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④④章
风源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带着呆滞的表情仰望天空。
乌云开始散去，天空的缝隙中有光芒洒落大地，正笼罩住浮于空中高高在上的金发少年。
微风轻轻吹拂过他的衣袍, 他垂着眼睫，缓缓落回满目疮痍的大地。
就在这时——
一道金光以凌厉的气势倏然劈来, 剑气分裂开大地, 直直冲着他而去。
“这是——日辉之光！快躲开诺亚！！”
弗兰克骇然喊道。
剑气如日光光芒万丈势不可挡, 露西亚下意识想追赶上去却立刻明白这是徒劳, 她绝望地瞪大了双眼。
轰——
原地扬起巨大的尘沙, 本就松散的泥土飞得到处都是。
“咳咳……发生了什么？”
精灵王艾斯特尔挥手散开沙尘，灰头土脸艰难地问道。
没人回答他, 露西亚和弗兰克的目光都愣愣注视着不远处。
尘沙缓缓散开, 露出了站在那里的两个身影, 在金发少年的身前，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红发似火的娇小人影。
“……艾米？”
露西亚惊喜地提高了声音，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弗兰克缓缓松出一口气, 但随后脸色却僵硬起来, 目光沉沉地望向了另一边, 剑光袭来之处。
诺亚静静看着身前少女的背影。
“你是笨蛋吗？”
艾米莉亚回头瞪他，“不会躲？”
诺亚歪了歪头，“躲不了了，没力气了。”
艾米莉亚：“……”
她噎了一下, 嘟囔道, “太辣鸡了吧！”
“那边的艾斯什么的！过来搭把手！叫你呢, 那个精灵王！”
她不客气地指挥起来，“还有弗兰克，帮忙把这家伙带走，杵这儿碍手碍脚的。”
精灵王：“喂你怎么说话的！我也受伤了好么！！”
“哈？那种攻击你能受多大伤啊，你不是精灵王么，太没用了吧？”
艾米莉亚掏了掏耳朵。
“……”
艾斯特尔跳脚，“你凭什么区别对待？！”
“凭他赶走了亡灵军，而你做不到。”
艾米莉亚抬了抬下巴。
精灵王语噎，半晌之后才忿忿道，“行，我承认他很厉害！不过你得意什么？跟你有关系么！？”
艾米莉亚一愣，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道，“诺亚他现在可是你们精灵族的恩人！你好好照顾人家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还要我教你？？”
“好了好了，艾米，精灵王陛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露西亚无语地看着他们，而后关切地问诺亚道，“你感觉怎么样？”
诺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生龙活虎的艾米莉亚身上，闻言眨了眨眼，“我没事，有些脱力而已。”
“那就好。”
露西亚松了口气，“去休息一下吧，我为你治疗！”
诺亚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了看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看我干什么？”
诺亚终于笑了，“看你会不会生气。”
“……”
艾米莉亚无语，“我干嘛要为这种事情生气啊，快点跟露西亚去边上治疗！”
“好。”
诺亚顺从地点点头。
艾米莉亚远远看着露西亚开始施展治愈术，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另一半。
与完全是黑暗生物的吸血鬼或者亡灵不同，诺亚的身体是人族，所以即便他拥有浓郁的黑暗系魔力，也不会被露西亚的魔力反噬。这就和当初的珊朵拉一样。
此时，同样望着那个方向的还有弗兰克，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手持黄金宝剑，身着银光铠甲的男人。
“杰拉尔德大人，您为什么要对诺亚出手？”
他问道。
现任第一骑士沉稳收剑，他站姿笔挺如松树，轻轻一眼扫来，就透出凛然的威势。
“吾等光明圣骑士，自然应当斩除一切邪恶黑暗势力。”
杰拉尔德嗓音低沉，“弗兰克殿下难道已忘记自己当年说过的话了吗？”
“我自然没忘！”
弗兰克前行一步，目光坚毅，“但杰拉尔德大人，诺亚只是一个平民，他并非是邪恶的黑暗势力。您刚才没有看到，是他——”
“很遗憾，我看到了。”
杰拉尔德面沉如水，眼眸如冰般扫向被弗兰克挡在身后正在接受露西亚治疗的诺亚，“正因我看到了，才更加确认。”
“您难道天真到，认为能轻易驱使亡灵大军听从命令的人，会是普通的黑暗魔法师？”
杰拉尔德冷淡的灰眸毫无感情。
弗兰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我依旧坚信——”
“坚信什么？”
杰拉尔德眼神锐利。
弗兰克下意识握紧了佩剑，“我信任我选择的同伴！”
杰拉尔德淡淡道。“弗兰克殿下，如果这就是您所说选定的道路，那么我必须说，作为您的老师，我很失望，您竟然与黑暗为伍。”
弗兰克抿紧了唇，“诺亚也许属于黑暗，但绝不会是邪恶，他拯救了精灵族。”
“您如何知晓，这些不是他召唤而来？”
杰拉尔德咄咄逼人。
弗兰克一时无言以对，但神情依旧坚持不肯妥协。
“黑暗即为邪恶。”
“邪恶你个大头鬼！”
艾米莉亚本来还想给弗兰克面子让他跟他这个老顽固老师好好说说的，但是这家伙诋毁诺亚还诋毁上瘾了，她越听越听不下去，终于火大起来，“我最讨厌你这种沽名钓誉只会背后逼逼叨的家伙了！”
“什么？”
杰拉尔德皱眉。
“身为堂堂圣骑士长竟然还搞偷袭，要不要脸！”
艾米莉亚抬手就是一个，“——龙炎之火！！”
“……龙炎？”
杰拉尔德愣了一下，面对咆哮而来的金红色火炎，他脸一沉，抬剑就劈了下来。
艾米莉亚只是气气他，了解剧情的她知道杰拉尔德这个人其实并不坏，只是为人过于正派古板了，并且对皇帝言听计从，所以对主角们来说反而显得像是个反派。
日辉之剑轻易将火球一分为二，杰拉尔德的目光扫过来，冷淡的灰瞳仿佛看着死物，“看来，你也是引得弗兰克殿下堕落的元凶之一。竟狂妄地将火球术称为‘龙炎之火’，又擅自打断他人师长的训话说出不敬之言，你的教养与礼仪实在堪忧。”
他冷冷道，“我就代替你的长辈教导你一下。”
说着，飞快在身前画下一个魔法阵，“——水之吟诵！”
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聚在一起如同龙卷风般冲向了艾米莉亚。
“艾米！”
露西亚看得心惊肉跳，那可是首席圣骑士，帝国第一高手，弗兰克的老师啊！
“别嚎了，她要是连这种小招数都挡不住她可以直接去死了。”
精灵王在旁边凉飕飕地道。
艾米莉亚当然挡得下，这种小水花，她一根手指就能挡下。
但她很不爽。
杰拉尔德这家伙，竟然说她没教养？？
就在她忿忿抬手，准备让这个老顽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龙炎之火时，席卷而来的水龙被无数银光分割成了漫天的细雨。
艾米莉亚看着眼前飞起的金发愣住了。
杰拉尔德也愣住了。
“真正缺乏礼数的人，是你。”
站立于石崖顶端八十多年半步未曾移动过的传说中的初代光明圣骑士长抬起眼，淡淡说道。
他的脸上没有带着一贯温柔的笑，绿眸冷淡而平静，他握着许久不曾出鞘过的拂晓之剑，象征着圣骑士长的金色披风虽已破破烂烂，却依旧在他身后飘荡，“西里斯帝国的圣骑士长，你有何资格对创世英雄威尔克斯特·西里斯的公主口出狂言？”
“……亚瑟大人？”
杰拉尔德脸色骤变，“西里斯殿下的公主……”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被亚瑟护在身后的少女。
弗兰克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红发，赤瞳，这是西里斯皇族血统的象征，却并非每一位皇族都拥有这样的特征。
王城之外，也不是没有红发赤瞳的普通人，但发色红得如此纯正得却极少。
在此之前，弗兰克虽然也听露西亚玩笑似得说过他和艾米莉亚长得很像，但他全当做了玩笑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艾米莉亚粗野的举止和言行让他完全无法将之想象成皇室中人。
但就在刚才，他清楚看到了艾米莉亚展开的那对龙翼，此刻更是听到了初代圣骑士长亚瑟大人亲口承认她的身份，弗兰克心中那个不敢置信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传说中，西里斯殿下是被龙族庇佑与祝福的选定之人，他曾在千万人的注视下张开与龙族无异的巨大羽翼飞翔于空中。
所以艾米莉亚能做到这些一点都不稀奇。
露西亚说过，她是在巨龙山脉遇到的艾米莉亚。
所有线索全都连在了一起。
“你真的是……”
弗兰克抿唇。
艾米莉亚：“……”
她无语地看了看像是被惊呆了的几人，虽说她一直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过真身，但其实她也没有刻意隐藏过身份。
只不过是刚好没机会罢了，真的被揭露出来她其实也无所谓啊。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偷偷瞥了一眼诺亚。
诺亚接触到她偷偷摸摸的视线，眨了眨眼，朝她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
艾米莉亚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挠挠头，“那个，既然你们知道了——”
“你当真是西里斯殿下的女儿？！”
弗兰克终于忍不住了，他急切问道，“那岂不是我的妹妹？”
艾米莉亚：“……就算是也是姐姐才对吧？”
等等，全部都不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