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宴
俗话说胳膊扭不过大腿，香宜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再望望林嬷嬷比她腿还粗的臂膀，识趣的拿起刀，开始了自己的漫漫学厨路。
首先就是练刀工，前世她一时兴起倒是报过一个厨艺班，还算有些底子，切出来的丝均匀纤细，就是手速太慢，持久力也不够，林嬷嬷让她日日坠着沙袋练习。
等到吃饭的时候，香宜往往手酸的都举不起来饭碗了，还好有苗儿这个贴心的小姐妹，常常主动给她盛饭盛菜，就是时日长了不免被人说闲话。
“都是一样的奴才辈，偏偏有些人就是要摆主子的款儿！”同样坐在桌前的一个宫女故意大声对自己的同伴说，香宜认出她也是在厨房干活的宫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小厨房也不是世外桃源，香宜一来了这里，就受到林嬷嬷的青眼相待，还教她厨艺，当然会引起有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不满，苗儿涨红了脸：“香宜姐才没有，这都是我自己要帮她做的，你别瞎说！”
“哎呀，苗儿，你就别傻了，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说好话呢！”那宫人声音更大，嘻嘻哈哈的盖住了苗儿的回应。苗儿更气，可她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香宜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正要站起来说话，就听的“啪嗒”一声巨响！
瑛春把碗用力的往桌上一掷：“有完没完，吃饭也不让人清净，天天叽咕来去的，舌头那么长也不怕绊了自己！”她瞪着那宫人，“说的就是你！怎么样！”
那宫人见她气势这么蛮横，倒先怯起来，低下头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却不敢跟她对视。香宜有些微微的吃惊，饭后她向瑛春道谢，瑛春不自在的扭头：“用不着，反正我之前也得罪过你，咱们就算扯平了！”
翠燕死后她跟荟春大吵一架，也让她明白了许多以前看不清的事，虽然现如今她还是不喜欢香宜，但也觉出自己之前确实做错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香宜心中有些感慨：人都是会变的啊……
念了一会儿她就继续去厨房里了：还有许多菜等着她切呢，林嬷嬷让苗儿最近搬来一大堆原材料给她练手，不切完就别想休息。
自从进入师傅角色之后，林嬷嬷就比之前严厉了十几倍，简直就是铁面无私的代言人。但香宜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若说之前她还偶尔有给康熙当妃子的想法，等亲眼目睹翠燕的下场之后，她就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要是能学到林嬷嬷身上的本事，将来做个厨房的管事嬷嬷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林嬷嬷在永和宫里地位也是很高的，因为这份手艺，她十分受德妃的器重，不但管着一整个厨房的人和事，每月除了高份例外还时常收到各色打赏，自己单住一间屋子，算得上宫人里的成功人士了。
香宜一刀一刀慢慢切着，她苦中作乐的想着，要是自己前世做事有这个毅力，恐怕早就当上主管了，正手酸脑胀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叮，恭喜您自主领悟技能：初级刀工。”
原来可以通过自己学习获得技能的？香宜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她感到手臂的酸痛感神奇的缓解了不少，好像增添了更多的力气，剁起东西效率也比之前快多了，“笃笃笃”，她麻利的把案板上的萝卜切成细密一致的细丝。手法娴熟，成果喜人。
林嬷嬷走过来检查了一番，面上闪过一丝满意，但还是肃声说道：“马马虎虎吧，再接着练上半个月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丫头天分这么高，进步这么快，看来自己还能再加重对她的训练。
一旁的香宜可不知道林嬷嬷这个可怕的想法，她心中雀跃：没想到技能竟然可以自行领悟得来，太好了，等会回去就把刀工升级到中级！这样就不用再这么辛苦的练习了。
可等到歇息的时候，香宜才失望的发现——自己的生活值竟然不够升级的。原来只有第一次升级的时候要500生活值，第二次就涨到2000了，第三次就要4000，以此类推，逐次增加。
连苗儿那贪吃的小丫头一次也不过就给自己加十几个生活值罢了，算了，别想着靠系统了，还是自己脚踏实地的练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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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就在香宜潜心跟着林嬷嬷学厨的时候，四贝勒再一次进宫看望德妃，这一次他还带上了四福晋，虽然同乘一辆马车，但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是冷冷清清。
乌拉那拉氏虽然态度恭敬，也偶有关怀之言，但却让四爷更加感觉不适：不知道为何，面对福晋时，总有一种见到皇额娘、皇玛玛的感觉，明明福晋比自己还小几岁……
端坐着的四福晋也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她心内暗叹：毕竟自己前世加起来已经活了五十多岁了，比德妃还要年长，此时看青年的四爷确实就像是看待晚辈子侄一般，相处起来怪怪的，罢了。
她微合双眼，拨弄着手腕上的珠子，内心默念起佛经。
等到宫里后，别说伺候的奴才们了，就连四爷四福晋都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
一进永和宫，德妃早已接到信儿，她面色带笑，显见的心情不错：“难得你们一家子齐整的来见我。”
“是儿媳不好，应该时常来看望额娘的。”四福晋起身行礼认错，德妃摇摇头：“不干你的事，我知道你是个贤惠的，看管府里各项事务也辛苦了。”她一向对这个儿媳印象不错，性情贤淑，为人又能干，且德妃本也是个笃信佛法之人，与四福晋能说的上几句话。
只是，自从贝勒府的大阿哥夭折后，她这儿媳就一蹶不振，德妃目光深沉的打量着下座的一对夫妻，她这种历经世情之人又如何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早就是面和心不和，只是演戏给她看罢了。
算了，不聋不哑，不作家翁。德妃叹口气，打叠起精神来：“今日不如在这用膳，本宫叫你们九妹十四弟也过来，咱们一家人做个小宴，如何？”
四福晋看着四贝勒，她是知道四爷这项毛病的，出乎意料的是，四爷点了点头：“也好，就听额娘的。”九格格再过半年就要出嫁了，这样一家团聚的时日也不多了。
德妃眼神更加慈爱，神情也带上喜色：“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他们弄去。”
等九格格和十四阿哥到了，殿内更添热闹非凡，十四阿哥正是十岁出头好玩爱闹的年纪，在殿内东奔西跑，九格格又伶俐善语，四福晋虽然信佛后少言，但也是当过多年福晋、皇后的人，交际应酬自不在话下，有这么几个人在，德妃被哄的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待转眼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冷冷清清的坐在位子上，与福晋之间的交流也十分生疏，瞧着竟有几分孤单零落之感，她不免有几分挂心：要不要给这孩子再选几个可心的人呢，说起来，老四的子嗣确实单薄了些……
念头回转间，崔嬷嬷来报说是后厨已经备好了饭菜，可以开宴了，众人便移到侧边的小厅里。德妃坐在缂丝石青炕上，坐东朝西，其余人便倚着她按次坐下。
紧接着便有两个手脚轻快的小太监抬上炕桌摆正，一个个宫人手里提着外罩黄云龙套的大提盒，麻利的一层层拆开：先是各种茶汤，杏仁茶、牛乳茶、云雾茶等等，接着就是各色凉热菜，甚么小酥炖豆腐果、火腿鲜笋汤、辣糟鹅信，甜咸辣鲜，应有尽有。
十四阿哥一瞧见有自己爱吃的谷桩鸭，忙忙的吩咐侍菜太监捡来碗里，德妃嗔道：“你这孩子，要先喝汤，小圆子，先给你们阿哥乘碗汤来。”
十四阿哥鼓着嘴一口闷掉了汤，又迫不及待的要继续吃鸭肉，刚准备入口，他想起前几日在上书房师傅教导他们要友爱兄弟。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四贝勒：“四哥，你吃吗？这鸭子是额娘小厨房做的最好的一道菜，要不要尝尝？小圆子，快给四哥准备一份！”十四阿哥忙里偷闲吃下一口，笃定道：“四哥，你肯定会喜欢的！”
胤禛勉力尝了一口，顿时，那过量的米酒味就直冲舌尖，他闭着眼囫囵的咽下去，但想起这是弟弟的一片关怀之心，他缓和了面色：“谢谢十四弟，不错。”
没想到十四阿哥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宫里长大的人精，眼见四哥吃了一筷子就再也不动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哼了一声，愤愤的扭头，大口大口咬着鸭肉出气，这谷桩鸭是他的最爱，往常他都舍不得分给九哥十哥的，没想到四哥却这么不当一回事！
刚刚还一片欢声笑语的家宴上气氛一下就沉寂下来，德妃有几分埋怨的看着四贝勒，实在是弄不懂自己这大儿子是怎么一回事，用膳用到最后总是弄成这样！
宜尔哈打着圆场：“这桌上的菜也许不对四哥的口味，四哥一向爱吃些清淡的。”
“这永和宫就没对他口味的吃食！”十四阿哥仍然气鼓鼓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德妃面色一僵，看向大儿子：“四贝勒想吃什么不妨说出来，永和宫的厨子虽说比不得上造的，也总还有几道拿手菜。”
四福晋加起来与这婆婆相处几十年了，知道她此时动了真火，再一看四贝勒冷面下隐隐的别扭不配合，有些头痛：也不能怪自己不把现在的四爷当夫君，实在是看他与看弘晖没差别。
她转头面向德妃，笑道：“也是怪儿媳不好，来之前怕爷饿着，先给我们爷预备了些东西垫肚子，所以这会儿才胃口不佳，还请额娘、十四弟见谅。”
听了这话，德妃面色稍缓，十四阿哥还是气冲冲的模样，九格格对四贝勒眨巴了两下眼睛，胤禛看着阁中表情各异的家人，想起今天的本意，朝德妃低头回道：“是儿子的不对，确实之前进了食，要不然让厨房上些清粥来，上回在额娘这里吃的粥倒是不错。”经过他这些年的尝试，发现白粥是最难出错的一样食物，纵使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儿去。
德妃眼见大儿子服了软，平了平气：“也好，崔嬷嬷，你去吩咐厨房里，就说送一碗白粥来。”
崔嬷嬷领命退下，到了小厨房，此时众人刚刚忙碌完，正在休息，一听来意都犯了愁。
林嬷嬷皱着眉头：“要说这粥，厨房里当然是常备的，可是这白粥……”宫里主子都爱喝各色物料丰富的粥，什么八宝莲子粥、碧粳燕窝粥、江米海鲜粥，全是滋补的佳品，但什么都不放的白米粥，灶上还真是没有。
大伙都犯了难，崔嬷嬷也拧着脸：“可是贝勒爷亲口说了，就要一碗白粥，娘娘也是这么吩咐的，这可怎么办？”主子要东西，总不能大剌剌说没有吧？那你还想不想在宫里呆了？
林嬷嬷也明白这个理儿，现在熬？要是没一两个时辰是好不了的，能让贝勒爷等这么久吗？厨房里几个没经过事儿的小宫人太监感受到紧张的氛围，都吓得惶恐不安。
正在大家都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小苗儿偷偷走到林嬷嬷旁边，拽了拽她，附到她耳边怯声说：“嬷嬷，香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