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剧本八号
“太宰先生最初是因为什么，加入了port mafia呢？”
你问。
他的话语像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敲击在你的耳膜上。
“因为我期待着这里有一些，暴力亦或死亡，本能亦或欲望。只要能近距离接触这种暴露在外的感情，就能触及人类的本质。我以为只要这样，就能找点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不行。”
“人们渴望的一切存在价值的东西，从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有失去的一天，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追求的东西一个也不存在……原本我是这样想的。”
你：……好哲学，有点听不懂。（鸭梨山大.jpg）
如果是平时，你应该吐槽一句活跃下气氛。可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悲伤那么强烈又那么温柔地游离在你之外。让你不忍心在这种情况下说任何不合时宜的话。
你：……算惹，为了保持逼格，还是假装自己听懂了吧。不敢相信这么有深度的男主角竟然是我写出来的，我不是这种人啊……
……等等，说不定你也有可能是这种人？
“我有一个朋友。身为mafia却从来不动手杀人，所以明明拥有很厉害的异能，但一直都只是低层人员。”他继续说，“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说，杀过人的人，没有资格书写自己的人生。后来他收养了十五个孩子，人生理想是能在空闲的时候写小说。”
“我很替他高兴。”
“有的时候，也很羡慕他。”
“有人说，人活着是为了救赎自己。但是如果从一开始就手染鲜血，就算想要做好人，也不会有这个资格吧。”
他抬起头，对你笑了笑，眉宇间掩不住疲倦：“就算我这样说，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其实一开始，我真的没想过要当首领。”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觉得啊，像他这样的聪明人，就是容易想太多。就因为想得太多，去探寻了所谓世界的真相，人性的本质，才会那么失望，给自己徒增不少的苦恼。
像你这样的小智障就从来不想这么多，所以反而每天都可以活得很开心。
活得明白又怎么样呢？
活得糊涂又怎么样呢？
开开心心过每一天不好吗？
你一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都是庸人自扰。
可是……
可是，你觉得他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你从Doge那里了解过一些太宰治的人生，你觉得那些放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承受不了的。
可他背负了这么多。
Doge当时还唏嘘地流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你最看不得别人痛苦了，这样连带着让你，也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特别是，他还是你笔下的角色。
你伸手回抱住他，脸颊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小声安慰他：“你不要难过嘛……太宰先生长得又帅，身材又好，又有钱又有地位，喜欢你的女孩子手拉手可以绕东京塔好多圈，而且你还有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不管怎么想都是人生赢家嘛。你看，你遇到我的时候，我连租金都付不起了，是太宰先生支援我我才有钱继续开咖啡馆，还帮我把猫咪老师送回来。对我来说，太宰先生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你想了想，又说：“你的那位朋友不给你写小说，我给你写呀！我可以给你写好多本的！你可以想做什么职业就做什么职业！每一本结局都是happy end ！”
他没有说话。
你们两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像是火山爆发后被被熔浆凝固在荒原上的雕塑，亘古不变。
过了很久，他笑了出来，语气轻松：“诶——别的还好说，写小说就算了吧。我有点不放心清水小姐的叙事能力呢。”
？？？
这能忍？！
你反抗道：“少小瞧我了！我很厉害的好不好！像我这样的美少女作者，多的是人想变成我笔下的角色！”说到这里你突然有点心虚，感觉膝盖中了一箭，立马含糊过去，“总、总之，听我这样说，你只需要感动得痛哭流涕并表示非常感谢就可以了。”
“……”
你：“你这个可疑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你把脸鼓成了包子，“哼，亏人家费尽心思安慰太宰先生那么久，你……”
“谢谢。”
他突然说。
你眨了眨眼。
你从来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这么温柔的神情。
“你说的没错。最初我的确是没想过要孩子，出于对世界的厌倦，我很怀疑我能否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但因为是你，我改变了想法。”
“清水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你：“……”
……这个话题的转折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你在心里疯狂QDoge：……如果我现在坦白肚子里没孩子会怎么样？
Doge很淡然：【那我大概可以换一个游戏玩家了。】
你：“……”
【还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亲亲～】Doge说，【在原本剧情里，清水杏从确认怀孕到流产，太宰治都是不知情的。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剧情线就发生了偏移……你必须把这个剧情线纠正过来，重新回到他不知情的这个剧情来。】
你：“可是他已经知道了啊，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纠正剧情线？”
【你忘了吗？剧本是可以NG的啊。】Doge意味深长地说。
***
NG。
平时作为限制人设的存在，NG次数一旦清零，会发生某种不妙的事。
但是有些时候，NG也可以作为“本场戏重来”的机会。
想通这一点之后，你心里的压力一下就放松下来了。
但是想想吧，一旦NG，也就意味着刚才说的一切话，做的一切事，除你以外，他都不会有记忆。
而重来的新剧情中，直到你“流产”，他也不会知道。
你说的那些安慰他的话，他不会记得，更不会再听到。
你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夕阳已经落下，绛紫色的夜空上渐渐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白。
他额前的碎发被微风轻轻撩起，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你有揉一揉的冲动。
离这一场戏结束，只有三分钟不到啦。
最后了，就让他开心一点吧。
他已经够痛苦的了。
乖啦，摸摸头。
你回抱住他，语气轻快。
“好呀，那我们就把孩子生下来吧。”
话音一落，墙上石英钟的秒针转到最后一圈。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