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当叶苏念在台上演讲的时候, 台下的学生们神色各异。
王萌坐在靠后的普通末班里, 她看着叶苏念，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趁着老师都在最后排, 王萌身边的男生悄悄地用手推了推她。
“哎，叶苏念排名掉下来了。”
“管我什么事情？”王萌漫不经心地说。
“她排名一动实在太明显了, 你没把作业本给她放回去吗？”男生小声说。
别的学生积分名次起起伏伏都是正常的, 可叶苏念从高中开始一路霸榜，稳居第一, 在连彩学生们的眼里，这已经成为正常现象。
叶苏念忽然掉了下来，恐怕看习惯她名次的学生们都能发现不对。
男生心里有点发虚, 他就是花钱抄了个作业, 可不想让全校人都知道啊！
“你看你胆小的样子。”王萌不耐烦地说, “我都不怕, 你们怕什么？”
男生看她这么淡定，这才坐了回去, 不说话了。
王萌抿了抿嘴唇, 有点烦心。
其实过去她和叶苏念没起过什么争执, 可一听李文娟说叶苏念要回去做罗家大小姐，王萌那一晚上便没睡好觉，一直烦的慌。
她不想承认, 她从小到大看妈妈和奶奶吵架已经腻烦透了, 五个人拥挤在一起的生活也太憋屈。
过去从李文娟的朋友圈看到乔丽梅的生活动态, 王萌和李文娟一样羡慕。
王萌甚至希望自己才是那个被罗家领养的孤儿。
如今看着叶苏念要走了, 她就是想单纯恶心恶心叶苏念，不然心中总是膈应着，生气叶苏念未来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于是前几天，趁着叶苏念收拾了东西去罗家的时候，王萌便悄悄去她的行李中把假期作业翻了出来。
她自己抄完之后，想把叶苏念的作业本毁尸灭迹，但又觉得可惜，便转头联系了班里几个男生，将叶苏念的作业卖给了他们。
她的班级是普通班的末尾，再往后就是差生班，男生们也都大胆，王萌就这样断断续续赚了小几百块钱，出去买了化妆品，顿时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被同班男生这么一提醒，王萌表面上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暗地里却偷偷摸出了手机。
她打开校园app一看，果然，校园总排名里，叶苏念从第一掉到了第四。
王萌顿时心中也有点忐忑，叶苏念掉名次实在是太明显了——可恶，她还以为叶苏念有好学生特权，哪怕作业丢了也不会扣分呢！
很快，王萌就放心下来。
因为舞台上在经过学生代表演讲之后，校领导开始表彰，宣布了上学年的优秀学生干部，以及优秀先进班级等等。
叶苏念二项个人提名，以及高二尖子班班级提名，她刚刚扣的二十分立刻补了回去，排名也重回第一。
王萌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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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结束后，学校又恢复了正常的上课流程。
中午吃饭时，叶苏念随着其他尖子班学生一起去食堂，端着餐盘在一处长桌坐下。
同学们聊着天，叶苏念一边吃一边听着。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食堂，是秦骜。
少年身形纤长，戴着鸭舌帽。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T恤上有些灰尘。
他长得高，腿也修长，之前总是黑色打扮显得阴沉，如今这一套校服，让他哪怕仍然压着帽子，也看起来清爽俊气了不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校霸都穿校服了。”同桌有学生低声调笑道。
“让差生班遵守礼仪确实很难。”他旁边的男生不屑地说，“一群混混而已。”
学习好的学霸基本都对差生班有偏见。
叶苏念之前没有感觉，如今却忽然觉得这些话和语气的刺耳起来。
她记忆里的秦骜从不在学校打架，要论出格的事情，周梦婉做得比秦骜多多了。
除了成绩不好，秦骜明明就是个很善良细心的男孩，他们怎么能用这么鄙夷的口吻评判他呢？
“为什么要叫他校霸？”叶苏念忍不住问。
男同学似乎没想到她会提问，他说，“你不知道吧，秦骜据说在外面跟着‘那种人’混呢，所以学校里的那些小混混都怕他。”
叶苏念其实也不太了解秦骜的私事，可是她听到他们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口气评判他，就是莫名觉得不开心。
她一边吃饭一边悄悄观察秦骜。秦骜端着餐盘，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坐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叶苏念就觉得不舒服，她站起来，想去找他。
结果就看到本来斯文吃饭的秦骜，忽然埋头狂用筷子扒拉食物狼吞虎咽，二十秒便全部塞进嘴里，他站起来，一边鼓着腮帮子嚼着，一边拿着空盘离开了。
叶苏念：……
这不想和她扯上关系的迫切，都快写在脸上了！
放学后，叶苏念骑着自行车回孤儿院，她都进宿舍二十分钟了，秦骜才回来。
两人的房间门都是开着的，秦骜站在门口，他看到叶苏念正在挂校服，便说，“我看到你的演讲了，很好。”
叶苏念不搭理他。
秦骜还以为她在忙没听见，便反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叠放在椅背上，抵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收拾衣服。
等叶苏念挂完衣服，他又说，“你的演讲很好。”
叶苏念转过脸，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
秦骜这才发现她好像不高兴，他茫然地呆了一会，才想明白为什么。
“在学校里，我们最好拉开距离。”秦骜解释道，“你和我如果忽然有联系，就太引人注目了。”
叶苏念知道秦骜说的是对的，她是连校长都寄予厚望的好学生，秦骜又莫名因为校霸而出名，如果他们忽然关系密切起来，估计整个学校都会有反应。
“那能怎么样？”叶苏念不高兴地说，“不是说好了孤儿要互相帮助吗。”
她自然清楚秦骜的话，可是她从不觉得别人的目光和想法有多么重要。
如今经历过了这些事情之后，叶苏念已经把秦骜当做了一个朋友，一个这世界上互相知道那些荒诞离奇真相，背景又相似的朋友。
她有点生气地说，“你不把我当做朋友吗。”
秦骜注视着女孩，他的目光无奈又柔和。
他的心中涌入一股暖流。
叶苏念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单纯，她疏远别人的时候，连一张纸笔都不愿意有纠葛。
可是当她把他视为朋友，她就能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想立刻对他好，而不是隐藏下来。
“我当然把你当做朋友。”秦骜声音柔软而沙哑地说，“你关心我，所以想拉近距离。可我关心你，就想离你远点。”
这是他们的不同。
叶苏念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秦骜想离她远点，他一直就表现出这样的倾向。可是如果秦骜觉得这样更好，她也不能强制他。
“好吧。”她说，“如果你觉得不好，那我们在学校还是假装不认识吧。”
秦骜似乎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叶苏念紧绷着嘴角，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生气的样子，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你还给我补习吗？”
“补习哪科？”叶苏念冷冷地说。
秦骜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哄她开心，他咬咬牙，“——古诗词！”
二人又补习到很晚。
当他们学习的时候，枫城的其他小区里，老师们在批改学生们的假期作业。
第二天清早，老师们都来得很早，她们一边聊天一边在办公室里继续批改。
“真是奇怪了。”这时，数学老师说。
“怎么了？”
数学老师咬着笔，他看着卷纸，“婷姐，你班级里那几个捣蛋鬼的假期作业是抄的吧，不是错了就是对的。”
“数学题除了这两个结果之外还能有别的吗？”其他老师笑道。
“诶，不是，我是说，你看啊，这几个学生的数学作业，除了瞎写的，就是直接写的正确答案，没有过程。”数学老师说，“学校出假期作业时就没给答案，他们哪抄来的？”
“什么？我看看。”普通末班的班主任刘老师走过来，她皱着眉毛一看，“这准确率确实……他们不应该会这些啊。”
早上正好没事干，老师都过去围观。
果然，包括王萌在内的几个学生的作业，他们虽然有意识地答案真假混写，可因为没有解题过程，又分不清问题的难易度，很多难题都直接写出来答案来了，该会的简单题却假惺惺地错了。
江老师在写笔记，就听到别人说，“这么难的题都写出来了，江老师，这答案像你们尖子班的风格啊。”
江老师顿时放下笔，她接过几个学生的作业，翻开了一下，顿时眉毛越皱越紧。
“吴老师，你看。”她叫负责尖子班的数学老师过来。
两人一起看，吴老师笃定地说，“抄的肯定是你班学生的答案，普通班这几道大题解不出来。”
可是尖子班的好学生各个都爱惜羽毛，谁会把作业给隔着九个班的末尾班抄啊。
“哎，叶苏念不是之前作业丢了吗？”另一个老师忽然说，“这个王萌我有印象，她妈妈李文娟之前就是给她和叶苏念一起开家长会的。”
这么一说，老师们顿时都有了些印象。
吴老师皱眉道，“你别说，这只写结果的风格像是叶苏念。”
叶苏念脑子转得快，一般数学题她在脑子里转一圈就能知道答案。
平日其他科目作业多，为了节省时间，叶苏念的数学作业基本都是简化答题过程或者直接写答案。
学习到叶苏念这样的地步，基本都是天才，老师能管得到的地方很少了，她在考试时会老老实实写过程，又准确率高，所以吴老师平时也就随着她来了。
导致如今这样一看，叶苏念的风格实在是太清晰了，整个尖子班也只有她这样的。
老师们又翻了翻这些作业的其他科目，和尖子班有重叠的科目，基本也是这样的状况，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抄的。
“怎么办？”数学老师问。
“把人叫过来问问吧。”江老师皱眉道，“叶苏念入学到现在就没被扣过分，如今因为作业莫名其妙丢了20分，我得问明白。”
第一节课课间，刘老师把几个男学生叫进办公室。
他们发现自己被单拎出来，就下意识地有不详的预感。
“老师，什么事情啊？”为首的男生嬉皮笑脸地说。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作业吗？”班主任指向办公桌上的作业。
几个男生互相看看，有一个说，“对啊，怎么了？”
“没事。”刘老师淡淡地说，“数学老师对你们的解题方法感兴趣，希望你们重新做一遍。比如这题，这题结果你都算出来了，过程一定很简单吧？”
男生们不说话了，他们哪会算啊？学校自己出的题，上网查都没答案。
“……之前会，现在不会了。”为首的男生硬撑着说。
其他男学生却都有点心虚地沉默下来。
“如果你们有什么话，最好现在就说出来。”他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冷冷地说，“作业未完成才扣二十分，可偷窃同学物品并且抄袭作业，够让你们背上处分，落到差生班了。”
“我们没偷！”男生们还是年轻，沉不住气，有一个着急地说，“我们，我们是借的。”
“叶苏念的作业本是王萌给我们的！”另一个男同学立刻说，“她们俩不是一家的吗？我们还以为是她们关系好，谁知道是王萌偷的。”
“对对，她还管我们要了几百块钱。我把叶苏念的作业给拍下来了，还有这个，老师你看是转账记录，她可没说是她偷的……”
男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把王萌卖了，就希望老师们能看在他们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只给处分。
处分可以背，如果落入差生班，他们得被家长揍个好歹。
老师们让男生们回去，又把王萌找过来。
王萌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被捅出去了，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办公室里。
“你是不是拿了叶苏念的假期作业？”
“我不知道叶苏念的作业去哪了！”王萌梗着脖子说，“就因为她是好学生，我成绩不好，就能污蔑我吗？”
“你！”刘老师被气得一梗，“别人都说了，你还要继续你的谎言吗？”
“谁说的？叶苏念那个贱人说的？！”王萌抬高语调。
她现在的语气腔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李文娟与王婆一模一样了。
“你说什么脏话呢！”刘老师一拍桌子，“是你卖的那些男生说的，你不要什么脏水都忘叶苏念身上泼！”
王萌胸口起伏着，她撇过脸，不说话了。
“太嚣张了，还在学校里骂人，你以为自己是太妹吗？”刘老师怒声道，“回去等处分吧！让你家长这周来趟学校！”
王萌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她一路越走越气，她没有气出卖她的男生们，反而将这一切的怒火都放在了叶苏念的身上。
学习好、老师们都护着，如今又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住进大别墅——世界上的好事怎么都能让叶苏念给占了？
王萌又想起叶苏念的冷淡脸，她更觉得叶苏念从以前就瞧不起她全家！
如今她又要背处分，请家长，可能还会落到差班里去……凭什么？凭什么叶苏念却能光鲜亮丽地站在舞台上演讲？
王萌抿起嘴角，她的目光逐渐阴沉。
第二节课间时，叶苏念正在记笔记，就听到门口传来了王萌的声音。
“叶苏念，出来一下。”
王萌从不来尖子班找她。
叶苏念放下笔，她走出班级，有点疑惑地说，“怎么了？”
王萌忽然拽着叶苏念的手腕，强制带她来到楼梯间。
看着四处没有人，忍耐王萌凶相毕露。
“你这个贱人！”
王萌一把将叶苏念推到墙上，她挥起手臂，便要打过来。
叶苏念非常莫名奇妙，也毫无准备。
可是当王萌要攻击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中某些沉睡的本能被唤醒了。
——啪！
走廊中回荡着巴掌清脆的响声。
王萌睁大了眼睛，叶苏念也非常不敢置信，她眼见着王萌的脸被扇得红肿了起来。
叶苏念的手都是麻的，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你敢打我？！”王萌不敢置信地抬高语调。
“我，我不知道啊？”叶苏念的声音更加惊慌失措。
她从来没打过人，也没和人动过粗，可是当王萌要动手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就自己下意识地动了起来，不仅迅速地格挡了王萌的手臂，还反过来给了她一巴掌。
恼羞成怒的王萌抓住叶苏念的领子，又扬起手，叶苏念的身体这次动得更迅速。
在大脑一片空白中，叶苏念的掰开了王萌的大拇指，挣脱的同时，动作干净利落地反手又是一巴掌。
顿时，王萌的另一边脸也红肿了起来。
她被打得大脑嗡嗡直响，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天旋地转之中，还听到叶苏念惊恐的声音，“你还好吗，我，我不是故意的！”
气得王萌差点没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