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柏泠在门外盯着光屏出了会神。
门内的苏父苏母从敲门声后就没等到人, 疑惑下只好主动来开门,看见的就是少女目光聚焦在空中一点,看起来在发呆的样子。
右手还维持着刚刚敲完门放下的姿势, 稍稍握拳。
苏母心下就是一痛。
她是真的没想到,那次在老宅和苏父的行为会对这个女儿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竟然连敲门进书房和他们独处都要犹豫这么久。
柏泠回过神,就对上了苏父苏母情凄意切的眼神。
苏母轻轻把她揽进去:“快进来,喝茶吗?”
“啊不用了,”柏泠摇摇手里的保温杯, “刚喝完牛奶, 皎皎还给了我这个。”
被推到转椅上坐下, 苏父苏母把一份文件推到柏泠面前。
然后期待地看着她。
把文件翻开, 首页上方写着——
“苏和集团股权转让协议”。
柏泠诧异地抬眼看向对面的苏父苏母。
二人都笑眯眯的, 示意她继续往后翻。
文件里写着将苏父苏母名下各025的股份转让给柏泠, 一共就是05。
“为什么?”柏泠忍不住问。
这05的股份数值看起来小,但这可是整个苏和集团的,不是什么子公司!
集团里的股权持有苏家占绝对大头, 其他的都是一些小股东,柏泠如果签署了这份文件,就已经可以算是那些小股东里的一员了。
可她不是苏家人,她甚至都不姓苏。
“前几天你从秦丽和苏立则那赢的钱,你不是不肯要,给我们了吗。”苏母和她解释。
“爸妈怎么能拿你的钱呢,我们就换了股份。”
柏泠把文件往前推:“可是”
那个本身就是秦丽他们从苏父苏母那赢来的钱呀。
再说了,这个股份,价值已经远远高于那笔钱, 光是每年的红利就不止那个数。
“大家都有。”苏母把笔拿起来放到她手里, “苏皎皎他们也有的。”
柏泠握着笔, 笔尖在纸上落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苏母把苏皎皎她们都搬出来说了,如果她再拒绝,就是过于明显的生分,把自己当外人。
把笔尖抬起来,柏泠把文件推了回去。
苏父苏母都愣了一下。
“我拿着没什么用,也就吃红利,还麻烦,”柏泠俏皮地开了个小玩笑,“爸妈要是真心疼女儿,就把红利往基金会里投点,帮女儿攒点福报。”
苏父苏母脸色还是没缓过来,笑得勉强,以为柏泠是谦辞。
但柏泠还真不是。
她刚刚已经反应过来那笔愈意是从哪来的了,已经过完年,昨天是基金会的第一个项目正式投入运营。
按系统这么个自动兑换比的模式,以后做小善举已经积累不了愈意了,只能靠基金会这种大型机构。
书房里的气氛有点僵。
为了不让他们再多想,柏泠主动转了话题。
“爸妈,有个事情能不能拜托你们帮个忙?”
苏父苏母正愁着柏泠不肯接受股份该怎么办,一听她有事,飞速应下。
本来只是想询问福利院资料,现在为了打消苏父苏母的愧疚,柏泠直接把这件事拜托给了他们。
苏家比起她也有更好的资源线路去调查。
事情结束,柏泠抱着保温杯去了花房。
喝完一整杯红糖姜茶后,以杏湖为灵感的风景画线稿也完成了一半。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颈椎。
柏泠不自觉就走到了左侧的玻璃窗口前。
淩白的院子里,小边牧正撒着欢,陪它玩的是一个陌生的佣人。
院门口还停着辆车,和昨晚看见的,那个提着医药箱的医生上去的车一样。
柏泠蹙眉。
怎么医生又来了,两个愈意还不够吗?
在窗口又站了会,她看见那个医生从门口走了出来,和一个中年男性说了几句什么,又摇了摇头。
一丝烦躁从柏泠心底升了起来。
从窗口走开,她敲了敲系统:“能不能查看传输愈意另一方的身体情况?”
“不能哦亲亲,但是如果对方不需要愈意,可以返回传输失败呢~”
那就是说如果一个一个的试,最多会浪费一个愈意。
系统仓库里的进阶愈意一共有一百零三格,有三个是今天一个上午里缓慢增长起来的。
如果用掉几个,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柏泠在光屏里选择输入对象,传输。
系统返回传输成功。
又选了一个,传输。
传输成功。
一直连选了十个,都是传输成功。
柏泠从一开始的心疼愈意,再到后面就是惊讶和担心了。
如果系统没有出错,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病。
十个愈意加在一起都可以治疗临床大出血了!
咬咬牙,她又选向了第十一个愈意。
“系统提示:选择对方短期内可接收愈意值已达上限,请于30天后继续。”
不是传输失败。
到底是什么病啊
也算是认识半年了,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透露过
柏泠那张在绘画遇到瓶颈,解题没有思路时都是淡然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感觉遇到了穿书后最大的烦恼。
隔壁的别墅里,淩白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被护工推到了客厅。
抬手止住护工动作,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少爷!”孙助理着急地喊。
“没事。”淩白随意地说,“也就十几步路,没什么问题。”
从出门到上车也有一段距离。
虽然几率很小,但他也不想被柏泠看见。
“睡醒后,比昨晚已经好多了。”淩白对一旁不满地看着他的医生解释。
这句话倒是真的,和以前发病后的反应相比,这次已经算是很轻微了。
如果没有之前那么多年医生的诊断,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好转。
慢慢走上车,他不抱希望地合上眼休息。
不管最后的检查结果如何,和往常一样或者是恶化,他都能接受。
毕竟,他忍住了那句喜欢。
也就没有人会抱有期待。
宋家。
付芷柔刚刚醒来。
欧式贵气的房间里满是凌乱,到处都是昨晚一夜荒唐被随手丢下的衣物。
挪动了一下,她轻轻嘶了一声,感觉浑身酸软得不像话。
看向浴室的方向,她恨恨咬牙。
宋闫昨晚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亢奋得不行,完全不顾她的意愿。
她是他的未婚妻!
可不是什么外面随便的女人!
宋闫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付芷柔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弱起来。
看着床上娇弱的女人,宋闫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十分骄傲。
“辛苦你了。”
付芷柔羞红了一张脸,往被子里钻了钻。
然后好奇地问:“昨天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宋闫一听这个,脸上又布满得色,往床上一坐,眼底闪着兴奋的光。
“那可太值得开心了。”
“那个短命鬼终于要死了!”
“谁呀?”付芷柔好奇地问。
瞥过一眼好奇的未婚妻,宋闫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了,你可要记得保密。”
“说什么呢,”付芷柔娇俏地斥他,“我们是什么关系呀!”
宋闫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就我那个弟弟,昨晚我听见爸打电话,他又发病了,还凶险得很。”
付芷柔面色一僵,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那,那他也不能威胁你了呀。”
“威胁?哼!”宋闫鄙夷,“他以前也威胁不到我,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
付芷柔想着那个她见过最符合她审美的人,心里生出一点遗憾来。
要不是他那么不识抬举,说不定她还能为他在宋家说说好话呢。
“对了,”宋闫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名声,想到办法解决了吗?妈最近对你有些意见。”
一听见宋闫提起他那个妈,付芷柔藏在被子下的手就紧紧抓住了床单。
那个恶心的老女人!
以前对她多好多好,自从被她发现她和宋闫过夜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天天明里暗里讽刺她不自重,没有大家小姐的样子。
她自己不就是个农村的暴发户出身?
有什么资格说她!
偏偏宋闫还就听他妈的,天天催她去解决网上那点流言。
咽下心底恨意,付芷柔柔着嗓子回答:“有办法了。”
宋闫点点头:“尽快。”
说完,他拍拍付芷柔:“你快起吧,等会妈看见了又该说了。”
付芷柔听见这句狗言狗语,一口老血差点没被气得喷出来。
到底是谁害得她起不来?!
但付家现在完全依附着宋家,付父更是天天叮嘱她好好伺候宋闫,俨然是把她当古代的丫鬟使。
她又不舍得身份地位还有财富,只能生生忍下去。
一边爬起来穿衣服,她一边又想到了明明是同一个福利院出来的柏泠。
凭什么她就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又是出名又是被宠的!
花了好几年收服的苏皎皎和苏赫,没两天就转头围着她转。
就连一根筋的苏晓,现在也不理她了!
提着包做贼一样地溜出宋家,付芷柔搭车回到付家庄园。
在房间里翻了好一会,她才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她准备用来洗脱名声的重要道具——
一张被折了好几折的乐谱。
春节结束后一周,正好是一月的最后一天。
柏泠难得睡得晚了,起床后拉开窗帘,发现窗外已经飘起了一场小雪。
纷纷扬扬,落在窗台上,是精美的六棱晶。
院子里已经落了薄薄一层,按这个趋势下去,可能会有比较厚的积雪。
苏皎皎已经戴着手套,在院子里玩雪。
苏赫穿着正装,拿着一个小铲子,从各处收集不多的雪,堆在苏皎皎面前,让她捏成一个小小的雪人。
苏晓拿着个扫帚,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去扫雪。
苏父苏母立在院子里,都乐呵呵的。
很温暖的景象,柏泠心中被填满了一瞬,又空了起来。
隔壁的别墅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熟悉的身影了。
相邻的院子里也只有小边牧和佣人。
她这几天有想过给淩白发个消息问一下,但是又不好开口。
上次的消息结束还是他那句疏离的回复。
从系统愈意那也确认了他确实是生了不小的病,就更不好再打扰了。
从窗口离开,柏泠往楼下去。
一看见柏泠的身影,苏皎皎就跳了起来,朝她挥手,胳膊舞得像个雨刮器。
“姐姐!来看我堆的雪人!”
脚步顿住,绕了个弯,柏泠过去,准备看看这个集了一家之力堆出来的雪人长什么样。
“铛铛铛铛~”苏皎皎开心地一指。
一个不足巴掌高的小雪人,歪歪扭扭地立在石雕上。
可能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装饰品,脖子上的小围巾是价值十数万的某奢牌手环,眼睛是两颗黑珍珠耳钉,鼻子是镶了钻的领带夹。
看样子应该是分别来自苏皎皎,苏母和苏赫的赞助。
柏泠沉默了两秒,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不昧着良心的夸赞词:“很富贵。”
“中午爷爷和球球就要到啦!”苏皎皎兴奋得头上都冒出点小汗珠,“这个是给球球的欢迎礼。”
苏皎皎拿了一个水晶罩小心翼翼地把小雪人罩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么一看,和某些奢牌里那种令人不解的时尚感竟然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等苏皎皎摆放完,一家人往餐厅走,准备吃早饭。
按照柏泠的嘱咐,厨房除了热过的牛奶,还一人备了一份红糖姜茶。
第一天喝的时候,桌上有好几人表情都很是微妙。
苏晓更是言骨铮铮,表示男子汉大丈夫绝不喝红糖水。
然后被苏母无情镇压。
在无护具剥洋葱和红糖水之间选择了后者。
苏皎皎也有点不解,但是随后就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在内心偷偷美滋滋了一下,姐姐关心她不要感冒了呢!
中午十二点刚过,几辆车就驶到了苏家门口。
柏泠和大家一起过去迎接,刚过门,一个小团子就扑了上来。
“姐姐!”
苏遒穿了一身白色的小羽绒服,带着绒毛圈的小帽子扣在头上,看起来玉雪可爱。
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纯真的惊喜。
柏泠帮他把领口系上:“球球坐车累不累呀?”
苏遒回答得嘎嘣脆:“不累!想姐姐!”
“咳嗯——”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了。
苏父还在看后边长长的车队:“爸!不是说这什么都有,让您带点必要的东西就成吗?”
“都是必要的,”苏老爷子过来牵过苏遒,“再说了,我又不往你这搬。”
苏父傻眼:“那您往哪搬啊?”
苏老爷子拐杖一指:“隔壁。”
“哎?”苏母惊叹,“我说隔壁那家怎么重新装修了,原来是爸您要搬进来,怎么不早说一声呢!”
在后边听着的柏泠感觉有点懵,问号一个接一个地从头上冒出来。
隔壁不是淩白在住吗?
怎么又变成了苏爷爷要搬进去?
那淩白这些天不在是搬走了吗?
可是小边牧还在啊?
走进屋子里,苏老爷子才慢悠悠开口:“装修可和我没关系,那是一个老友家的小辈,一人住空着也是空着,就邀请我去住段时间。”
“不是,”苏父不太乐意,“这边有家您不住,您非得跑人家家里去住?”
苏老爷子抬起拐杖就敲了一下苏父后背:“怎么说话呢!我住惯大宅子了,你这太挤,你要是不乐意我现在就回我园林去。”
苏父不吭声了。
要不是苏遒年纪到了,得请私教后边还得上学,再加上对秦丽和苏立则的处理,他们是怎么也说服不了苏老爷子搬出园林的。
柏泠头上的问号又换了一批。
淩白是苏爷爷老友的小辈?
听起来和苏爷爷关系还挺好?
可淩白之前不是借宿亲戚家?
低着头,柏泠一整个午饭时间都没怎么说话,就寻思着这几个问题。
本来想找个机会问问苏老爷子,结果一吃完饭苏老爷子就急哄哄地去搬家了。
家里的成年男性还有苏母都去帮忙,把她和苏皎皎留下来陪苏遒玩。
苏皎皎和苏遒在你拍一我拍一,柏泠在沙发上有些坐不住。
总想看看隔壁的动静。
明明上次是淩白邀请了她,她婉拒。
现在家人先去,她被留在这里,心里却有点微妙的失落。
但如果刚刚家人让她也一起去,她可能也是不愿意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柏泠决定找点别的事情做来转移注意力。
“皎皎,你这两天的练习稿呢?”
正和苏遒拍到二十四的苏皎皎突然被cue,无辜地转头:“在楼上呀。”
“我现在有空,帮你看看。”
“啊,那球球”
“没事,我给他放动画片。”
苏皎皎噔噔噔跑上楼去拿了练习稿,两人在粉色吹风机的背景音下讨论起了画技与艺术。
苏老爷子搬到隔壁之后,只有吃饭的时间会溜达到苏家这边来,其他时间要么在淩白的别墅里,要么去看湖景。
柏泠仔细听了苏老爷子的话语,发现淩白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是不在那儿住了。
但从语气上听起来,好像也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既然没出事,她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愈意都给到上限,能做的都做过,她也算是个尽责的朋友了。
知道她要准备画展,或者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苏遒也不总黏着她,由苏皎皎带着和小区里另外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玩到了一起。
早上吃过早饭,柏泠就带着画具去了花房。
按照预估进度,今天应该就可以完成杏湖湖景图。
刚刚摆放好,还没来得及坐下,她又听见熟悉的,已经有段时间没响起的吠声。
本来想装作听不见,但小边牧汪呜嗷呜地叫听起来实在有些扰民。
她一笔简单的平涂半天也没下去手。
苏老爷子和其他人还都在这边,她现在去,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吧。
戴上围巾和帽子,柏泠小跑着过去。
还是熟悉的那个位置,小边牧还是熟悉的那个姿态,卡在栅栏中间。
透过栅栏往里看了两眼,柏泠确认不会再有和上次一样突然出现的人后,伸手帮它退了出去。
“不是说边牧是最聪明的狗吗?”
柏泠隔着栅栏点点它软软的小鼻尖。
“你怎么这么笨?”
小边牧没听懂,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用毛绒软滑的头蹭着柏泠的手,小尾巴摆来摆去。
想起那个也是看不懂画的笨蛋,柏泠嘴角微微勾起。
“还是说狗随主人?”
摸了一下边牧的头,她站直,准备回去,却在转身时僵住。
淩白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正站在她身前一米处。
天上还飘着小雪,细绒的水晶花一片片缓缓飘落,落在他乌黑的发梢上,眼睫上,铺满薄薄一层霜花。
整个雪白的世界里,只有他是唯一的黑。,,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