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与人类和平相处的思想早就过时了。”
霍尔侯爵放下手里的咖啡，微笑着说。
沈歧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静静地看向对面头发花白的男人，说：“我希望您今天不是来说教的。”
“你错怪我的意思了。”霍尔侯爵笑得很假，“只是听说你回到了Z星，很惊讶，特意过来看看你——你父亲去世后，你似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吧。”
沈歧没有说话。
霍尔侯爵并不介意他的沉默。“我刚刚听见他们用人类的名字称呼你。”他看了一眼等候在门外的佣人，饶有兴致地问，“我很好奇，索洛，你在人类世界都在做些什么？”
“不劳费心。”沈歧回道，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冷意。
对方叫的是他的真名，索洛·德兰奇。但他不喜欢这个从家族里继承下来的名字，并且厌恶别人这样称呼他。
霍尔伯爵笑了起来：“说真的，你比你父亲难对付多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一边悄无声息地躲在人类世界里，一边毫不费力地处理掉我的人。看上去，你的势力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弱小。”
“这似乎不是一位伯爵该有的势力。”他说，“更何况，我记得你并没有承袭你父亲的爵位。”
“所以？”沈歧惜字如金地反问，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露出半点。
霍尔侯爵脸上的笑容忽然挂不住了：“离开这里太久，你是不是连自己的身份和基本礼节都忘记了？”
他是受亲王倚重的侯爵，对方不过是区区伯爵的小儿子，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威胁对我没用。”沈歧淡淡道，也不再和他假意客气，“有话直说吧。”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他分心想到。
下一秒，沈歧忽然皱起了眉头。他敏锐地觉察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意外正在发生。
——他给许昼的面具上沾了血。
那副面具上附着一缕他所谓的“灵魂”，但凡出现一点变故，他本人都能立即发现。
霍尔侯爵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暗暗地咬了咬牙，忽然又笑了起来：“你知道‘格林实验室案’吗？”
“……”
沈歧重新抬起眼来。
霍尔侯爵见他终于有所触动，知道自己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是不是很奇怪？我居然会去关心人类的事。”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亲王殿下的手笔，他本人百分之百的授意。”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来，“索洛·德兰奇，我今天是来好心提醒你一句，最好早点丢掉你那些愚蠢的想法。与人类和平相处的思想已经过时了。”
霍尔伯爵说完，抬起眼，观察对方的表情。
可沈歧脸上一点神情波动都没有，像是根本不在乎他说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房间外的佣人也跟着动身，走进房间，围在了霍尔侯爵面前。
霍尔侯爵皱着眉头：“干什么？”
“突然有点急事，就不送了。”沈歧不紧不慢地说，朝门外偏了偏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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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杀他，也可以饶你们一命，不把你们私藏人类的事报告给亲王殿下。”毕维斯说，“但是这个人，我要带走。”
许昼愣了愣。
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救下他、把他藏在城堡里，对于沈歧来说，会是……死罪？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他这一点？
沈南歌也没有说话。
许昼看了眼她，又看了看毕维斯。他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摸了摸脖子上那道伤口，后退一步，开口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毕维斯转过头来。
“……有点臭。”许昼继续说完后半句。
他说的是事实。毕维斯身上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闻起来像是铁的锈味。
毕维斯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敢对他这样出言不逊的，眼前的人类还是第一个。
他重新抬起了剑，一步步走了过来，眉目间闪过狠戾。
许昼抬眼看着毕维斯。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并不妨碍他心跳得飞快。与其让他被这个人带走，还不如让他昨晚就死在那群怪物手下。
毕维斯也回视着他，刚要开口，旁边却忽然传来“噗嗤”一声。
一直没说话的沈南歌没忍住，笑出了声。
毕维斯转头看她：“你……”
沈南歌却将目光投向一旁，叫了一声：“哥。”
毕维斯动作一停，猛地回过头去——他的背后空空如也。
沈南歌在诈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刚刚那一瞬间，他害怕了。
毕竟贵族等级最终也只是一个身份铭牌而已，真正的能力强弱不会受到它的束缚。他其实并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甚至可以说低了不止一个层级，但好在，他的父亲正在对方城堡中做客，那个人现在无论如何也赶不过来。
而眼前的小女孩是出了名的好欺负，她身旁的人类更是可以任他摆布。
为了掩饰自己的那点失态，毕维斯破口大骂：“你这个下贱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有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身前的许昼睁大了眼，难以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一只手，攥着一把银白色匕首的手，无声无息地扎透了毕维斯的心脏。
准确地说，它用来扎透毕维斯身体的并不是那把匕首。因为它的指尖也跟着匕首一起，一同从毕维斯的左胸里伸了出来。
沈歧站在毕维斯的身后，动作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最后一次警告你，毕维斯·霍尔。”他说，“别碰我的人。”
神色平静，语气一点起伏也没有，仿佛自己方才做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毕维斯艰难地弯下腰去，想把匕首从自己的心脏处□□。他的侍卫想要一拥而上，却又在跑了两步后纷纷跪倒在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
许昼看着指尖还在淌血的沈歧，下意识地朝后退去，撞在了已经四分五裂的马车残骸上。
他忽然想到，原来他们说的沈歧脾气有点不好，整座城堡里的人都比较怕他——
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