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末日是个单机游戏（二十五）：
佳佳后来一度觉得“顾白”的嘴, 就像是开了光，他说他们要坚持活下去，外面还有爱他们的人在等着他们, 他们真就全部活了下去；他说我们一定会看到希望，拥有更好的未来，他们真就在那个白天，在那个像鬼故事一样的东海市，看到了绝无仅有的震撼。
这一切还要从Z小队就像被谁一路特意关照着、又好似命运指引一般, 找到了还活着的张嘉副队说起。
不只张嘉副队没事，整个去增援的Z小队, 包括被他们救援的探险小队，都活得好好的，全员幸存, 无一人受伤。
他们只是……被困起来了。
被一堆丧尸, 圈在一定特定的荒废大楼里, 只要他们不表现出明显的冲楼意图，团团围住门口的丧尸就不会主动攻击。再馋的流口水，也只会嗷呜嗷呜的干嚎个两嗓子。
完全起不到吓人的效果，甚至有些淡淡的委屈，那种“狗逼老板不是人, 宣传狼性文化, 却不给狼吃肉”的怨气，直冲云霄。
这场面实在是诡异, 于是，章天和顾惊白等人当下便决定, 还是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也幸好是他们没有贸然行动, 多看了一会儿就发现, 这边的丧尸竟然已经出现了社会化的行为模式，或者说至少是有了阶级制度。一小撮明显恢复了智商的丧尸，在统治着另外一群还没有智商的丧尸，大家分工明确，步调统一，为建设末日新秩序热火朝天的添砖加瓦。
再发展下去，俨然便是一个小王国了。
非常朋克。
队伍里负责记录行动的妹子，拿着手中的摄像机拍的应接不暇，总觉得哪里都需要记录，哪里都需要重点研究，甚至已经有点分不清楚主次，恨不能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要错过。
“这这次的视频带回去，全国人民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只是一次黑月进化，就已经这么恐怖了吗？再进化下去，丧尸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
“他们困住副队到底要干什么呀？不会要是发展畜牧业吧？”
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直击灵魂。明明身处盛夏，却有了一种置身南极的凉意。这种不寒而栗，让所有人都不好了。
但章天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不一样的想法：“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怎么说？”
“张嘉他们表情里并没有多少害怕。”张嘉等人虽然被困在大楼里，偶尔还是会有人影路过窗边，甚至还有探险小队的队员大胆的探出头来观望楼外的丧尸，眼中只有逗弄，没有惧怕。这不是一个被圈起来当食物的人，该有的状态。
Z小队里的队员们不好反驳队长，却还是会心里觉得自家队长有一点点天真，过分乐观了，不见害怕有可能只是伪装呀，又或者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同意队长的。”顾惊白旗帜鲜明的站了章天。
先不说章天在十维空间是人气游戏主角，自带各式各样的运气 绝对正义的buff光环，只说就顾惊白这些天与章天的相处，他就相信章天的推断绝不是空穴来风，突然圣父。
章天得到了被肯定的惊喜与被信任的感动，说的更起劲儿了。
掰开了，揉碎了，就为了不给支持他的“顾白”丢脸：“你们发现了吗？这些丧尸的分工虽然还略显粗糙，有点像是各种科幻作品里的虫族，只有‘工蜂’和管理层。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工蜂’的工作不尽相同，有负责圈着张嘉等人的，也有负责防御的。重点就在这些防御丧尸上，他们针对的方向，并不是雍畿所在的方向。”
如果丧尸的阴谋是针对人类而起，那他们防御上的假想敌，肯定是会带给他们巨大威胁的雍畿。可眼前的情况并不是如此。
反而更像是……
“丧尸族群发生了内斗。”小队里有末日之前学人类学的男生说出了一个震惊的事实，“我很确定不是和人类的冲突，你们仔细看，这个族群是有图腾的。而且是，新图腾覆盖了旧图腾，这很大概率上是在表达丧尸新势力的胜利。”
丧尸几乎是在以N倍速的速度，复刻整个人类文明崛起的过程。
从没什么智商的远古人类，到建立起了奴隶制度，再到图腾崇拜族群斗争。
下一步是不是要步入封建社会了？
众人因这个大胆的猜测而心惊肉跳，章天果断表示，不能再这么瞎猜下去了，先侦查取证，再说其他。白日梦想家可救不了末日。
以章天为首负责侦查的人，就这样脱离了大部队，去各自进行低调的活动了。虽然在鬼故事里，四散分开基本就是给BOSS送菜，但在探查的时候，还是只有个体行动，才能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是不得不采取这样的举动。
顾惊白和佳佳留下指挥大部队，并纵观全局。
本来还有队员表示，章天不应该以身试险的，他是总队长，他才应该坐镇大后方。但顾惊白却几乎是力排众议，要让章天去冒险。
当然理由不是顾惊白要谋朝篡位，或者故意害死章天，而是……
“你们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咱们队长的运气格外好吗？”
再危险的任务也可以化险为夷，再劣势的局面也总能绝地反击，再看不到前路的绝境，偏偏只有他可以天降祥瑞开发出不一样的金手指。
想想镇南，想想雷系异能，想想净化器，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好像确实是这样哦。
让任何人去，都不可能达到让章天去探查的效果。这也是顾惊白早在十维空间里就分析过的组队攻略，主角总能让利益最大化。
一个半小时之后。
果不其然，章天全须全尾的带回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一个带着棒球帽、穿着黑色连帽衣、自称已经成年的少年，他与章天一同回来的时候，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打情骂俏又或者有说有笑，但就是能让人分分钟get到一种暧昧在他们之间涌动。
佳佳心下一惊，她几乎是当下就明白了，自家队长这是又有奇奇怪怪的恋爱运了。
顾惊白比佳佳更吃惊，因为他从少年俊秀的五官上，看到了与白长赢至少有三成相似的影子。在少年开口自称叫白长生后，更是直接就破案了。
“你是长赢失踪的弟弟？”白长赢说过，他离开深山老林的动机，就是出来找弟弟。
白长生错愕的看向顾惊白，点了点头：“你认识我哥？”
章天懵逼当场。
还没开始恋爱，就又失恋了。老天其实是和他有仇吧？！
顾惊白已经快速依据对《Z计划》狗策划的了解，拼凑着分析出了如果游戏出续作，章天和白长生之间的故事。一段惊天动地的狗血爱情，先是不知道彼此底细的一见钟情，再是相识相知、相熟相爱，最后揭开白长生和白长赢是亲兄弟的秘密，开始虐恋情深。
说不定还要来一段在大雨中追逐奔跑，“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拿我当我哥替身”的痛彻心扉。
佳佳一听这个，倒是放下了心，默默拍了拍心已死的章天的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姐妹挺你。
章天：……他只是想好好的谈一场不留遗憾的恋爱啊，怎么就这么难？！
有了白长赢作为共同话题，白长生的话匣子迅速被打开，很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双方的信任度也是呈火箭式的直线飙升。
顾惊白懂了，章天这一回触发的主角气运，是在毛线团一样的迷雾疑云里，他愣是找到了可以讲述整个真相的叙述者。虽然白长生只是说了自己的倒霉经历，却直接帮助顾惊白把东海地图的全貌给勾勒了出来。
东海确实有问题。
早在末日之前，这里就已经是外国势力渗透的最前哨，在外星陨石出现，并证明了陨石上有类似外星人的活性基因后，各国研究外星生命的团队都为此而疯狂了。外星陨石的主体在华夏，于是，在经过各种协商与利益让步之后，外国的一些科学家获得了进入华夏，共同开发研究的部分允许。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国家并不满足于此，他们想要主导权，想得到全部。也是因为这些人强行偷取，又没能谨慎保管，导致了一场本应该只是“人类和地球将不再是宇宙中的孤独个体”的发现之旅，变成了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外星基因大面积泄露，并在人类中迅速繁殖，引发了末日之灾。
所谓的外星病毒，根本就是一种外星的生物入侵。
当时，处于保密的考虑，国内研究外星陨石的主要阵地，并不在发现陨石的第一地点渭水，而是在南辕北辙的镇南，林书所在的实验室。
敌对势力不远万里赶赴镇南盗宝，还没走出边界线，便已经成了历史罪人。
这大概就是《Z计划》在第一部里透露过的，这场末日，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丧尸病毒泄露后，就迎来了镇南的最先陷落，也就有了章天、顾白和佳佳等人奇迹般的胜利大逃亡，创造了无一人死亡，全部生还的恐怖记录。此后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势力，可以复刻镇南教科书式的逃亡。
东海市作为不幸被某些势力渗透的前哨，有着最尖端的秘密研究所，虽然病毒没能送到，却还是想尽办法做了多种研究。和林书一样疯狂，只不过研究的方向截然不同。
林书觉得所有的非人都该死。
东海这边却搞起了奇奇怪怪的外星崇拜，致力于研究如何让丧尸进化，取代人类，成为更优秀的全新种族。他们的叫法是新人类。但说白了，新人类就是丧尸。
白长生末日时正好东海，为了救人，显露出了异于常人的武力值，吸引到了这些疯子的关注，被秘密抓了起来，进行了很多非人研究。但大概这就是古武的强大，白长生不仅没有变成丧尸，还顽强的活了下来。
“林书在大长公主墓里曾说过，他见过‘丧尸皇’，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见到或者意外获悉了东海这边研究出来的所谓‘新人类’吧。”
第一部的反派人类至上，第二部的反派丧尸至上，都很极端，却也很符合游戏设定。
白长生低下了头，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难捱的过往，好一会儿之后才紧着嗓子说：“是的，他们自以为创造了一个‘丧尸皇’，一个连指挥其他丧尸都做不到、反而被人牵制了当傀儡的伪皇，呵。”
幸好，现在一切已经不一样了。这些做人体试验的家伙，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那位大人带来了真正的光明：“局面已经被改变了。”
“谁？”顾惊白终于察觉到了白长生的不对劲儿。也是托福章天之前的暧昧，他这个人的恋爱运就像是一个特质箭头，指向性非常明确，爱他的人，要么为他而死，要么别有目的。白长生小朋友就很符合后者的气质，“是真正的丧尸皇吗？你在为丧尸皇做事？”
在游戏里，丧尸皇这个人形BUG应该死在第一部，被主角章天干掉的。
但现实里，顾惊白的“出生地”正巧在洪荒壹号院，他一把大火烧了丧尸皇的大本营，若丧尸皇侥幸没死，那么他很显然就要寻找全新的领地。
东海便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顾惊白觉得一切的圆都已经闭合上了，就是这么一个逻辑链，他虽然已经足够斩草除根，但丧尸皇也不遑多让，在那样的大火里都有本事跑出来，并打败了东海原有的敌对势力，重新建立起了新秩序。丧尸皇的统治理论也有所转变。至少受尽折磨的白长生，就明显对这位英明的丧尸皇大人有很大的好感。
这样可不行啊，顾惊白和白长赢其实并没有接触多长时间，但就是某种惺惺相惜让他们变成了莫逆之交的好友，顾惊白不能作势朋友家的小朋友被这么洗脑。
必须把白长生带回去，在脱离了眼下这种封闭情况后，进行反洗脑。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顾惊白不想打草惊蛇，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准备开始胡说八道，忽悠小朋友了。
白长生见自己的阵营暴露了，也就没打算隐藏了：“因为你们这些外来者不属于这里，我希望你们尽快离开！”
白长生小朋友被他哥哥教的很好，他解决问题的第一思路永远不是杀了了事或者害人，只是很幼稚的希望打破他心目中乌托邦平静的人离开。
“赶紧带着张嘉他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顾惊白点点头：“你真是深明大义啊，你哥哥……”
“我是不会因为我哥哥就和你们离开的。”白长生小朋友实力证明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好骗。
顾惊白长叹一口气，也明白这就是这个时间下的少年人的普遍特点，他们还没有完全长大成人，哪怕生理上成年了，心理上却还没有学会用大人的眼光去看待世界。简单点来说，他们能看到的还是只有自己，只会为了爱情要死要活。
顾惊白非常隐晦的看了眼身边持续懵逼的章天，看来游戏里的正统攻略思路，应该是由章天引发小朋友的爱情，然后再说其他。
但现在，爱情已经没了呀。
这可怎么办？
“喂，你们到底要不要救人了？”白长生小朋友没什么耐性，等的已经很不耐烦了，“再这么磨磨唧唧下去，小心我举报给丧尸皇大人，连你们一起抓起来啊！”
顾惊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救人再说。
有了小朋友的帮助，他们非常轻松的就救出了被困住的张嘉等人，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丧尸的警觉。顺利到了不可思议，就好像有谁在操控全局，而这个操控者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救出张嘉等人。
事实……
也确实如此。
已经明确知道自己就是丧尸皇的陆止，和安琪一起目送着顾惊白等人，在白长生的帮助下有惊无险的离开了东海市。
他坐在王座之上，运筹帷幄。这王座还是之前那些崇拜丧尸的中二病给弄出来的。
“我们真的要和人类和平共处吗？”安琪医生和自家BOSS做着最后一次哲学思辨。
是的，安琪医生早就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尸。她因为自己特殊的异能，才有了游刃有余混迹在人类群体之中的能力。这也是安琪医生和章天分手的真正原因，她当时已经开始异变，外人还好说，最亲密的人不可能不发现问题，她只能和章天分手。
安琪医生的异能，一如雍畿安全区的猜测，其实并不是治愈，当然，也不是净化，而是一种转换。
她可以把异能者身上的丧尸病毒，转换到自己的身体里，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被彻底丧尸化了。但这种转化是如此的平和，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在她一心一意觉得自己治愈别人，拯救世界的时候，她自己先一步变成了别人口中可怕的怪物。
在安琪医生意识到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晚了，丧尸化不可逆转，她是现存已知的完全没有任何空白期，直接从人类成功过渡到丧尸的。
这让她得以没被基地里的人看出端倪，却也让她被永远的困在了安全区，只要她过了门口的警戒线，她就一定会被查出来。
所以，不是雍畿的人不愿意让安琪外出做任务，而是她离开了，就回不来了了。
她唯一的外出，只有去秘密接丧尸实验体回地下的时候，借用车里的丧尸，来遮掩自己的秘密，也让安全区的人不会往她不敢出去的问题上胡思乱想。在看到“顾白”的爱人是自己末日前效力的公司的大老板时，安琪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好险才忍住没有开口乱说。
然后……
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自家大老板在哪里都是大老板，过去他是商业巨子，现在他是丧尸之皇，老天总是格外的偏爱某些人。经历过章天的安琪对此，还好好嫉妒啊啊啊。
她就不应该叫安琪，应该叫柠檬。
在没有遇到陆止时，安琪的计划是让所有丧尸进化成智慧生物，然后统治人类，统治地球。雍畿里那个在她主导下的丧尸变人计划，自然也并不是真的变成人，而是让丧尸重新拥有智慧。像自家大老板这样。
只是，在自家大老板有了意识，天生就可以让所有丧尸臣服之后，安琪这个还没发育起来的反派大BOSS就只能退居二线，重操旧业当特助了。
大老板好像并不同意她统治地球的计划，就很愁。
陆止也很愁，觉得安琪的脑子不好，这样的下属真的好难带啊：“为什么要只专注让现有的丧尸智慧化呢？让全球所有人都变成丧尸，不就没有矛盾了吗？”
“！”对哦！
“那您为什么还要默许白长生放走张嘉他们啊？”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陆止特别心累，总觉得这种无效社交多了，自己有天也会变成傻子。
特洛伊木马，听过吗？
安琪：狗老板果然还是那个狗老板！亏我还曾真诚的站过顾陆CP！
“我没有要利用‘顾白’的意思，我永远不会伤害他。”陆止皱眉。
安琪表面上频频点头，老板英明，老板说的都对，内心……就只剩下了“呵，男人”的疯狂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