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身世
老夫妻在赵敏俐濒临崩溃的时候被程橙劝了出去，可即使是他们走后，赵敏俐的情绪也没见好，她甚至大爆发了一波，突然就拔掉手上的输液针，然后便要推开窗户往下跳。
幸好，程橙及时返回拦住了她，不然就凭目前的楼层高度，一出悲剧是必不能少的了。
赵敏俐在被救下之后，精神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她抓着程橙的手臂大哭，直到体力不支昏迷才消停，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怕，几乎就要耗尽一个绝症病人仅剩不多的体力，跟燃命没什么区别。
程橙最近一直陪在赵敏俐身边，对她的情绪波动最为了解，思来想去还是联系了一位医院里的心理医生，然后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借口散步带她去同医生不动声色地聊了会儿天。
聊天的结果不出程橙所料，赵敏俐患上了抑郁症，并且有了自残的倾向，现在已经到了需要吃药控制情绪的阶段了。
请医生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程橙让他装成自己的朋友，隔三岔五的来跟赵敏俐聊天说话以疏解心情，又请护士悄悄把治疗抑郁的药物混在赵敏俐平日要吃的药里，可谓是苦口婆心，把该做的都做了。
有了这样的照料，赵敏俐的精神状况到底是没有再恶化，可也没有要好转的意思，直到小半个月后才有了出门的精气神。
到底是对之前没能送赵母最后一程的事情耿耿于怀，赵敏俐说：“我想回我的老家看一看，也不知道我那个弟弟把后事办的怎么样，对于他我还是不放心。”
见她能主动提出要求了，程橙答应得也干脆：“好，我陪你一起去。”
这是程橙第一次见到赵敏俐长大的地方，因为常年在各地采风的缘故，她的反应比当初廖远青好不少，不仅没有大惊小怪，反而还从这乡村的原生态里发现了优点，至少空气心情，田野辽阔，是一派自然景象。
赵光宗听说她们要来，早早便等着了，他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有殡葬公司的人，到底也把母亲的后事处理得像模像样，领着人去扫墓上香的时候，内心很有底气。
没有在那墓碑前站多久，赵敏俐自觉来看着一趟就算是全了母女的情分了，奈何赵光宗实在不会读空气，以为赵敏俐这就是原谅赵母了，主动提处让她去老家看看赵母的遗物，或许可以留作纪念。
如今的赵敏俐是怎样都无所谓，人死如灯灭，她已经不再恨，又心知赵光宗不是个细心的，必然不会收拾遗物，与其就那么乱堆着，倒不如再帮着收拾一次，权当是仁至义尽了。
程橙不迷信晦气的说法，自告奋勇地帮赵敏俐整理赵母的遗物，结果却发现了一个让她后悔这趟出行的惊天大秘密。
在赵母的遗物里，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夹着这些年来赵家姐弟的所有开销以及一些重要证件，起初的大多数都很正常，但等翻到后面，却有疑云渐渐显露出来，关于赵敏俐的部分里，缺了颇为重要的一张——出生证明。
起初，他们以为是赵母对赵敏俐不在意，所以给弄丢了，但等继续收拾之后却发现不对，赵敏俐三岁之前的事情像是空白，在赵母那里找不到一点痕迹。
一个念头浮在她们心头：赵敏俐会不会根本就是抱养的？
心有灵犀地对望一眼，赵敏俐故做豁达地说：“生活哪里有这么狗血，我跟她长得还是很像的吧？”
程橙点点头，可随即却想到，那像其实也像得十分有限，赵敏俐的眉眼跟赵母酷似不假，但若要追究细节，却又有些不同，比如她们的眼睛都是内双不假，但赵敏俐的轮廓却显然要深刻不少。
这诚然可以解释成是像了赵父，但在看过他照片之后，程橙却是不自由主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她发觉赵父跟廖母其实有点夫妻相，两人都是偏于刻薄的漂亮面孔。
当即被这个念头吓得打了个冷战，程橙回过神来却发现赵敏俐已经愣愣地盯着几张信纸看了起来，在过去那个电话价格高昂的年代，写信确实是村里最常用的通讯方式，而能写这么厚一摞纸的必然是有什么大事。
见赵敏俐的神情越来越不对，程橙小心翼翼地问：“这上面写了什么？”
似哭非哭的笑了两声，赵敏俐神情痛苦地说：“原来如此，这些年的痛苦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我竟然真得不是她亲生的。”
心里咯噔一下，程橙接过信纸看起来，这才明白原来生活的狗血程度竟是她远远不能猜想到的，赵敏俐竟然是当年赵父与外出做生意时认识的情人所生的女儿，而那时候的赵母正因为跟赵父结婚多年没有孩子而承受着村里的闲言碎语。
在巨大的压力下，赵母唯有忍下那口气，接受了这个丈夫背叛自己后跟外面的女人所生的孩子，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想到就在几年之后，她会拥有一个儿子。
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个家庭的赵敏俐，最终成为了上一代矛盾的牺牲品。
不禁感到唏嘘，程橙再回忆起赵母曾经的势力跟泼辣，只觉得心情复杂无比，这样的丈夫跟这样的经历，也难免她会变得贪财又偏爱儿子，毕竟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可以聊以慰籍的人了。
赵敏俐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直到天色开始变暗，才说：“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我的家。”
没有在赵光宗面前流露出什么端倪，她来的时候什么表情，走的时候就还是什么表情，直到当晚回到病房都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程橙因此更为担心，生怕她就这么憋着会把自己给憋坏。
可赵敏俐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打掉牙齿和血吞，不仅没什么异样，甚至还渐渐好起来，很快就到了可以出院的程度。
这才半信半疑地放下心来，程橙也回到自己家中修养，她跟秦彦说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结果是险些就惊掉了对方的下巴。秦彦没想到赵父那样只有皮相的男人都能搞出这种狗血大三角事件，但联想到赵敏俐的相貌，却是跟那天的程橙不谋而合，他也想起了廖母。
之后的反应也跟程橙一样，秦彦拼命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是觉得这个想法不仅是荒谬，甚至称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程橙人虽然回家了，但心却还是系在赵敏俐身上，这天她借着给念程做点心的时候多烤了几个小蛋糕，便用礼盒包好，想要送给赵敏俐尝一尝，结果却是意外发现了她手腕上新的伤口。
那道伤口实在是有些深，以至于赵敏俐戴了手表想要掩饰都还是若隐若现的总是露馅，这让程橙无论如何都不再放心她独自一人，软磨硬泡地硬是把人给劝到同意跟自己回家住。
对此，秦彦没什么意见，他只希望程橙跟赵敏俐不要再搞出什么危险，至于别的则都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次要时间，他尤其叮嘱了程橙，如果廖远青那个杀千刀的敢再出现，就直接打电话叫保安揍他，不必客气。
程橙无可奈何地答应，但也很感激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轻轻地拉住他的手，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兴许是被他们家里祥和平静的氛围给影响到了，赵敏俐来到之后，便没有再自残过，只是无论怎么伪装，精气神都是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即使是笑着也能让人察觉到她不是真得开心。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原本她的家庭再怎么不幸，也还是个勉强正常能向外人讲述的家庭，结果现在真相被展开，她竟然是小三所生，又被原配给养大的，这怎么可能受得了？赵敏俐的心灵世界完全崩塌了。
尤其是在想到赵母的时候，她再也不能像平常一样去看待了，原先她可以纯粹地去恨，因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现在呢？赵母根本就不是她的母亲，甚至是被她母亲给伤害了，她所做的已经是仁至义尽。
甚至，在某些童年的时光碎片里，赵母也是对她流露过些许善意的，她们共同生活了那么多久，即使再怎么两看相厌，对彼此的善意也要比擦肩而过的路人多。
“谢谢你。”赵敏俐只敢在无人的地方对着远方说这么一句。
程橙把她的状态看在眼里，却又不甘心干着急，索性就安排了一向喜欢敏俐阿姨的念程主动去找赵敏俐，希望借此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对此，赵敏俐跟念程都不排斥，她们一起画画一起堆积木，结果却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念程原先最喜欢跟赵敏俐一起看些风景优美的文艺片，虽然他看不太懂，但仅仅是看着画面也愉悦。
然而，赵敏俐现在心情低落，审美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变化径直奔着血腥电影就去了，单单是一个片头就让念程立刻想要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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