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贺鸣提前给射击馆打过招呼, 因而两拨人进去的时候，馆内是清场状态，安静空旷，很适合专心打靶。
明莎莎耀武扬威地走在前头，还没比赛就已然胜利者的姿态；秋名唯不紧不慢走在后头, 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同行的苏彦却捏着一把汗，听薄原彻说, 这次赌注下得挺狠，要真输了薄原彻最坏名声受损星途夭折, 而秋名唯的下场肯定不容乐观，明莎莎那样恶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看了眼女人悠然的马尾，他走过去，低声商量：“待会儿还是我上场吧！”
秋名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会射击？”
他没摸过真家伙，但从小玩射击游戏的他至少比玩洋娃娃的她要强。于是说：“我可以试试。”
“试试？”秋名唯笑了，“要是没有赢过职业冠军的能耐, 就别试了。今天这场比赛很重要, 你希望薄原彻那些偷拍照曝光还是继续被明莎莎骚扰？”
苏彦咬牙：“当然不想！”
所以他才说要替场试试。
“行了。”秋名唯打消他的念头，“你就坐那边等我, 棒球棍拿稳了，别砸到脚。”
苏彦额角青筋暴跳。
靠！这个女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馆内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东西准备妥当。
明莎莎好奇，上前笑嘻嘻把玩, 然后拿起最轻巧的银色手枪对着秋名唯比划, 食指在扳机上将扣未扣。
她刚玩了几秒, 东西就被贺鸣抓着枪口夺走了。
男人收了玩世不恭的痞笑，锋利的眉骨下，那双眼深渊般不可测，对她警告：“开玩笑也要有度。”
天不怕地不怕的明莎莎在贺鸣面前却没敢造次，她吐吐舌头，撒娇着认错：“我就是吓吓她，没真想做什么。”
“嗯。”贺鸣拍拍她脑袋，“这种东西你们女孩子碰太危险，过去那边坐着。”
明莎莎对这项男人热衷的活动也不感兴趣，便听从他的话，去了一旁休息区，坐等躺赢。
贺鸣低头挑枪，想过过手瘾，不多时，身边落下一圈阴影，伴着一句不赞同的冷哼：“女孩子碰太危险？贺先生未免太小瞧了女人。”
他侧目，看到秋名唯正拿着把步枪在手里颠了颠，瞧着倒有几分内行的架势，难怪临时被告知比赛项目是射击也一点不慌。
因为贺家公子的身份，贺鸣身边不缺女人，可像她这样的还真没见过。这会儿有点庆幸自己答应帮明莎莎镇场，否则也不会遇到如此让他感兴趣的女人。
他一脸玩味：“不是我瞧不起女人，而是她们没有让我瞧得起的资本。或许，秋小姐可以试着让我改变这一想法。”
秋名唯懒得跟他辩论，一切用实力说话，嘴炮没意思。于是她走去一边，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运动。
明莎莎被一帮纨绔簇拥着坐在椅子上，瞧见秋名唯活动手脚，忍不住嗤笑：“装模作样，以为玩过几把射击游戏就能玩儿真家伙了？待会儿别被吓哭才好。”
狐朋狗友讨好着附和：
“就是！她那副小身板儿得直接被后坐力给震飞出去！”
“这种硬核逼不是谁都能装的！”
“我打赌，待会儿看职业选手打一把她就会弃权认输。”
毫无遮拦的嘲笑，整个馆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曾经，单枪匹马闯入赛车界的时候，秋名唯也受到过无数质疑。无论是签约的赛车手还是场内的观众，无一不在嘲笑她不自量力，企图打着爷爷退役赛车手的旗号博眼球，那些话说得可比现在难听多了。她要是一一计较，口水说干也说不完。
她不屑理会。
苏彦听着却不是滋味儿。虽说之前因为怀疑她是pua渣女闹过不愉快，但现在她为了薄原彻挺身而出，作为同一战线的队友，他怎么可能任由旁人嘲笑她？
于是，暴脾气没控制住，冲明莎莎那边挥了挥棒球棍，扬声大吼：“喂——！谁再哔哔老子就砸谁！看你们的嘴和脑子哪个更硬！”
都是乐城出了名的纨绔，眼见一个没名没号的男人冲他们叫嚣，哄笑声更加肆意。拿根破棍子也敢当龙傲天了？也不看看他们这边多少人，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明莎莎虽然也骚扰过苏彦，不过这种level颜值的男星娱乐圈里一抓一大把，见他不肯，也懒得费时间纠缠。不过被拒绝的羞辱还是让她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眼见有了机会，便给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过去给苏彦一个教训。
同伴会意，几个纨绔吊儿郎当朝苏彦走了过去。
“怎么，就你还想英雄救美？”
“跟上次那个瘪三一样不自量力！”
“有种你砸啊！看谁死得惨！”
苏彦攥紧手里的棒球棍，在失去理智的边缘。
这些败类仗着自己的财势尽做些欺软怕硬的龌龊事，他不介意拼上性命送他们回炉重造！
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苏彦打算挥动棒球棍的那刹，秋名唯开口喊住了他：“苏彦，我们今天是来比赛的，不是来打架的，棍子收回去，别像个地痞流氓，拉低我的格调。”
表面看上去她是在训斥苏彦，但实际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那句“地痞流氓”是在骂明莎莎的人。
贺鸣也适时出声，叮嘱明莎莎：“好好看比赛，别惹事。”
这里地位最高的人都发话了，那帮纨绔自然不敢再造次，横了苏彦一眼，重新回到了明莎莎身边。
而这时，跟秋名唯比赛的职业射击手也做好的准备，比赛正式开始。
毕竟是拿过国际赛冠军的人，无论是站姿还是握枪扣扳机的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一连三发都打中10环，轻松得跟家常便饭似的。
明莎莎当即拍手叫好，斜睨着秋名唯，讽道：“我劝有些人还是清醒点，乖乖认输，免得众目睽睽下枪都拿不稳，那才真的丢人。”
苏彦盯着屏幕上放大的画面。职业选手那三发都精准地打在最中间的10环内，这样的成绩，除非秋名唯三发都打得更加接近靶心，才能赢得比赛。
但…怎么可能呢？
他苦笑着垂下眼睛，对这场比赛不抱希望。
连输了两场，薄原彻的偷拍照要怎么办？秋名唯又要怎么办？
他心乱如麻；
秋名唯却是气定神闲。
她不紧不慢地走去射击台，架起枪虚虚比划了下，平静的脸上揪不出一丝慌乱。
那名职业选手是明莎莎花了高价钱请来的，心高气傲，根本不认为秋名唯一个外行能比得过作为国际冠军的他。见她在看过他10环的成绩后还打算上场，不由嗤笑着提醒：“你可能不知道射击的比赛规则，用不用我给你科普一下？靶上的十环并不是数字越小越厉害，而是数字越大越精准，我三发都是10点几的成绩，也就是说我三发都是正中靶心，明白吗？”
秋名唯淡漠地回应：“谢谢，不过我知道规则。”
“知道规则？”对方一脸诧异，“那你还要继续比？”
秋名唯反问他：“为什么不？你是觉得自己成绩不好，所以打算提前认输？”
听了这番大言不惭的话，职业选手笑了。
他成绩不好？他最高10.5的成绩，他认什么输？
“美女，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是为你留面子，你何必这么嘴硬？”
句句贬低，这是在给她留面子？
秋名唯冷淡地扯了扯唇角，不客气地斥了句：“闭嘴！别影响我发挥。”
职业选手气得一噎，沉着脸退到了旁边。他倒要看看，这个臭娘们儿能把子弹打偏到什么地方去！
此时此刻，整个馆内的视线都集中在秋名唯身上。有等着她出丑的、有期待出现奇迹的，还有…贺鸣玩味的目光。
从上一次酒吧的接触，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属于强者的气息，既然她如此沉着，说不定真的能带给他超乎想象的惊喜。
旁人作何想都影响不到秋名唯，她屏退杂念，眼中脑中都只剩下前方那点靶心。
三声枪响过后，计分表上滚动报出秋名唯的成绩，整齐的三个10.9环。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三发10.9环是什么情况？简单来说，就是三发都正中靶心，俗称满环。
这对内行而言都是非常难做到的，更别提一个外行。简直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任务！
但秋名唯做到了。
用实力给在场所有瞧不起她的人狠狠的一记耳光。
真不好意思，上辈子她除了赛车外最喜欢玩儿的就是射击，曾专门请世界顶级连冠射击手指教过，毫不夸张地说，她闭着眼睛也能赢了这局。
秋名唯撂下枪，偏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职业射击手，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然后错身走开。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比任何辱骂的话都要让人无地自容。
“这局我赢了。”秋名唯来到明莎莎面前，“下一局尽快安排，我没多少时间浪费在这种小学鸡程度的比试上。”
两次比赛都让这个女人风头出尽，明莎莎气得要死，不甘心就这样输掉第二局，于是拽住秋名唯，再次耍赖：“别走！你肯定是作弊了！”
秋名唯嗤笑：“明莎莎，比不赢就耍赖？你很喜欢用这招啊。”
“什么我耍赖？是你的成绩明显有问题！”明莎莎说着看向射击馆负责人，扬声质问，“说！是不是她给了你们好处所以才帮着她作弊？！”
射击馆负责人那叫一个冤，在今天之前他根本见都没见过秋名唯，怎么可能收她好处帮她作弊？再说，他也要有胆子得罪贺公子啊！
“明小姐，您误会了！”
“住嘴！解释就是掩饰！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连三发都正中靶心？这里面肯定有鬼！”明莎莎狠瞪他一眼，坚持咬定秋名唯作弊一事。
在场懂射击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作弊的，除非秋名唯提前找到高手帮忙将靶子打出满环，再伙同射击馆的人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掉包两个靶子。但无论是人力还是技术，都很难做到不露马脚，因而明莎莎的指控根本不成立。
“实力太强就被说成是作弊，你这样有意思？”秋名唯拂开明莎莎的手，冷声告诫，“耍赖这种招数用多了只会让人瞧不起，知道吗？”
明莎莎才不管这些，她计上心来，手往苏彦的方向一指，荒唐地要求道：“行！你说你没作弊，那让他站到靶子下面去！你要是还能打中靶心，我就服你！”
这就太过了，擦枪走火闹出人命了怎么办？
有同伴小声劝明莎莎，被她嚣张地堵了回去：“不就是个小明星？打伤打残了我赔就好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听到这话，苏彦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明莎莎的恶毒，他咬牙正准备破口大骂，一旁的秋名唯却抢先开口，冷厉警告：“他是个人，不是玩物。明莎莎，你给我适可而止！”
明莎莎才不管，对她而言，面子可比人命重要得多。
“别跟我在这儿假圣母了，你这样不是心虚是什么？要么让他滚靶子下去，要么就承认你是作弊了！”
跟一个没脑子、心眼坏的人理论无异于鸡同鸭讲，秋名唯啧了声：“你非要这样我无话可说。让苏彦去靶子下站着，我绝不同意。”
明莎莎笑了：“那你就是承认作弊咯？”
秋名唯嗤了声，已经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了。
“早点承认不就好了？非要嘴硬。”明莎莎自顾自地宣布，“既然你作弊，那成绩不算数，这局你输了。”
秋名唯：“你觉得我作弊，那我可以再来一次，保证还是三发满环。”
“那不行！”明莎莎心道，她才不傻呢！要是同意，不就是送机会给她打自己的脸吗？便否决说，“作弊都是直接取消比赛资格的，不可能还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秋名唯，这局你输了。”
简直荒唐！
苏彦忍无可忍，主动冲到明莎莎面前，梗着脖子说：“当靶子就当靶子！谁怕谁？”
“嚯，还挺有骨气。”明莎莎没料到这人会在最后关头跑来破坏她的好事，冷笑了声，指着场外草地，道，“那你赶紧滚过去呗！”
瘪了瘪嘴，她又不屑地嘟囔，“还真是贱命一条，抢着来送死……”
苏彦把棒球棍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要往靶子下面冲。秋名唯及时拉住他，眉心敛着，表情是极度的不赞成：“你做什么？”
苏彦扳开她的手，态度坚决：“这局要是输了就彻底没机会了。”
“我知道你关心薄原彻，但也别拿命开玩笑。”
苏彦闭了闭眼。
她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担心那些偷拍照被公之于众会毁掉薄原彻的星途，但刚才她为了维护他不惜认输，他心里的天平就朝着她直直倾斜而下。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当去靶子下面当肉桩，是害怕她认输，明莎莎会对她做下三滥的事。
但这些他没说，只垂眸一句：“我相信你。”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事关人格和尊严。秋名唯按住他肩膀，和明莎莎商量：“不如这样，我蒙着眼睛再试一次，以这个成绩作为最终结果，无论输赢，双方都不可以再有异议。”
蒙着眼睛射击？这跟瞎子摸鱼有什么区别？
对自己有利的事，明莎莎当然爽快答应。苏彦却急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秋名唯，企图打消她荒唐的念头：“都说了我没关系！你干嘛多此一举？蒙着眼睛射击？你当你开了天眼不成？！”
秋名唯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淡定：“不是说相信我？那就听话坐回去，看我再打三个满环。”
苏彦还没说话，一旁明莎莎噗嗤笑出来，睁着眼睛打满环都算她运气爆棚，这要是蒙上眼睛还能打满环，只能说是奇迹了。
秋名唯淡瞥她一眼，提醒：“这回麻烦你睁大狗眼看看清楚，我到底有没有作弊。”
明莎莎回击：“我看你遮了狗眼不把子弹突到自己脸上去才怪！”
重新站回射击台，秋名唯戴上明莎莎亲自检查过的黑色眼罩，定了定神，这才架起枪，重新扣动扳机。
又是三声枪响。
屏幕上滚动显示出这回的成绩，三个10.9环，像三张咧开的嘴，冲着明莎莎无声嘲笑。
若是刚才只是震惊，这回便只能用震撼来形容此刻的感受。苏彦怔怔看向秋名唯，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正在闪闪发光。
像她这样令人惊叹的存在，还用得着PUA吗？她本身就足够吸引别人对她趋之若鹜。
于是，在秋名唯掀下眼罩，含着胜利笑容走回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心悦诚服地喊了声“唯姐”，然后诚恳地为自己先前的怀疑向她道歉，“对不起。”
秋名唯：？？？
她是不懂这小子突然间为什么道歉，走来他们中间的贺鸣也没给她机会问。
男人手插兜，还是那副痞笑的神色，表情却多了一丝不同寻常，深深注视着她，说：“秋小姐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秋名唯淡笑：“我的荣幸。”
她瞥了眼明莎莎，女人一脸不甘，似是又想反悔。她知道这里唯一管得住明莎莎的人只有贺鸣，于是问面前的男人，“这下，明小姐应该不会再赖账了吧？”
明莎莎恼叫：“什么赖账？刚才我还不确定呢！现在你蒙着眼睛都打了满环，这就是你作弊的铁证！对吧，贺鸣？”
反正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是她作为主宰，要怎么玩儿都由她说了算！
原以为被她拉来助阵的贺鸣会像以前一样替她说话，没想到对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莎莎，这局是秋小姐赢了，你别任性，继续闹下去很难看。”
贺鸣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帮腔着劝明莎莎。
“是啊，我们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的，她应该没法作弊。”
“贺鸣哥都这么说了，莎莎，这局是咱们输了。”
“别生气，怪就怪那个射击手技术不佳，什么国际赛冠军，买来的吧？”
职业射击手：“……”
他做错什么了他？早知道就不该接下这笔生意，脸被打得真疼！
知道贺鸣是可以笑着弄死一个人的脾气，明莎莎就算一肚子火气也不敢造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输。
离开前，冲秋名唯恶狠狠道：“今天看在贺鸣的面子上让你一把，不过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之后还有一局！”
秋名唯重新戴上墨镜，慢悠悠道：“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只希望明大小姐到时候输了别赖账。”
“你！”明莎莎一跺脚，甩头气冲冲走掉。
待人走远，秋名唯才重新看向苏彦，回忆着问：“你之前好像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你…你听错了！”苏彦耳根一红，结巴着否认了句，然后捡起棒球棍闷头跑了。
秋名唯一脸莫名其妙。
还说薄原彻来大姨爹性情不定，这说的是他自己吧？
*
那头，在家等了半天的薄原彻总算等到苏彦回来。
门打开的那刹，他就像听见主人回家的狗，“嗖——”地窜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这次比的什么？他们有没有为难小唯？赢了还是输了？”
苏彦皱眉，告诉他：“比的射击，那个女……”话说到一半，他咳了声，不自然地改口，“唯姐赢了。”
一听赢了，薄原彻顿时松口气，因而忽略掉了苏彦那声反常的“唯姐”，不住地夸赞：“没想到小唯连射击都会，这世上估计没有能难倒她的事……”
自言自语了片刻，他想起什么，抿了抿唇，迟疑着问：“她…有没有提起我？”
苏彦如实回答：“汇合的时候问了句你怎么没来。”
薄原彻催促：“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没了？”薄原彻愣了愣，失望都写在脸上。
瞧他一副少女含春的样儿苏彦就烦，棒球棍往旁边一扔，没好气地说：“行了！收起你的自作多情吧！她不是你配得上的女人。”
被扔在玄关的薄原彻震惊又茫然。
？？？诶不是，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