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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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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旸终于给他磨得没了脾气。

恬期从小就长了一副柔柔弱弱的身子, 因为上头夭折过几个哥哥,晏相唯恐他也步了其他孩子的后尘,故而娇得的厉害, 说当女儿养都是轻的,当祖宗供着才是真的。

就是想让他高兴一日是一日。

恬期打小做事, 素来都是别人顺着他, 就算偶尔顺着人家,那也定是有利可图。

晏相说他被惯坏了,也是因为这个。

恬期越长大, 他越是担心恬期不会为人处世,日后要吃亏。

这回嫁给息旸之前,还特别来找恬期谈了话, 无非就是让他放宽心,息旸的病总会好的云云, 同时又跟他说了对息旸万一发病的担忧, 表达了一番对恬期关心, 最后,他劝恬期遇到事儿了务必要学会委屈求全, 忍气吞声。

哪怕恬期心里再不满, 他也知道父亲说这番话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他开始学着委屈求全, 并重新给自己被迫嫁人找了个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听上去显得自己不至于那么没用。

可息旸, 欺人太甚。

对方能这么逼他一次, 以后就能逼他第二次, 他若事事退让,息旸还不得上天了!

那不行的。

上去了也得给你敲下来,因为恬期素来跟别人起争执,上天的都只能是他自己。

息旸的妥协让恬期稍微没那么生气,微微作痛的心脏也好了一些。

他推着这位大型婴儿进隔壁,对他道:“被子就这么捂着,不许摘下来,不然我就对你发脾气。”

“嗯。”

看来是真的乖了。

恬期把他带到床前,道:“明天早起再喝一碗姜汤,驱驱寒气,药就不用吃了。”

他伸手来扶息旸,后者默默裹着被子看他,恬期顿了顿,道:“暂时可以先不捂,上床再说。”

息旸老实从被子里钻出来,自己爬上了床,并将自己的腿抱上去。

恬期看了一眼,把被子重新给他裹上,道:“你的腿,一点知觉也没有吗?”

“有。”

恬期眼睛一亮:“若是有的话,你可以多尝试自走走,锻炼一下,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息旸看着他眼里的光,笑了一下:“好。”

他忽然伸手摸了一下恬期的脸,后者立刻让开,息旸道:“你的脸,为何不上药。”

恬期皮肤薄嫩,掐一块就青一块,这会儿还能看出点淤青,他横了息旸一眼:“我就是故意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对我又打又骂。”

息旸郁郁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吧?你如果再这么闹下去,全皇宫,不,全亓京估计都得知道我们感情不和了。”

“若有人敢说,杀了便是。”

“……”恬期一拳击向他胸口:“说什么呢?我父亲为什么让我嫁给你,就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明君,你不许为了我胡乱杀人,知不知道?”

“我会做个明君。”息旸跟他保证:“只要他们不说你坏话。”

恬期心中微微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这句话有点好听。

“说,说我什么坏话?”恬期回神,道:“就算他们说我坏话,那也肯定因你而起,你看你这两天做的事儿,分明就是在败坏我的名声,都不理你了你还不懂怎么回事吗?”

我不懂。”

“你怎么能不懂呢?!”恬期凶道:“我不理你是因为我生气啊!”

“所以我在哄你,请你不要生气了。”

“我生气……凭什么你一哄就不气了?我就气!”恬期揪住胸口,息旸皱眉,道:“你只要见到我,就会生气么?”

恬期也皱眉,闷了一会儿,道:“如果是的话,你以后就都不出现了么?”

“不。”息旸的目光在他脸上久久逗留,道:“如果你无法喜欢我,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你恨我。”

“你……”恬期瞪他一眼,一下子按住心口:“不跟你说了,我要气死了。”

他转身要走,息旸却再次开口唤住他:“阿期。”

恬期头也不回:“又干什么?”

“阿期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恬期蓦然扭脸,“谁敢欺君,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息旸注视着他,恬期坦然回望:“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么晚了,快睡。”

他转头出了息旸的视线,回到房间才开始大喘气儿,赶紧塞枚救心丹缓缓。

息旸坐在床上,把一切听的真切,漆黑的睫毛低垂下去,掩住了眼中所有阴霾。

恬期摸了摸自己的胸,没办法,他真不是女的,这儿平的实在厉害,而且因为瘦的缘故,按一下都硬邦邦的。

他左右看了看,又从被子里掏出两团棉花,再拿小衣包起来塞进胸口,挺着鼓囊囊的两坨在镜子前晃了晃,怎么看怎么怪。

话说就算塞了,息旸又不是傻子,之前没有,突然之间就有了,那不更得起疑心。

恬期打了自己一下,越想自己越像个笨蛋,他怎么就在息旸面前掉以轻心了呢,都怪息旸时不时拿人畜无害的模样来骗他,但总归还是怪自己防备心不够。

他重新把那两个小包包拿出来,对着镜子扯了一下领子,从这个角度看进去,的确能看到两个点点,恬期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这儿真的能跑马,如果真的是女儿家,这个玩意儿再贫,也总得有吧?

但他没有。

一丢丢都没有。

至于那个凸起的小点点,照理说息旸也肯定有。

恬期素来是不喜欢穿姑娘家的小衣的,故而平日穿上的时候后腰带子系的很松,也不知道以后系紧一点儿会不会好一些。

他抬手把长发松散下来,把外衫脱下,只剩里衣。

里衣领口很浅,这样一来,脖子上的小衣带子就看的清清楚楚,恬期做作的拨弄了一下长发,对着镜子递了个眼神,然后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必须得让息旸打消疑虑,可胸是不能垫了,越垫越容易欲盖弥彰。

怎么样才算是姑娘家呢?

恬期左思右想,有什么是姑娘家有,男人肯定没有的东西?

他忽然眼前一亮。

癸水。

怎么能让息旸知道他来癸水了呢?一定不能太刻意,要让他无意间发现才行。

他找来了自己的里裤还有明天要穿的裙子,然后又取了把剪刀。

老实说,要自己把自己划伤,还是很难下定决心的,恬期拿着剪刀抬了好几下手,才闭着眼睛狠狠一划。

这一下不小心划的太狠,顿时疼的眼泪都飞出来了。

他忍住泪花儿,把血迹抹在裙子和里裤上,心里又狠狠骂了息旸一通。

也不知道好好的人怎么就生了个脑子,整天想那么多干什么,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居然还怀疑人家是男子。

为了防止被息旸发现受伤,恬期刻意把伤口放在了上臂,他把一切处理妥当,自己咬着纱布把伤口包扎好,因为担心包的太厚引起注意,只缠了薄薄的两层。

接着,他收拾好一切,躺在了床上。

大亓三日一朝,故而息旸第二日处理政事或者面见大臣,不过以他疯帝的名声来看,除非有重事非要禀报,否则没人跑来他这儿找晦气。

于是第二天一早,恬期就换上了昨日抹上血迹的裙子。

为了防止有人看到被息旸的怒火牵连,他很早就起来让人去准备了早膳,然后背着手挡住某块地方,来到了息旸的房间。

息旸还在更衣,乍然见他,还十分意外:“阿期,怎么起那么早?”

“我来陪你用膳。”恬期提着裙子在桌前坐下,见他露出笑容,道:“我又让人熬了姜汤,待会儿陛下再喝一碗。”

息旸笑容微微一僵,驱动轮椅来到他身边,道:“我已经……咳咳。”

他掩唇,恬期歪头,道:“你看,风寒还没好,那就得喝姜汤。”

“阿期可以帮我开药。”

“是药三分毒,你现在还在服其他的药,能少吃点儿就少吃点儿。”

恬期要的早膳很快送来,他先是故意从姜汤里捞了姜,扭头见息旸神色略冷,暗笑一声,又重新丢了回去:“姜也不能吃太多,这顿就不吃了,来,喝汤吧。”

息旸接过来抿了一口,发觉里头还放了糖,神色顿时缓和,道:“阿期有心了。”

“只要你以后不逼我太紧,我每天都能这么有心。”恬期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间或被息旸投喂一口,等到吃饱喝足,他道:“饱了,我回去了。”

息旸看上去想挽留,但还是选择了尊重,他颌首,看着恬期从身边起身,然后绕过自己,走向门口——

恬期今日故意挑的杏色裙子,因为颜色很淡,有什么痕迹便看的一清二楚。

息旸脸色忽然一变:“等等。”

恬期刚要转身,就陡然察觉身后一股吸力袭来,他不受控制的猛地退后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息旸腿上,给他搂了个满怀。

息旸脸色难看至极,门口的宫女均不知他缘何发怒,只吓的噗通跪下,瑟瑟发抖。

恬期佯做不懂,同时也真的有点被吓到:“怎,怎么了?突然生气?”

“你今日都去了哪儿?”

……他不会真想砍了看到自己的人吧。

恬期谨慎道:“我今日一早起来,就,就来了你这儿,就出门左拐,两步就到你这儿了,没去哪儿。”

“你都见了谁?”

“……谁都没见啊,就,就你。”恬期生他迁怒旁人,道:“你觉得我见了谁?”

息旸没有与他说话,而是吩咐道:“去给皇后拿件干净衣裳来。”

“干嘛呀,我方才才换过新衣。”

“你起多久了?”

“……醒来就来你这儿了啊,都说了哪儿都没去,真的,洗完脸就来你这儿了。”

息旸搂着他,哄道:“你今日这身不好看,再换一件,乖。”

恬期不满道:“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不该穿什么都好看么?”

“只是没有其他的好看。”息旸柔声道:“我想带你出去玩,这天开始冷了,咱们换件深色的,好不好?”

恬期没想到他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居然连出去玩都提了,他心中微动,道:“去,去哪儿玩呀?”

“带你去游江,好不好?”

息旸说着,外面的宫人已经很快拿来了他要求的衣服,是深蓝色的,息旸伸手接过来,让人把门关上,道:“来,换掉。”

“我回隔壁去……”

“就在这儿,我不看你。”息旸轻轻把他放开,恬期只得点头答应,他拿着新衣服跑到屏风后面,息旸背过来,目光忽然落在恬期方才坐过的椅子上。

那椅子是红木的,颜色很深,一眼看去,干干净净。

男人伸出手指,轻轻擦过。

指尖也分外干净。

恬期很快走了出来,一脸跃跃欲试:“咱们什么时候出去?”

“稍后就去。”息旸温和提醒:“你看看,还要什么没准备的。”

“要不,我们带点羊肉,去船上吃便炉吧!”恬期提议:“吹着小风吃着便炉,再喝点冰镇甜茶……”

“你这两日还能吃冰么?”息旸笑容不变,恬期意识到他又在委婉提醒,只好收敛,道:“那,喝点温的也行。”

“好。”

恬期准备走出去,却又转回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拿了:“我拿回去让他们洗了。”

“好。”

恬期嘴角上扬,高高兴兴的回了隔壁。

息旸还真好骗,不过这家伙对心上人还真是好啊,恬期把衣服扔进洗衣篓,然后爬上床,快乐的蹬了蹬腿。

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

恬期又跑出去吩咐何总管给准备鱼钩,他还想来一场江上垂钓,除此之外,再弄个烤架,他难得出去一起,还想吃完便炉吃烤肉。

这厢,息旸忽然拦住了送洗衣服的宫女,“那件粉色给我。”

宫女不知其意,但还是赶紧把衣服取出来递给他,息旸拿在手里,命人准备了热水,将门关上,找出那块血迹,正要浸入水里,忽然微微一顿。

恬期穿的裙子用料都是十分讲究的,故而裙子的褶子也压得很齐整,会比较宽,恬期腰细,平日穿的时候褶子都整整齐齐,哪怕要坐下去,血迹也不会只晕染一块,必定会把褶子内部或者边缘留下痕迹。

息旸将裙子翻到内部,看着越往里层越淡的痕迹,脸色缓缓沉了下去。

“息……陛下!”恬期过来喊他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息旸没有回答。

“陛下!夫君!”

恬期是真的想出去,他现在呆在宫里,每天就跟笼中雀似的,就算息旸宠着他,什么都不让他管,可也无聊的很。

“很快。”息旸将裙子浸入水中,深吸一口气,转过来拉开房门,道:“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准备。”

“不吃了。”恬期凑过来,软软道:“就想赶紧跟夫君一起去游江,要过神仙日子。”

“跟我一起,能算神仙日子么?”

“自然算了。”恬期说:“就是因为有你,才叫神仙日子呀。”

息旸轻笑一声,命人去准备了马车。两人乘坐马车上了画舫,恬期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鱼竿跑到甲板,稳稳的一坐,把鱼钩甩了下去。

息旸碾动轮椅停在他身边,看着他随风飘飞的裙摆,道:“船在行,你能钓得到么?”

“我这叫,恬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息旸笑了笑,“难道不该是太婆?”

恬期神色一僵,风呼呼刮在脸上,他抬手抹了一把被吹到脸上的乱发,一脸镇定道:“我就举个例子,你懂什么。”

“很少看到女儿家喜欢钓鱼的。”

接连两句话都涉及到性别,恬期心开始不稳,他琢磨来去,怎么也不信息旸能发现什么,道:“我,我就喜欢,我不光喜欢钓鱼,我还喜欢爬树,喜欢抓鸟……怎么,你这就嫌弃我了?”

“岂会。”息旸望着他,道:“阿期怎么样我都喜欢。”

恬期心里还是慌得不行,息旸又道:“我让人把船停下,你慢慢钓。”

“算了!”恬期利落的从船边爬起来,对息旸凶道:“我没兴趣了!”

他把鱼竿扔到一旁,让人取来炭炉,在上面放上铁网,然后将御厨切好的肉片丢上去,息旸来到他身边,道:“怎么生气了?”

“我爱生气就生气,关你什么事。”恬期说罢,又没憋住:“你就觉得我不像女儿家,是不是?”

息旸神色淡淡,取过长筷翻着铁网上的肉片,温声道:“怎么会呢。”

“反正你就是嫌弃我,既然这样你不如把我休了算了!”

息旸停下动作,静静看着他,恬期只好躲开视线到处乱瞟,嘀嘀咕咕:“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就把我吃掉。”

息旸收回了视线,专注于铁网上的肉片,并把已经烤熟的给他放在碗里。

恬期便低头吃,吃的正欢,忽然给息旸一把推开,整个人一下子从椅子上滚到地上,他摔得一懵,爬起来刚要发怒,就听到一声闷响,抬眼一看,只见息旸的轮椅灵活的转开,而一侧的船栏旁,赫然插着一把箭矢。

有人行刺。

恬期顿时不敢在甲板待了,他赶紧抓住息旸的轮椅:“我们快进去。”

“省事三。”息旸吩咐让人下船去查,一边安抚恬期,道:“别怕,人不会太多的。”

恬期没吭声,他觉得那箭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不是息旸。不过息旸这么宠他,如果被他的对手知道,会对自己下杀手也是情理之中,他松开轮椅,抬步坐在一边儿,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要么被息旸识破身份杀死,要么,就只能跟息旸同生共死了。

他正想着,忽闻息旸开口:“你受伤了,来人,去拿药箱。”

恬期还没回过神,息旸就已经来到他身边,伸手抓起了他的手臂,目光落在他为了制造‘癸水’而亲自留下的伤口上,此时此刻,那里正缓缓朝外渗着血。

恬期急忙伸手护住:“没,我没受伤。”

但有息旸在,他怎么可能护得住,文琳琅很快将药和纱布拿了过来,息旸命人都出去,直接轻轻一扯,恬期伤口处的布料顿时被撕开,露出里面被血迹染红的纱布。

嗯……

太神奇了。

息旸也终于反应过来。

人怎么能在外衣没破的情况下多出一道血痕,而且还提前包扎好了呢。

恬期嘴唇一抖:“夫君,你听我解释。”

息旸神色平静:“好,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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