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这一晚, 沈瓷睡得很安心。
也许跟哥哥在身边始终陪伴着自己也有关系, 沈瓷晚上半梦半醒间, 还能感受到赫言的手指温柔的抚开了黏在她脸上的长发。
赫言并没有和沈瓷同床共枕, 而是去了旁边的客房休息。
清晨, 澄澈的阳光透过别墅外的树丛的缝隙, 洒在了沈瓷白皙的脸颊上。
她揉了揉眼，左脸边的疼并没有缓解，沈瓷捂着腮帮在床上发呆好一阵子, 直到安娜敲门, 沈瓷才跟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沈瓷今天偷懒, 坐在梳妆台前, 安娜替她细心地梳着长发, 沈瓷就在镜子前龇牙咧嘴。
“小瓷小姐？对不起，我梳头的时候力气太大了。”
“不是你的事情, 是我……”沈瓷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安娜哭笑不得，放弃了替沈瓷辫漂亮的发型的打算。
她缓缓从珠宝盒里取出一枚闪亮的钻石发夹, 替沈瓷别在了耳畔边。
镜子中的小姑娘的眼眸黑亮水润, 长长的黑发温柔的垂在肩上，本来很漂亮可爱的, 结果左脸突兀的肿起来一片, 好像是被人打了, 就有了种非常喜感的效果。
沈瓷内心真实落泪。
她本来还想今天打扮的好看点, 去参加学生会的面试, 她偏偏贪吃，害的自己脸肿了，这样上台演讲一定会被大家嘲笑的吧……
沈瓷垂头丧气好一会儿，她把书包交给安娜，自己下楼，从餐厅那里传来了香甜奶油的气味，沈瓷鼻尖微动，几步跑过去，就发现赫言正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的都是沈瓷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东西。
赫言不急不缓，端起杯子，姿态很优雅。
巧克力牛奶！
沈瓷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她有点兴奋地等着李管家把自己的早餐端上来，李管家身边沾着的几个仆人看到沈瓷这幅可爱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
绿豆粥，全麦面包。
没了。
沈瓷：“QAQ”
她这边的早餐看上去非常简单，赫言那边可就是满满当当了。
沈瓷：“哥，你今天早上吃这么多啊。”
赫言举起勺子挖了一口甜品：“嗯，今天心情好，想吃点甜食。”
“我也……”
“你不可以，乖乖喝粥吧。”
沈瓷
表情苦巴巴的，皱着小脸，无奈的搅.了搅了下绿豆粥。
这碗粥一点也不甜，汤面也是灰褐色，沈瓷端着碗，正犹豫着，赫言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沈瓷就一股脑把它都喝下去了。
还可以。
粥的味道还是很香的。
旁边的全麦面包也是一样的，沈瓷味如嚼蜡，而且只能用右边来咀嚼，速度也比平日慢了不少。
看着她慢吞吞吃饭的样子，赫言撑着下巴，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意：“不要急，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牙医。”
一听要看医生，沈瓷瞬间紧张了。
“……哥，你不是今天还有课吗？”
“没关系，我已经跟其他教授说了，我们换了课。”
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被去年暑假牙医和钻头滋滋声支配的恐惧让沈瓷一直做缩头乌龟，眼看碗里的粥快见底，沈瓷想去学校，赫言已经从李管家手里接过外套，将沈瓷拉住，牵着她往外面走。
“哥，哥要不算了吧，我觉得我可能没必要去找牙医……”沈瓷小脸苍白，眼睛也心虚的到处看。
“不行。”赫言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沈瓷眼见着自己躲不过了，她抿抿嘴，生无可恋的跟赫言一起来到了医院。
这家医院是私立的，保密性和隐私性都做的很好，医院也不如其他公立医院那么多人，赫言昨晚就替她预约了医生，沈瓷连个心理建设都没有，就被赫言带着来到了牙医面前。
医生长相非常清爽帅气，看上去好像是跟赫言关系很好。
他笑的很爽朗：“赫言，是你看病？”
赫言微微阖眼，露出笑容：“当然不是我，是她。”
对方好奇地侧身，这才看到赫言身后躲着的小姑娘，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女孩很漂亮，一张脸干净白皙，五官精致又灵动，是正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纯情和青涩。
他很早就知道赫言的父亲带着兄弟二人和别人重组了家庭，想必这个就是赫言的妹妹吧。
沈瓷当然紧张，她仰头，飞快的问了声好又把头低下去。
“哈哈，不用怕，跟我来吧。”
对方拍了拍沈瓷的小脑袋，然后叫来了护士，又让沈瓷躺在了里面那张床上。
看着头顶的灯被打开，沈瓷闭上眼，在医生的安抚声中慢慢张开嘴。
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她口腔，打趣道：“左边这里有一颗龋齿，你哥哥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天天给你糖吃啊。”
“不是我哥哥，是我自己贪吃。”沈瓷声音很小。
“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喜欢吃糖正常，就是不能贪多，你看你的牙，我先提前告诉你，这次很痛，知道不知道？”
沈瓷快哭了，“我怕疼……”
医生故意板起脸，“这次要让你长记性，可不能随便乱吃了。”
沈瓷捂着肿起的左脸，眼睛已经红了一片。
这小姑娘也太好玩了。
医生背过身，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如果不是赫言提前跟他打招呼，说自己的妹妹就是贪嘴，一定要好好吓吓她，他才不舍得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放狠话呢。
等一切都准备完毕，沈瓷不情不愿的张开嘴，打上了麻药。
她的牙齿需要先做根管治疗，再把龋齿的虫洞堵住，听着似乎挺简单的，可是治疗时间却很长，而且还要时刻被医生用器.具撑.开嘴巴，锉针毫不留情地在牙齿内钻动，沈瓷整个人都在恍惚，她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裙摆，整张脸惨白。
最可怕的是，这个治疗过程还不是一次性结束的，沈瓷未来几天都得继续来这里接受治疗。
从手术台下来，沈瓷觉得自己的嘴巴都麻了。
她用小冰枕敷着自己的左脸，视线一点点上移，直到她看到了在门口等待她的赫言。
沈瓷这下是彻底吃到苦头了。
她哭唧唧：“哥，我知道我自己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贪吃了。”
赫言弯腰，在沈瓷面前半蹲，仰头看她。
他的指尖在沈瓷的脸上轻点了下。
赫言温煦地笑了笑：“哥哥都知道，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吃无糖的甜点，你可以随便吃。”
沈瓷也低下视线，赫言眉角微挑，嘴角弧度柔和。
她立刻点头。
赫言神情更温柔了些，重新站直，将沈瓷带入了怀里，手很安抚性地在她背部拍了拍。
“好了，我今天已经替你请过假了，现在我们回家。”
沈瓷闷闷的应了声。
片刻，她又摇头，“哥，还是送我去学校吧。”
赫言视线又是一转，看过去。
沈瓷很认真：“我下午还有学生会的面试，我想试试，如果我回家，就是临阵脱逃了。”
赫言和她乌黑的大眼睛对视了一眼，哑然失笑：“这么重要？”
“对。”
鼻子被他轻轻刮了一下，
赫言嘴角弯了下，他在笑，语气也非常温和：“好，听你的。我也希望你可以顺利拿到学生会的职位。”
哥哥……真的是太温柔了。
-
沈瓷回到教室，就发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
想想也是，她这会儿还抱着小冰枕在自己脸上敷着呢，模样肯定奇奇怪怪的，再加上脸又这么肿……
沈瓷伸手扣住书包的肩带，盯着同学们的视线走回到的自己的位置上。
好在他们班的同学也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没过多久大家就收回目光各自讨论彼此的事情了。
班里几个跟沈瓷玩的好的女孩们走过来，陈雨晴看了看她气鼓鼓像河豚的脸，还是笑出来。
“唉哟，沈瓷宝贝，你这是被人打了啊？”
沈瓷听着陈雨晴的调侃，更加觉得丢人，耳朵在阳光下泛出微微的红。
另外一个女孩同情地看了看沈瓷。
沈瓷是他们班，不……准确来说，是他们这一届新生中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平时可漂亮清纯了，这会儿脸有些浮肿，虽然还是挺可爱的，但是喜剧感十足，让人忍不住想笑。
沈瓷也知道，大家都不是恶意，但她已经陷入低情绪里，迟迟不说话。
原本还笑着的女孩，过了半天才结结巴巴挽回自己的过错：“对不起，沈瓷，我不是嘲笑你，只是你的造型有点好笑啦。”
“我知道……”沈瓷闷声闷气。
陈雨晴继续安慰：“没关系，只是脸肿几天，消了肿你还是咱们班的班花，再说了，你看傅霆今天来上学，也是鼻青脸肿的。”
同学们都不是故意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沈瓷说话，沈瓷本来还低沉的情绪也在大家的聊天中多少缓解了些。
“对了，沈瓷，你下午要去学生会面试的吧？”
“嗯，对呀。”
“听说学生会那些学长学姐们面试的时候对仪容仪表要求很高，你把头发稍微挡一下，面试的时候就不太容易被看出来了。”
“我认识学生会组织部的学长，到时候问问他，提前给你透漏点情报。”
“嘿嘿，谢谢！”
聊着聊着，沈瓷看到了身旁仍旧空无一人的座位，皱了下眉。
林初一。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参加竞选呢？
-
下午上完了课，沈瓷把自己的演讲稿和报名表一起拿着，按照短信上发来的提示，来到了学校东区的逸夫楼。
已经是九月中旬，气温却还不算低，沈瓷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更要命的是，麻药劲过去，她觉得自己的牙齿又开始疼了。
沈瓷低头捂着脸颊，一时间也没看到前面有人抱着厚厚的一摞书，两个人不小心直接撞到一起，书本落地不说，沈瓷也被撞在地上。
她吃痛，但也顾不上自己，赶快把地上的书捡起来交给对方。
“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路，撞到你了。”
“……”
男生低着头，把散落在他那边的几本书默默地捡起来，结巴道：“是、是的，没事。”
沈瓷眼眶不可置信地撑大了些。
这是她昨天在书法研习社遇到的那个少年。
对方艰难地用双臂全部的力量把书抱起来，缓慢地向前走，那些书本已经把他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沈瓷有点看不过去了。
傅钰脚步一顿。
他转动脖颈，便看到沈瓷哒哒小跑两步，来到他面前，站定。
“给我一半，我帮你搬过去。”
傅钰紧张地摇头：“算了。”
他声音挺小的，听起来没什么力气，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校服也穿的中规中矩，衬衫的扣子一直到脖颈的第一颗，外套也穿的标准端庄。
“给我吧。”
沈瓷也没跟他说太多，伸手拿走了一部分的书，傅钰显然是内向的性格，不太会说话，简单的一句谢谢愣是在嘴边半天都没说出来，只是沉默地跟在沈瓷身后，从逸夫楼的正门离开，来到了走廊，刚从餐厅出来的陆以昼正啃着他刚买回来的玉米棒子。
他垂耷着眼皮，穿着的制服简直就是学校论坛上每次发的不规范穿着的代表。
不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头两颗扣子也没系好，偏偏他皮肤很白，五官英俊，所以这种穿着并没有显得特别邋遢，自有几分慵懒散漫。
陆以昼单手揣兜里，看到了沈瓷，还有她的左脸颊。
肿的像是只仓鼠。
陆以昼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沈瓷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陆学长，你如果想要笑，可不可以别当着我的面笑的这么开心啊。”
陆以昼：“没笑，我是学长，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笑出来。”
沈瓷：“……”
“喂，傅钰，把书给我，我帮你抱回档案室。”陆以昼三两下把玉米吃完，随手一扔到了垃圾桶，来到傅钰的身前。
傅钰很犹豫：“陆哥。”
“快回家，你不想被你爸再训斥了吧。”
傅钰似乎想到什么，瑟瑟地抖了抖，乖乖的把书给了陆以昼。
他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你，陆哥。”
“回家吧。”
傅钰。
沈瓷抱着书在原地默默地思考。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她嘴里念着，起初没反应过来，陆以昼听到她的话，心里奇怪的感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连忙开口唤回了沈瓷的注意力：“沈瓷，跟我一起把书送过去，档案室的老师在等着呢。”
“诶？”沈瓷眨了眨眼睛，“我知道的，我也想快点过去，不然我学生会的面试要迟到了。”
陆以昼挑眉：“挺好的，等会儿我陪你去看看。”
“陆学长，你不要露出那副我肯定选不上的表情好不好，我昨天背了很久的演讲稿，我还是有自信的。”
陆以昼没理会眼前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样子，很随意的把她怀里的书熟练地垒到自己的书上，搬着书就往前走，沈瓷从背后跟着他，陆以昼搬这些书一点都不费力气，他身形高大颀长，阳光把他脚下的影子拉的很长。
对方已经把书搬到了档案室，又从门内走出来，沈瓷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不知不觉的走神了。
陆以昼嘴角笑意越甚，“沈瓷妹妹，你这张脸到底怎么了。”
“我吃太多糖，牙疼，早上我哥哥带我去做了根管手术。”
“吃糖太多？你也太笨了。”
“不要说我笨，行不行？”
沈瓷恼怒，加快速度往前走，陆以昼几步跟上，还在逗她：“沈瓷妹妹，我要告诉你，每个小傻瓜都跟你一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变得很聪明。”
“……”沈瓷真是被他气得要打人。
偏偏她刚要说话，牙齿又泛疼，沈瓷紧攥着拳头，艰难地等这阵疼过去。
陆以昼嘴角抿了抿，“等我一会儿。”
沈瓷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就回去逸夫楼等待面试，毕竟陆以昼这人总喜欢捉弄她，可是……
她不自觉的站在一楼的大门口，安静地在那里等着陆以昼回来。
另一边。
傅霆把所有的笔记和书本放入了包中，他脸上、手上还有伤，手臂上的纱布都还没拆掉，但这并不妨碍他那股高冷男神对的气质。
高一实验班的同学已经习惯了傅霆，但其他班过来的女孩子可不这么想。
傅霆把书包背好，刚走出教室的门，原本在走廊上几个往教室内看热闹的女孩，推推搡搡的，脸上都有几分羞涩，似乎谁也不敢主动先过来找傅霆说话，最后有个扎马尾的女孩主动往前，拦住了傅霆的去路。
“你好，我是七班的陈沁。”
“……”傅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傅霆，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傅霆摇头。
女孩忽然变得开心，“那你——”
她本来是想问一问男神有没有兴趣和自己交往的。
接下来，傅霆平静地打断了她：“我有喜欢的人。”
看着面无表情的傅霆，女孩愣住，傅霆便绕过她，背着书包继续往楼下走。
从他到逸夫楼的这段路上，遇到了一个戴眼镜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有点呆呆的，走路还低着头，与校园里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相比，他有些格格不入，傅霆也不由得投去了视线。
也许是有心电感应似的。
傅钰恰好抬头与傅霆对视，心跳漏了半拍，忽然低下头，仿佛在躲避什么，抓紧了单肩书包的背带，行色匆匆的离开。
沈瓷：！
左脸颊忽然传来的一阵冰凉，沈瓷眼睛眨了眨，呼吸都快被吓得停止。
陆以昼拿着小冰袋贴在她脸上：“给，肿成这样，还撑什么，早点回家休息吧。”
沈瓷把冰袋接过，清清嗓子，“我特地为面试准备的演讲稿，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陆以昼很配合的点头：“什么稿子，你背给我听听。”
沈瓷屏息，凝神，非常认真的把傅霆帮自己写的演讲稿背出来，陆以昼的表情是错愕，很快，在沈瓷背诵结束的尾音落下，陆以昼没忍住，笑的特别开心。
陆以昼：“沈瓷妹妹，这稿子是你自己写的？”
沈瓷：“……”
为什么你一幅很嫌弃的样子啊！
陆以昼懒音轻哼，“写的真烂，我就没从这个稿子里发现你的闪光点，全部说的都好像是另一个人。”
沈瓷就很不开心，“我觉得挺好的……我背了好久呢，不过写的确实和我差很远。”
“这是我写的，你有意见？”
沈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往右边一看，发现傅霆背着包，看着陆以昼，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