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58
【斩首】
阿岚也被这个推测吓住了, 表情近乎凝固：“阿Jay，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扭头瞧向唐靖西：“你的意思是，在核心实验室里, Jesse攻击了博士, 然后擅自对调身份, 瞒天过海、取而代之，并且骗过了所有监督？”
“这是我心里最后一种猜测。”Jay解释道，“因为避难所的初衷的确发生了改变，而此前它一直由Jesse掌管。”
唐靖西觉得眼前这局面愈发混乱，沉默半晌, 他说：“博士和Jesse真的一点差别都没有？他既然可以创造出与人类高度接近的人工智能, 竟然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取代，这不可能吧？”
“即使有这种差别, 在初始化以后我们也不可能记得。”阿Jay说，“不过单从外貌来看, 博士右手食指上有一个文身，Jesse是没有的，但我不能确定这段记忆有没有被修改过。”
唐靖西这回是彻底听懂了。
“所以你这次来的目的, 其实就是把有关我身份的事和你的猜测转告给我, 希望我可以尽快恢复记忆，验证你心里的判断, 对不对？”
Jay颔首认可：“可以这么理解。”
唐靖西：“但是有关记忆残留的说法太宽泛了，我具体应该去哪里找，怎么找？它又是什么样的, 会以什么形式出现？恕我直言, 你们今晚所说的内容, 以我一直以来作为普通人类的认知是难以接受的, 我需要时间去验证。”
Jay：“你说的没错，不过关于记忆残留的事我们这些外人没法提供任何帮助。残留数据可能存在于任何地方，我能肯定的就是它一定和密室有关。”
唐靖西眉心浅蹙：“为什么这么肯定？”
“关于这点ENICA其实已经解释过了。”Jay道，“在人形人工智能出现以前，博士已经进行过大量相关方向的尝试，他有数以万计的作品，亲自赋予死物意识和思想，让它们具备了特殊意义上的生命。”
“ENICA说得对，有相当一部分密室是具有独立思想的。它们有各自的管理者，只不过被系统收集起来，变成了游戏的一部分。比如你经历过的，迷失航班中的海妖，精神病院里的魔鬼，诸如此类。”
“而这些所谓的管理者恰恰是博士的作品，是他亲身经历或精神臆想的映射，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我想，如果你真的是他，那么你的记忆就一定残存于密室当中。”
……
临近午夜十二点，四人返回主楼宴会厅。
舞会有序进行，阿Jay原想继续邀请唐靖西跳舞，只可惜总监先生先一步将人截走，再反手塞了躺枪的阿岚过去。
幸好开舞阶段早已结束，不需要继续做样子。于是双方各自交换舞伴，再纷纷回到舞池跳舞。
乐曲已然更换，这一曲温柔缱绻，催人欲睡。
唐靖西还有点如梦似幻的飘忽感，这会儿不管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切。他心不在焉地挪动脚步，视线依次看过身边一对对玩家，最后落在虞世霖和余乐身上。
余乐显然盯他的时间不短了，眼神刚一相遇，小师弟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支棱起脑袋，挥舞胳膊朝他们招手。
唐靖西朝师弟笑笑，眼神温和，轻声说道：“我很难相信我跟乐乐只是陌生人。”收回视线，他转而看向面前的伊萨瑞尔，“你认真回答我，Jay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避难所的部分如假包换。”伊萨瑞尔垂眸注视他的眼，“其他那些我也很难判断。”
“不敢相信。”唐靖西一哂，“其实也不愿意相信。”
伊萨瑞尔思索半晌，继而复又开口：“避难所本质是由程序搭建的虚拟空间，你知道的，但凡程序就会存在Bug。所以你仔细回忆，你们的世界里存不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比如无故失踪飞机，极易迷失方向的海域，那些所谓的超自然理论，各种悖论，未解之谜。再比如你的梦境仿佛似曾相识，或者现实经历偶然出现在梦里……”
唐靖西受到启发，讶异之下瞳仁不由得微微收紧。
伊萨瑞尔作出总结：“其实这些从来都是客观存在的，人类置身其中，永远无法找到原因。除非——”他低头在对方耳边，用很亲昵地姿态耳语，“除非你们大胆假设，这世界是虚拟的，那么一切就都能自圆其说了。”
话闭，他吻了吻唐靖西的耳垂。
唐博士听得认真，一时忘记抗拒。
直到总监先生得寸进尺，由吻改咬，硌疼了那里的软肉。他才猝然回神，敏感偏头，一脸介意。
然而伊萨瑞尔只觉得有趣，高冷美人嫌弃一躲，这四舍五入不就是欲拒还迎吗！于是果断追过去又亲了一口。
唐靖西：“……”
这都什么毛病？
“好玩吗？”唐靖西板起来脸，薄唇略微抿紧，在火光暗影中泛起哑光的白。
伊萨瑞尔视线落在那道平直的唇缝上，越瞧越觉得周正克制，就让人很想咬上去，或者揉捏一番。总之破坏掉那种矜持感，让它变得娇艳，染上血色，隔着薄薄的皮去玩弄内里的肉，再弄得湿漉漉的。
他没说话，用行动有力回应，低头径直吻了上去。
唇肉一触即分，他在对方灌满惊色的幽暗瞳底笑得温文尔雅，轻佻评价：“味道不错。”
唐靖西生平头一回翻白眼，低声嗔怒：“你正经点！”
这一句怒归怒，然而音量一低，怒气不足，反倒带着股骄矜感。
伊萨瑞尔笑道：“不好办，我对你正经不起来。”
唐靖西看他就有点费劲，随口问道：“假如我真是你们的博士，你以前跟他也是这么相处的？”
伊萨瑞尔闻言怔住。
“创造者难道不等同于父亲？说不定你应该和ENICA一样叫我声爸爸呢！”唐靖西倏而笑了，往总监心口捅进最后一刀，“爸爸的味道还好吗？”
伊萨瑞尔：“……”
唐靖西：“你要是我儿子可有点犯上。”
伊萨瑞尔：“…………”
总监先生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另一边，阿岚扒着Jay肩膀，以对方身体做掩护，贼眉鼠眼地偷窥自家总监。
“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这俩关系怪怪的？”
监督Jay搂着阿岚半侧过身，似是不甚在意地朝那两人觑了眼：“哪里怪？”
阿岚偷偷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咱们总监亲了……”他顿住，一时不知道该用哪个称呼，片刻后改口，“亲了他舞伴一口。”
Jay整张脸被面具遮住，唯有眼睛睁大了些，似乎是来了兴致：“所以呢？”
“卧槽，哥，你怎么反应不过来呢？”阿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那舞伴不是Jesse就是博士，这俩不管哪个被监督搞了，我都会觉得很惊悚！”
Jay：“那你更怕谁一些？”
阿岚谨慎地把这个问题放心里掂了掂：“还是博士吧，毕竟感觉自己凭空多了个妈。”
Jay：“……”
阿岚试探着求认同：“你是不是也觉得……？”
Jay直言打断这种可怕的想法：“住脑！”
阿岚扁扁嘴，委屈巴巴地说：“噢。”
……
凌晨四点半，跟王座上缩成球的黑桃皇后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再抬眼看向女管家。
杰西卡会意，朝远处负责演奏的木模特们一抬胳膊，乐曲瞬时止住，她击掌示意玩家停下，宣布：“距天亮还有不到四十分钟时间，今天的舞会到此结束。”
“请各位客人注意，明天将是你们逗留古堡的最后一天，按照惯例，各位要在离开前向我们尊贵的皇后陛下献上礼物，以表达对几日盛情款待的感谢。”
玩家面面相觑，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脑再次清醒。
“这就要最后一天了？”
“皇后喜欢什么还不知道呢……”
“那要怎么办？”
“反正第一关，看引路人准备的礼物有什么，先随便选个试试？”
“呃，总感觉不太靠谱……”
“兔子是不是说过，关卡Boss除了打分还会有相应的奖惩措施？”
“那选到不喜欢的岂不是很糟糕？”
“别那么悲观，万一蒙对就赚了啊！”
……
玩家中开始出现议论，杰西卡没去理会，张望着看向两位监督。
按照剧本，今晚由贵宾代替皇后跳舞，过程虽然有所不同，但结果不会改变。选定的舞伴最终都要被带走，剥皮制衣，变成衣帽间里的一样私人物品。
监督Jay看懂了杰西卡的意思，却一时没想到应对方法，他们选定的两个舞伴都很特殊，无论哪个都不能被皇后带走。
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身后脚步声响，监督Jay寻声回头，正看见过来的伊萨瑞尔和唐靖西。
“是不是在叫我们上去？”唐靖西主动开口。
Jay略显迟疑地点头，没等说话，便听见对方又道：“那就走吧。”
两位监督闻言愣住，周围都是玩家，太直白的话不方便说。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疑惑。
“什么情况？”阿岚不解，“他们不是接受过奖励了嘛，那还不清楚上去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Jay也没摸到门路，“先上去看看。”
四人来到高阶之上的王座前。
新任黑桃皇后无聊了整个晚上，这会儿瞅见新皮革原料，总算品到了点做Boss的乐趣。她咯咯笑得欢快，面具下黢黑的小眼睛不住在两位舞伴间来回巡睃。
贵宾品味不俗，两个新原料无一不是肤质细腻光滑、肤色白皙均匀的上品，优秀到不分伯仲。黑桃皇后开心极了，同时又难免纠结，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取舍。
“只能一个吗？”她看向女管家。
后者恭恭敬敬地点了下头。
黑桃皇后用小姑娘的嗓音撒娇：“我都喜欢怎么办？”
杰西卡耐心提醒：“一晚只能挑选一个，我的陛下。”
这几句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玩家耳朵，有心人不禁多脸懵逼，脑内缤纷精彩。
“卧槽，这密室口味有点重，皇后喜欢的怕不是男人？”
“她还想要俩……”
“难道说……是……3那个……P？”
“嘘嘘嘘，那边还有高中生未成年呢！”
“我好像有了灵感，昨晚也是男舞伴，今晚贵宾选的也是，是不是都是在暗示皇后喜好啊？”
“诶，听起来好有道理！”
“有道理有屁用，你能把你男朋友送出去？”
……
玩家一顿神仙脑补，尽管出发点差了十万八千里，最后竟然瞎猫全碰上了死耗子。
余乐听得一脑袋重口味画面，就特别想大吼一声，去他妈的3那个P！那死变态只喜欢我师兄的皮好不好？你才被猪睡呢！
高阶上，黑桃皇后一番艰难抉择，终于伸出短胖的手点了点唐靖西：“那就这个好了。”
唐靖西一哂，侧眸得意看向伊萨瑞尔：“我就说肯定是我。”
黑桃皇后缓缓打出个“？”
伊萨瑞尔倒不在意：“是啊，你多好看。”
Jay & 阿岚：“……”
唐靖西活动手腕，举步上前，丢下句：“替我看着点那位女管家。”
杰西卡：“？”
王座镶金带银，尊贵复古，左右各立有一具高大威严的中世纪铠甲，且零部件齐全，举盾带剑。唐靖西目标明确，径直抽出右侧铠甲腰间的精钢长剑，劈手直奔皇后脑袋。
噗嗤一声，血溅当场，画面感人。
宴会大厅鸦雀无声，NPC们集体宕机，阶下玩家目瞪口呆。
唐靖西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讶异自语：“还挺锋利。”
皇后身体依然留在王座上，脑袋骨碌碌滚下台阶，面具中途掉了，露出单纯无辜、死不瞑目的猪头。
前排几个胆小女生惊叫后退，待看清楚后又纷纷倒抽凉气。
“皇后怎么是猪？”
……
与此同时，超管控制室。
空间内的电脑桌和高背椅被撤去，正中央摆放有一张儿童床，ENICA卷着被子，一只小脚露在外面，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兔子被摆在了枕头边上，这会儿耳朵动了动，紧接着开始叫唤——
【滴滴滴滴——！检测到黑桃皇后生命体征消失！
行凶者：玩家Jesse
武器：盔甲佩剑
地点：古堡宴会厅
请管理员注意！！！】
ENICA从床上弹起来，掐脖子拎起兔子：“怎么又死了，这都第六只了，Jay跟阿岚在做什么？”
兔子憋得翻白眼，ENICA只好松手。
兔子说：“两位监督在旁观。”
ENICA：“……”
超管大人觉得头疼：“说详细点。”
兔子乖乖把选舞伴到结束前夕的事描述了一遍。
ENICA气得脸黑，怒锤床板：“妈的这猪活腻味了，居然想要Jesse的皮，这他妈不是找砍吗？！”
兔子被震得一蹦：“那您的意思是？”
ENICA摆摆手：“砍就砍吧，不缺猪。”
兔子：“那……皮剥谁的？”
ENICA觉得脸疼：“谁惹得起剥谁的啊！”
兔子原地懵逼片刻，很快领悟精髓：“噢，那我通知杰西卡今天不剥皮了，咱们改扣个分？这样应该不容易出血腥暴力事件。”
ENICA深以为然：“可以，去办。”
……
消息很快传到宴会厅，杰西卡扭头看向唐靖西，末了宣布舞会散场。
玩家们被引路人送回客房。有了前一天忽然昏睡的经验，玩家掌握了技巧，一进房间便抓紧洗漱更衣，趁日出前收拾妥当，钻进被窝。
随着第一缕晨曦冲破地平线，东方渐白，游乐园再次死去。
直到房间没了动静，监督先生故技重施，拧身变作大猫。猫咪轻车熟路地拱开房门，踱到床边，纵身一跃钻进床帐，在呼吸平稳的男人旁边卧倒下来。
床帐遮光，内部暗得与夜晚无异。
唐靖西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睛，日出的时间已经过了，他并没有受到强制作息的影响。这样看来，昨天睡熟仅仅是因为过于疲劳，与其他无关。
难道说，自己真的不是人？
——To Be Cont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