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偶像出道第一天

【一号剧本·情人·已完结。】

【玩家成功脱离“隐藏剧情”……】

【数据搜集中……】

【数据分析完毕。】

【情感清洗中……】

【情感清洗完毕。】

【即将进入二号剧本, 请玩家做好准备……】

【三、二、一……】

还没能从爆炸的热浪中回过神来，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你发现你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房间。

蓝色墙纸, 白色窗帘，书桌上除了笔记本电脑外就是你喜欢的小说和漫画, 养在旁边的仙人球因为太久太久没浇树，已经干枯了。粉色的床看起来软得像一片云朵，上面堆满了你从娃娃机里抓来的各种毛绒玩具, 凌乱地摆放在你的枕头旁边。

这不是横滨，这是你的家, 是你从小到大长到的地方。

你回到现实了？

这么直接吗？Doge也不和你来个告别之类的？

你有点懵。

你转了转，发现房间里的摆设和你记忆里的样子完全没有出入。

你心里不禁有些异样。

你摇了摇头，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既然回到了现实，你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上个剧本实在是让你身心俱疲, 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换上, 打开房门打算去浴室泡个澡。

客厅静悄悄的, 父母和哥哥都不在家。

你进了浴室, 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打上泡泡，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完全浸泡了进去。热水温柔地包裹着每一寸肌肤，不仅让你疲惫的肌肉得到了放松, 也让你的心情暂时松缓了下来。

泡完澡后你脑袋昏昏沉沉的, 回到卧室立刻就陷入了沉睡中。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 你什么梦都没做，等到自然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房间里一片昏暗，你打开灯，在有些晃眼的光线中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手机界面干干净净，不像以往那样一醒来就是各种APP的推送消息，也没有父母或者哥哥打来的电话。

你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出房间，客厅就像你下午睡觉时一样安静，没有人气。你去父母和哥哥的房间看了看，没有人，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

真是太奇怪了。

你想。

哥哥是医生，忙碌是常态。爸爸要管理公司，晚一点回来也正常。可是妈妈的工作一向比较清闲，她经常比你还早到家，准备一家人的晚饭。就算有事不回来，他们也都会给你打电话告知你一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

可是这么晚了不回家，他们又能去哪儿？

你拿出手机依次打电话给家人，然而出乎你意料的是，全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你渐渐感觉到某种不对劲的气氛。

你打不开电脑，打不开电视，上不了网。手机里所有APP都没有了，也无法再下载新的软件，整个界面空空荡荡。最后你没办法了，试图拨打了各种官方热线，包括但不限于警|局、医院、各大政|府部门……然而所有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

你站在透明落地窗前，看着高楼下黑漆漆的一片，内心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包围。

你家境不错，所以可以住在东京最繁华的地带。以往无论多晚，你家周围永远都是热闹繁华的模样，川流不息的豪车，五光十色的广告牌，永远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然而今晚你放眼望去，周围除了孤零零的几盏路灯，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原本应该亮起的地方全部黑了下去，没有车辆，没有行人，没有开着的店铺和商场，你发现整栋大楼，竟然只有你这一扇窗户，是亮着的。

你突然姗姗来迟地意识到——虽然这里和你现实中的家很像，像到几乎一模一样，但你并没有回到现实，只是进入了“二号剧本”中。

而二号剧本里的这个世界——

只有你一个人。

***

这是你被困在“二号剧本”里的第十四天。

你在第二天白天出了趟门，整个街道空旷干净，没有见到一个人，甚至连动物都没有。

这个世界除你以外毫无生气，根本就是一潭死水。

水电能正常使用，电脑和电视打不开，手机日期永远停留在四月一号，只剩下查看时间这一个功能。

你只能靠在本子上画竖线，来记录又过了几天。

冰箱里没有食物，你找遍了周围所有的商店，都没有找到食物。

你发现你好像不用吃东西也不会死，身体也不会虚弱，但是你还是觉得很饿很饿，饿到难以忍受。

比饥饿更难熬的，是孤独。

没有人陪你说话，就连Doge也消失了，上不了网，打不开电脑电视，把书桌上的漫画和小说看完后，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

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

有时候你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只觉得划过的风都是死寂的。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把你囚|禁在里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你看不到解脱的希望，连死亡都做不到。

你不知道二号剧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你甚至怀疑是不是白日梦公司的系统出了什么差错，把你扔到了某个未知的领域中。

你知道“二号剧本”的男主角是“中原中也。”

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你连“中原中也”的面都见不到，又要怎么见到完成剧本？

如果完成不了剧本，你是不是永远都回不了现实？

是不是永远都会被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死寂世界中？

你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孤独淹没了。

***

你已经不知道这是你被困在这个世界的第几天了。

你甚至不再在本子上记录。

漫画和小说都被你翻过好几遍了，手机也被你翻来覆去地研究过好多次了。

然而你还是一无所获。

再怎么呼叫Doge也没有人回应你。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睡觉的时候，你甚至不再关灯。

你害怕黑暗，怕得要命。

你觉得自己大概离崩溃不远了。

***

中原中也最近心情很糟糕。

原因是这样的，近来不知道为什么，港黑中好像有点人心浮动——准确来说，就连几个做事一向靠谱的部下都心不在焉，频频犯错，即使提醒了这种情况也没见好转，更不用说其他成员了。

作为港黑干部，中也当然不可能对这种反常的情况视而不见，一调查，才略有些惊愕地发现，这些成员心不在焉的原因竟然是他们最近全在沉迷一款手机游戏！

那是一款叫做《今天开始当偶像！》的虚拟偶像养成游戏，游戏公司准备了一百零一位虚拟少女偶像，不仅有着精心设计的精美外形，据说每个虚拟偶像的智能程度都很高，能和玩家进行各种互动，还能表演唱歌跳舞等等才艺。

这款游戏按照现实中近些年最火的选秀综艺的模式展开，每一期都会根据玩家们的贡献值列出人气排名，人气高的虚拟偶像下一期能得到更好的待遇，人气太少的则淘汰出局。直到最后决出能出道的九位偶像以及C位。

玩家们为了自己支持的虚拟偶像，又肝又氪，拼命攒贡献，疯狂程度比起现实中追星的粉丝也不遑多让。

中也一不追星，二不玩手游，所以他在听说这个游戏的运营模式后一度非常困惑——游戏公司凭这些虚拟少女偶像真的能赚到钱么？

虚拟偶像再漂亮再可爱，也都是假的啊。

中也对此毫无兴趣——原本是这样的，然而一个部下的骚操作还是让他诧异了——那位部下因为犯错在刑讯室接受完惩罚后毫无悔改之心，反而拦住了他的去路，立时一个土下座——“求求中原大人帮我投凛酱一票！你不投，我不投，凛酱何时能出道！”

“……哈？”中也皱眉，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嘴角微微抽搐。

另一个部下立刻推开对方，抱住中也的大腿就是一阵哀嚎：“不要听他的！投由美酱！中原大人！看看我们由美酱！人美歌甜！投她绝对不吃亏！”

中也：“……”

他不由得重新思考起这个游戏的危害程度。

***

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中原中也对最近这款让部下频频失智的游戏略有些感兴趣，趁着休息的时间，他在软件商城里找到了那款名为《今天开始当偶像！》的APP，很快就下载了下来。

熟练地进行注册登录一系列操作后，他进入了游戏。

……然后就被晃花了眼。

游戏主界面上有序排列着不同的虚拟偶像，看样子的确有一百个之多，每个虚拟偶像都以Q版小人的方式在主界面上呈现，点击小人会弹出新的界面，新界面上玩家可以选择查看小人的Q版形象或者查看小人的少女形象。

每个虚拟偶像还有自己的名字，中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敏锐地发现了部下提到的“凛酱”和“由美酱”，这两个虚拟偶像的人气值很高，粉丝数也不少，在一百零一个虚拟偶像里都可以排到前十。

他随意点了一个粉色头发的小人，立刻弹出一个新的游戏界面，界面下方有“投票”和“成为粉丝”两个按钮。

中也先是点了“投票”，粉色头发长相可爱的蓬蓬裙小姑娘立刻对他送出了一个飞吻，伴随一句甜甜的“谢谢”，她人气值那一栏立刻上涨了一个点。中也又试着点了“成为粉丝”按钮，立刻跳出来一个选项框——

【玩家“中原中也”是否选择成为“平美奈子”的粉丝？陪伴她走到最后，帮助她C位出道？（注意：当玩家选择成为某一位虚拟偶像的粉丝后，该虚拟偶像的人气值会一次性上涨一百个点，但玩家不可以再为其他虚拟偶像投票。PS：就是死忠粉和博爱粉的区别。）】

下面是两个选项——

【是】OR【否】？

中原中也点了【否】。

游戏系统像是不死心似的，再次弹出一个选择框：【玩家真的要选择放弃成为“平美奈子”的粉丝吗？】

他皱了皱眉，点了【放弃】。

游戏才刚刚进入第一次人气排名阶段，内容不多，中也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趣了，他原本也不是会对这种游戏感兴趣的人。正准备退出顺带卸载游戏软件的时候，一个位于主界面人气最下方，毫不起眼位置的虚拟偶像，吸引了他的视线。

大概是为了传递积极乐观的形象，主界面上一百零一位虚拟偶像有的在对玩家露出甜甜的微笑，有的在梳理自己的发型，有的在唱歌，有的踮着脚尖在原地转圈圈，总之看起来都很活泼可爱，但唯独这个小人坐在原地，蜷缩着双腿，紧紧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里，根本看不清脸。

……穿的好像还是睡衣。

她下方的人气值那一栏，是很可怜的“0”。

中也挑眉。

这种游戏，不管再怎么不受欢迎的虚拟偶像，也很难会得到零票吧。

这个虚拟偶像是怎么回事。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人的小脑袋，小人被戳得晃了晃身子，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

那竟然是一张很清新脱俗的面容，清纯柔弱，是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初恋脸。

这张脸衬得人气值那一栏的“0”更加可怜了。

这个小人大概第一轮排名都挺不过去就会被淘汰吧。

中也决定给这个可怜的零票选手投一票，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手滑，明明想按的是“投票”按钮，却阴差阳错按成了“成为粉丝”，熟悉的界面再次跳了出来——

【玩家“中原中也”是否选择成为“清水杏”的粉丝，陪伴她走到最后，帮助她C位出道？】

“清水杏”？

这个自闭的小人叫“清水杏”么？

这样想着，中也点了【否】。

画面中的小人在他按下“成为粉丝”的按钮后，突然从原地站起身来，她那二头身的小身子看起来有点好笑，圆圆的包子脸上露出了小心翼翼的骐骥，中也看到屏幕上冒出了一个白色的对话框泡泡——

【是……是“中原中也”先生吗？】

【请、请不要“放弃”我……中原先生，求求你，求求你……】

两头身包子脸小姑娘不停求人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中原中也顿了顿。

是游戏设计么？

但是刚才他点其他小人的时候，她们并没有主动冒出白色对话框泡泡。

他注册游戏用的自己的本名，小人的这个问题是在和玩家打招呼吧。

求他不要放弃的那句话，或许是游戏策划想办法挽留玩家的手段。

……只是个游戏角色啊。

中也看到小人后面那句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烦躁，他没回复小人，按下【否】后，系统又和刚才一样不死心地挽留他最后一次——

【玩家真的要选择放弃成为“清水杏”的粉丝吗？】

只是个人为设定好的游戏角色……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中原中也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侵袭，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再犹豫——或者说是不想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似的——点了【放弃】按钮。

下一秒，中原中也看着手机屏幕，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在他按下【放弃】后，手机里眼巴巴望着他的虚拟小人的眼眸里，突然涌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