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第二天便是开学, 叶苏念早早收拾好了自己, 秦骜正好从食堂把早饭拎回来。
坐下吃饭时，叶苏念还是有点不不好意思, 她从没被人这么照顾过。
“没事。”结果，不等她开口, 秦骜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耸了耸肩膀，“我本来在孤儿院里时也是拿回来吃, 多拿一份没什么区别，这是我自己的习惯……阿姨们太热情了。”
其实叶苏念也是这样觉得的。她和秦骜独自吃饭时会很放松，可每次去食堂时反而会吃不好, 因为阿姨们常日待在孤儿院里护理那些有点疾病的孩子们, 见不到其他人, 所以看到他们, 就会很热情的聊天。
即使很喜欢阿姨们，可这种热情仍然让叶苏念有点难以消化。
两人吃着早饭, 叶苏念问, “你的校服呢？”
秦骜的筷子一顿。
他在连彩上学这么多年了, 从来都没穿过校服。
“一会找找。”秦骜说。
吃完饭，叶苏念收拾背包准备走，却看到秦骜没有动。
她问, “怎么了？”
秦骜抬起眼, 便看到叶苏念站在门边。
她穿好了校服、系好了马尾, 还背着书包, 又听话又乖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青春校园电视剧的女主角模板，透出着水果般的青涩和单纯的好看。
秦骜便忍不住勾了勾嘴唇，“你先去学校吧，我找找校服。”
他想着，自己在学校最好不要和叶苏念看起来太亲近，学神和混混差生联系在一起，太引人注目。
可是等到叶苏念走了，秦骜站起身，又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人好像就是这样的生物，没得到光的时候，黑暗也是能忍的。可是一旦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就想整个人都凑过去。
他重生至今已经两年，一直远远地看着叶苏念，也没觉得怎么样。
可如今才刚刚相处了一个礼拜，秦骜就有点放不下心了。他甚至都不想让她一个人去学校，觉得危险。
转念一想，穆寒州那个控制狂妹控一定会暗中派人看着叶苏念，秦骜这才放心了点。
另一边，叶苏念骑着共享单车来到学校。
她在座位上放好了包，便去办公室找老师。
各科的老师和班主任来的比学生早，她一进去就遭到了女老师们的欢迎。
“念念来啦。”
“好久不见啊，来让老师看看，这个假期长没长高。”
没有老师不喜欢叶苏念这样成绩好，肯用功，做事稳妥，性格又好的学生。更别提她长得又很漂亮，还那么乖巧文静，很容易让大人们激起保护的欲望。
叶苏念有点赧然地走到班主任身边，低低的说，“江老师好。”
班主任江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她笑了笑，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册子，递给她。
“来，叶班长，这是点名册。”江老师说，“你的演讲稿我看了，挺好的，没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一会的开学大会上，叶苏念将会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她的稿子假期时就给班主任发过去了。
“苏念，来这么早，早上吃饭没？我带了小蛋糕……”有的老师想进行投喂。
老师们都知道叶苏念是孤儿出身，被王萌的父母领养。
之前家长会时，她们也见过李文娟，知道对方文化层次不高。老师们不清楚后面还掺杂着豪门的事情，只知道叶苏念一定生活质量不太好，所以都很关照她。
“不用了老师，我吃过了。”叶苏念连忙说。
“叶同学，今年我们学校又多开展了一个奖学金项目，你可以关注一下。”办公室另一头，一位物理老师说，“现在应该已经在学校官网中的助学栏目中公布出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叶苏念本来拿了点名册就可以走，结果愣是被老师们拉着聊了几分钟，等到回去的时候，班级里已经有同学坐好开始早自习了。
“念念新学期好呀。”
“班长好。”
同学们断断续续地进来，和叶苏念打招呼。
叶苏念和大部分尖子班的同学都关系良好，哪怕不怎么说话，面子上也是过得去的，大家都互相问候，顺便聊假期发生了什么国际要闻，会不会对今年高考有影响之类的闲谈。
偶尔进来几个女生，对其他人不理不睬，很高傲地直接走到教室后排坐下玩手机。
这些女生是周梦婉小团队的成员，基本都家境很不错。
连彩中学是最好的学校，但也不免俗地会被优秀毕业校友和其他企业家投资。
高中部里，企业家和有钱人的孩子大概十个左右，分部在高一到高三的尖子班和出国班里，富二代们会不由自主地凝成自己的圈子。
这其中，名头最盛的大概就是周梦婉了。
她背后的周家实力强劲，唯有罗氏能互相抗衡。
周梦婉是真正上流社会的名媛小姐，所以其他有钱人的孩子都会忍不住以她为中心。
她出现在冲刺班里其实很勉强，成绩也一直在倒数徘徊——周梦婉学习还是不错的，如果她在普通的班级，一定是第一第二名，可惜在尖子班里仍然太过普通。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周氏掌舵人周鸿晖有名校情结，从小到大都强硬地让自己女儿上最优秀的小初高学校，周梦婉其实并不适合这里。
尖子班是早上六点半的点名，叶苏念拿着点名册来到讲台前，肉眼一扫，只有周梦婉的座位空着。
叶苏念开始点名，一直点到最后几个的时候，周梦婉才踩着点，慢吞吞地出现在门口。
周梦婉还算老实地身穿校服，只不过她画了淡妆，背后的长发还是烫着卷，脚上穿着十几万块钱的限量鞋，双肩包也是高奢品牌中的日常款。
其实她这样的打扮是不合格的，可毕竟是周家的长女，只要她别太出格，校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供着她了。
“周梦婉。”
叶苏念正好点到她的名字。
周梦婉仿若未闻，她插着兜走向教室后方，将叶苏念晒在台上，其他几个富家女孩看到了都咯咯笑了起来。
叶苏念也不介意，她打了个勾，便继续点名。
假期作业本大家都很自觉地交了上来，叶苏念来到周梦婉面前，周梦婉翘着凳子，不耐烦地说，“滚开。”
“作业本。”叶苏念说。
周梦婉翻了白眼，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扔在桌子上。
教室里有的学生看热闹，有的学生冷眼瞥视。
叶苏念和周梦婉代表两个不同的阵营，学习好的和有钱的互相看不顺眼，像是程天旭这样家里有钱又学习非常好的还是少数。
毕竟是最好中学里的尖子班，在这个班里排名前五的，那可以说是整个省排名前五的学生，到了这一步，光用功都不行，还得有天赋。
叶苏念从来不和别人吵，她拿了周梦婉的作业，便回到讲台边，准备将一摞本子都搬进办公室。
程天旭立刻站了起来，“我帮你。”
叶苏念露出礼貌的笑容，“谢谢，不用了。”
等到她离开后，班级里顿时响起了起哄的吁声。
男生们不是没有对叶苏念没动过心思，又聪明又漂亮的女同学谁不喜欢呢？可是叶苏念从来都拒人千里之外，久而久之便没有人自讨无趣了。
程天旭瞪了几个男生一眼，这才悻悻地坐下了。
叶苏念抱着作业，她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刚进教学楼的王萌。王萌扫了她一眼，便冷冷地转过头。
看起来，王萌也很难接受叶苏念忽然就回去当罗家大小姐的事实，毕竟她们算是一起长大，可叶苏念却一直在王家低一头，还要做各种家务，这让王萌觉得自己也很像是个小姐。
谁能想到罗家还会把叶苏念召回去？
王家人不知道穆氏的事情，可光是罗氏，已经足够让他们嫉恨叶苏念了。
“你看见我的作业了吗？”叶苏念问。
“没有。”王萌冷冷地说。
她快走几步，将叶苏念甩在了楼梯间。
叶苏念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王萌能好声好气说话才是奇怪。
她来到办公室，将作业都放在江老师的桌子上。
“谢谢，辛苦你了。”江老师说。她正在低着头看教学笔记，就感觉女孩还没走，江老师抬起头，“怎么了，叶同学，还有别的事情吗？”
叶苏念抿了抿嘴唇，这才说，“老师，缺一本。”
尖子班的学生全班完成作业是正常的，这种缺的情况倒是少见。
江老师顿时有点惊讶，“缺谁的？”
“缺我的。”叶苏念低下头，她轻轻地说，“我把作业弄丢了。”
“我知道了，没事。”江老师安慰道，“老师知道你肯定写了，丢了就丢了吧。”
别的孩子说丢了，江老师可能会怀疑一下可能性。可是叶苏念说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那，那你记得扣分。”叶苏念小声说。
江老师一怔，她看着叶苏念转身离开办公室，然后无奈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别的老师问。
“她把作业弄丢了，敦促我扣积分。”江老师叹气道，“这孩子……”
“作业丢了？这不像她的风格……”
办公室老师聊天的时候，叶苏念返回了班级。
连彩中学的积分排名在校园app上同步，叶苏念一直是高中部第一，结果第一节下课时，有的学生就发现她掉到了第四位。
排名越靠前，积分咬得越紧。叶苏念的第一已经领先别人不少了，这才能扣了二十分还没跌出前五。
再一看积分详情，竟然是因为假期作业而扣分。
“念念，你怎么没交作业？”
第一节下课后，其他学生看到了排名榜，顿时都来问她。
“丢了。”
“啊，怎么可能？”其他同学们也不太敢相信她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叶苏念有点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叶苏念，程天旭！”这时，江老师在门口唤她的名字。
连彩中学每个学期都有开学仪式和演讲环节，区别是第二学期没有高三代表动员，只有男女代表演讲。
学校的开学典礼会在第二节课，九点十分左右举行，作为一会要演讲的人，叶苏念和程天旭要提前十分钟过去候场。
他们离开教室，跟着老师们去大礼堂。
路上，程天旭又过来搭话，“叶同学，你紧张吗？”
叶苏念看过去，就发现程天旭的嘴唇有点苍白。这是程天旭第二次演讲，也是叶苏念的第三次。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紧张？”
“就是，在所有人面前说话，让人紧张。”程天旭磕磕巴巴地说，“这和学习考试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你难道不怕出错然后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吗。”
叶苏念完全无法与程天旭共情。
很奇妙的是，她在平日里逃避交际，可却会反过来期待在所有人面前亮相。
哪怕会有一点点压力，可压力最终也会化为动力。
二人来到大礼堂，看到有些老师已经就位，男老师们在调试话筒，校长和主任也都在。
“校长，这是我们这学期的两位学生代表。”主任笑着说。
校长点了点头，他夸奖道，“都是好孩子，继续加油。”
他看向叶苏念和程天旭，最后目光落在叶苏念的身上。
“你最要努力，争取明年考出省内状元来。”校长对叶苏念给予很强的厚望，“想好上清大还是华大了吗？”
“还，还没想好。”叶苏念小声说。
校长和老师们都笑了起来。
“那就慢慢想，没事！”他说，“不过我是清大的，我更希望你也去清大。”
闲聊了几句，校长又上舞台试了试话筒的声音和高度，学生们便差不多慢慢入场了。
差生班里，学生们吵吵闹闹，坐在桌子上打牌，没有想去参加开学典礼的意思，也没老师叫他们。
窗边的秦骜在听到预备铃响起的时候，却忽然站起身离开了教室。
“秦哥怎么走了？”有的男生说。
“谁知道。”
他们虽然都很崇敬秦骜，可是秦骜太冷淡，从来不理人，独来独往，谁也不想因为好奇问他而碰钉子。
秦骜来到大礼堂时，其他班级已经几乎都在各自的区域坐好了。
后排空着一排给差班留的椅子，可基本没人坐，老师们都坐在那里。
秦骜选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
秦骜今天穿了夏季校服，他没找到外套，只单穿了白色的校服短袖T恤，坐在学生后面倒是也融入其中，没被人发现。
开学典礼很快开始，主持人走过流程后，校长上来照常致辞，然后是系主任讲了一些关于学习和纪律方面的话。
大礼堂舞台帷帐后，程天旭和叶苏念站在一起，程天旭手中抓着他的演讲稿，一直在深深地运气。
“下面有请男生学生代表，程天旭同学上台演讲。”外面，主持人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掌声当中，程天旭脸色一白，他整了整自己的领子，然后身体僵硬地走了出去。
学生演讲没有老师的那么长，叶苏念听到程天旭的声音虽然有点僵硬紧张，但是没有出什么大错。
等到他回来时，叶苏念看到程天旭额头和脖子上全是汗。
他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才对叶苏念露出笑容，“加油！你这次……还是背稿？”
叶苏念点了点头。
程天旭顿时露出有点感叹和复杂的表情。
“你还是一样，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感慨道。
叶苏念觉得她倒不是为了做得最好，而是因为她记忆力超群，写完稿子差不多也就背下来了。
“有请女生学生代表，叶苏念同学上台演讲。”外面，主持人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加油！”程天旭给她打气。
叶苏念垂下睫毛，她轻轻地呼吸着，然后抬起头，从幕后迈过阴影。
当她站在演讲台后面，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叶苏念的心忽然达到了一种无比的宁静。
她能够感觉到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这种感觉让叶苏念非常、非常舒服。
她喜欢这样，喜欢被人注视，更喜欢所有人都等着她，看着她说话的感觉。
就好像在这一瞬间，世界都握在她的手中。
叶苏念抬眸，她的目光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