亚依旧平静地与他对视着，小小的厨房一时间只剩下咕嘟咕嘟的浓汤煮沸声。
菲尼克斯眯眼，“你就不怕我弄死你？”
诺亚歪了下头，“因为艾米？”
菲尼克斯抬手轻轻按住后颈，垂眸时脸上浮起些许微红，但嗓音依旧如冰丝凉飕飕的，“你不配站在她身边。”
诺亚的视线在他手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微笑起来。
菲尼克斯还没明白他在笑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不怎么友善的声音。
“你挡在这里干嘛？碍手碍脚的。”
他一愣，回过头去，就见红发少女正插着腰皱着眉很嫌弃地看着他。
“艾米莉亚小姐——”
菲尼克斯有些尴尬和局促。
“让开让开。”
艾米莉亚摆了摆手，从他旁边绕过，眼巴巴地凑到了诺亚这边，“还没好吗诺亚，我快饿死了。”
“很快就好。”
诺亚想了想，用勺子在锅里盛了一勺浓汤，轻轻吹过，然后用手虚虚的垫着递过来，“要先尝尝吗？”
艾米莉亚想也没想地凑头过去喝了一口。
“怎么样？”
诺亚问。
“好喝！”
艾米莉亚眉开眼笑。
诺亚也笑了，“嗯，那就按照这个味道出锅吧。”
他说着，身体忽然顿住，头偏向一侧猛地打了个喷嚏。
艾米莉亚正扒着灶台望眼欲穿，闻言疑惑地看向他。
诺亚挠挠头，“抱歉，有点冷。”
艾米莉亚一愣，想起来了，“你的衣服还在我那儿，我去给你拿！”
说着，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路过门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还站在那儿脸色僵硬的菲尼克斯，“你怎么还在这儿？”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跑出去了。
菲尼克斯：“……”
他愤愤扭头看向厨房，诺亚正慢条斯理地把汤盛出来。
他嘴角挂着从容的微笑，目光盯着汤碗，完全没在意菲尼克斯的目光。
菲尼克斯冷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
吃过晚饭，大家再一次聚集在了会议厅。
“这次的事情非常感谢族长先生，感谢您的慷慨与信任。”
露西亚作为代表真诚地道谢道，“这样一来，距离我们完成目标又前进了一大步。”
菲尼克斯端着高高在上的清冷表情矜持地颔首。
“作为七大族之一兽人族的族长，为你们提供协助是分内之事，”
他淡淡说道，“这也是我的使命所在。”
他眸光轻轻扫过窗外，而后敛起眼睫，纤长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长久没有归位是我的失职。没想到事情已经演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
露西亚愣了一下。
她与弗兰克对视了一样，两人眼中都有困惑，再度望向同伴，诺亚耸耸肩表示不知，艾米莉亚还是老样子无聊地在打瞌睡。
“您是指？”
露西亚试探。
“看来你们都还没察觉，”
菲尼克斯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悟地目光落在窝在角落的艾米莉亚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是，因为异变还未明朗化，你们大概感觉不到，但是代表着七大元素的七族首领应该都或多或少发现了。”
露西亚有了不详的预感。
原先她接收到的神谕便是让她收集七块元素石来拯救世界，她虽然依言履行着自己的使命，但是心中也有困惑。
拯救世界，那就意味着现在这个世界正陷入危机。
只是就露西亚所看到所感受到的是，世界依旧与往常一样，并未有任何异常，大家也都平静安稳地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若不是曙光女神降下神谕的同时在她掌心刻下的烙印犹在，她甚至会怀疑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梦。
“如你们所知，世界由七大元素构成，而生命之树是万物之源，元素魔法力经由生命之树产生然后散布到世上，这才让世间生灵得以存活，我苏醒过来的同时便察觉到了一件事，”
菲尼克斯淡淡抬起眼眸，金色竖瞳中蒙着一层阴翳。
“生命之树已经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