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小婴儿似乎天生就能引起他人的怜爱之情, 阿德里安常听那些夫人们说阿比盖尔的两个儿子长得都很好, 将来一定会长成美好的少年, 没准会比陛下还要英俊。
男孩子们将来会怎么样他并不关心, 他着迷的是,为什么女人的身体里会孕育出生命?圣经上没有说过这件事情是怎么进行的,只是说这是女人的天职,女人的使命就是为了男人生儿育女, 繁衍后代。
要是这么看的话,国王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 他拥有法兰西, 当然可以占有法兰西最美的女孩, 让她生下他的孩子,这个女孩不一定且很大程度上不会是他的合法妻子, 但从男人的角度来说,没什么问题。
但是爱情呢?
他在法国宫廷里待了大半年, 这儿跟西班牙没什么不同, 人们不会嘲笑那个占有美丽女孩的男人, 男人们甚至全都很羡慕国王。只有女人才会嘲笑那个成了情妇的女孩, 觉得她很可耻, 生下了不是丈夫的男人的孩子。
他一方面觉得这确实不对, 美丽女孩应该反抗这种命运, 或者至少不要显得那么心安理得, 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的一点就是阿比盖尔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吻, 那是他17年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情。当时他本能觉得这不对,但他竟然无法抵抗。
他认为自己是教士,应该有抵挡的能力,但实际上真的很难。
阿比盖尔当时问他,为什么一个人要抵抗自己本能的,他居然回答不出来。
“是可耻的的。”
“真的吗?那么如果人类都没有了,还怎么进步呢?”
“什么意思?”
“人类很复杂,人类的也分为好几种,一种是性的,一种是金钱的,还有权力的,性的是本能,因为那真的是很快乐,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告诉我,是不是你在修道院的时候晚上会捆住自己的手?”
他当时很有点难为情,修道院里对他们这样十几岁未成年男孩都有严格的行为准则,晚上捆住双手是为了防止自渎,自渎是有害的,一个决心奉献给上帝的人应该消弭,全身心奉献给上帝,唯有这样你才是纯洁的。
父亲给他看过小册子,还带他去妓院实地参观过。咳咳,其实他当时看的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相当丑陋。
阿比盖尔认为修道院的做法太可怕了。
她有自己的一套说法,“首先,你必须承认每个人——不分性别——出生的时候是天然的、没有受到外界影响的。”
他点头。
“那么,当这个人——假设是个男孩——长到13、4岁,开始进入青春期,青春期的意思就是你开始长胡子了,他会发现身体上的改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引起的,没准还会以为自己生病了。”
他抿着唇羞赧的红了脸:她怎么什么都懂啊!
他还记得当时他吓惨了,偷偷从修道院跑回家问他的老保姆,可恶的是,老保姆立即去告诉了父亲。
“假设这个男孩从小就在非常纯洁的环境下长大,比如一个很小又很封闭的修道院,所有的成年人都一心奉献给上帝,他从来都不知道男女有别,那么,他的就是纯天然的,对吗?”
先决条件很苛刻,但也不会绝对没有。他表示基本同意。
“那么,一个纯洁的年轻男孩哪来的性的呢?可事实是所有男孩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发现身体上的改变,所以这必然是天然的、本能的。既然人类有这种,强制压抑就是‘非天然’的、不自然的。”
“这么说,修道院里做的是错的?”他弄糊涂了。
“至少这个做法是错误的。”她当时靠的他非常接近,她带着一股儿玫瑰的香气,和女孩子那种天然的柔软——后来他才意识到是她的胸碰到了他的手臂。“你如果是成年人,就应该用自己的意志力去压抑,可你还是男孩,你应该尝试一下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然后再来决定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说的对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他好像晕乎乎的说,对,你说的对极了。
她真的好有说服力!
王弟殿下并没有24小时都跟阿比盖尔在一起,他有很多消遣,整天快乐无比。他白天更常和洛林骑士在一起,吃喝玩乐。
阿德里安是法国宫廷里特殊的存在,他实际上不受任何人的约束,可以在宫廷里自由行动,没人能管束他。埃尔维拉侯爵临走的时候留给他大约10万里弗尔,实际上他几年都用不完这笔钱。他用不着在法国买房子,花销的大头是做新衣服。他在宫廷里总是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大部分时间是在殿下那儿用餐,菲利普不在乎多一个人用餐。
有时候他会去达达尼昂队长和雷昂队长的午餐宴会,还有其他人的小型午餐宴会。他相貌英俊又有地位,绝大部分贵族家庭都很欢迎他。不过他也很挑剔,为了避免不小心成为别人的女婿人选,他极少参加其他贵族的午餐宴会。
奥地利安娜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也不太爱往法国王太后这儿凑热闹。
白天他差不多总跟阿比盖尔待在一起,陪她玩纸牌、打台球、在不远处的森林旁边练习射击。殿下有时候会跑来跟她一起练习射击。
阿德里安总是看不顺眼殿下对待阿比盖尔的态度,殿下是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的人,他从来不避讳仆人或是其他侍从。他想吻她就吻她,有时候就在众人面前将手伸进她衣领。
真的太——过分了!
阿德里安看得心头怒火腾腾。
“您不能再让殿下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天,殿下没来,阿德里安终于将不满说了出来。
“怎么了?”阿比盖尔端起猎-枪,瞄准前方的靶子。花匠用藤条和花卉扎了一头鹿,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他太过分了。”他小声嘀咕,“他难道不知道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您身上吗?”
她瞥他一眼,“他知道。这是他身为殿下的权力所在,他用不着介意别人的眼光。”
“他不知道您会被人羞辱责骂吗?”
“你是说,像你之前那种羞辱责骂?”
他很难为情,扭过脸,“我不是责骂您。”
“不是吗?”
“我那是希望您能成为更好的人。”
阿比盖尔好笑的看他一眼,“你的毛病是总以为自己在教化世人。你不是,你也不能。”
他不解的看着她。
“装弹。”她说。
他忙将火-药倒进枪管,压实,倒进铁丸,递给她。
她接过枪,从女仆手里拿过细长的引火蜡烛,点燃引线,举枪瞄准。
火绳枪相当麻烦,非常的不方便,她的耐心总是被消耗在开枪前的准备工作上。
“地位高的男性总是在‘占有’,这是阶级特性。你不也是吗?我想你父亲在家里也是想睡哪个女仆就睡哪个女仆,对不对?”
“对。”他蹙眉。
“他是侯爵,有钱,又很英俊,他应该也有情妇,对吗?”
“对。”他不满又嫌恶。
“他对他的妻子也应该负有丈夫的责任,也应该保持忠贞,对吗?”
“对。”
“所以,你对你父亲说过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他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现在在说殿下,不是我父亲。”
“你父亲想的跟殿下想的一样,也跟陛下想的一样。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您是在夸赞我吗?”
阿比盖尔乐了,“大概是吧。你将来还是很可能回家,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娶妻生子,继承爵位。你将来可能会是公爵呢。”
他淡定的说:“公爵也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他怔了好几分钟,想着她说的没错,他最终还是会回家,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娶妻生子,延续埃尔维拉家的血脉。
他无法真正割舍与家族的联系,这可能就是现实世界的必然。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拥有公爵的爵位也不能让你满意?”
他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的父亲身体还很好,你还可以再考虑几年。啊,我应该找侯爵要一笔钱!”
这下子逗笑了他,“我会跟父亲说说,他准会高高兴兴付了这笔钱。”
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阿比盖尔将猎-枪交给女仆,“今天就到这儿吧。”转头看他,“阿德里安。”
他看着她。
但她又没再说什么,只是对他微笑。
今天天气不太好,上午下了一场雨,下午短暂放晴,但现在,天空阴云密布。
他看着她的脸,低声说:“要下雨了。”
她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脸庞。
“你什么时候回西班牙?”
“不知道。也许,不回去了。”
她的掌心温暖,手指按在他脸庞上,有点痒。
“你会跟我一起离开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