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二章
“天衢当兴？”黑袍的苍舒族人重复了一遍苍舒云鸿的话, “少城主，您当真？”
苍舒云鸿翘起薄唇：“我又岂会看错？”
听完苍舒云鸿的保证之后，苍舒族人这才将观星诏合上, 低声说道：“我这就将观星诏呈给城主看。”
“好。”苍舒云鸿答应了一声。
看到前来拿取观星诏的苍舒族人正准备走下琉璃阶梯的时候，苍舒云鸿却又开口叫住了他们。
“星图绘制下来了, 全新的观星诏也给你们了, 我哪时候可以离开观星台？”苍舒云鸿大声说道。
苍舒族人回过身来, 对他恭敬地一鞠躬说道：“少城主，您既然将观星诏写下来了，自然是完成了任务，您永远都是我们的少城主。”
苍舒云鸿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行人接连走下高高观星台，表情带着些许嘲讽。
“永远都是少城主。”他轻声说道, “这天衢城，到底有多少年没有换过城主了。”
苍舒云鸿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卿女萝却从观星台一旁探出了身子来问道：“你方才说观星诏上的内容是什么？”
“天衢在未来, 当真会统治整个北荒界，连魔族也不例外？”卿女萝挑起细眉问道。
她没有想到, 观星诏上的内容, 竟然会是这样的。
难道魔族未来, 真的逃不过灭亡的命运吗？
苍舒云鸿仰头望了一下□□, 声音低得几乎就要听不见。
“并不是如此……”他轻声说道，“星星告诉我的答案，并不是观星诏上的内容。”
“我给他们的星图是真, 只有我能够看懂星图, 所以我将观星诏上的内容做了篡改。”他说道。
“并非天衢当兴。”他说了自己的结论。
卿女萝瞪大眼, 瞧着苍舒云鸿, 神色探究：“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天机不可泄露。”苍舒云鸿皱着眉, 神色陡然间变得有些苍白，“我不是苍舒天澜，我不会将观星诏上真正的内容说出去。”
自从知道了星辰预示的命中主动的未来会发生改变之后，苍舒云鸿便打算将自己在星空之中看见的秘密永远缄之于口。
因为预言本身，也会影响着未来。
如果苍舒天澜的观星诏当初没有预示着顾悬会成为未来北荒界的主人，那么天衢城也不会派人去将他的家族全灭，从而招致这样一位强敌。
以顾悬的性格，又怎是会醉心于权欲的人呢？
预言本身，就会推动着事件往预言的方向发展。
其中最令苍舒云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命定的未来会改变？
这种变化，就仿佛生长了一万年的磐石，突然改变了形状。
苍舒云鸿恐惧于这样的改变，所以他不敢再将观星诏上的真正内容说出去，就算是卿女萝也不能说。
“走吧。”苍舒云鸿深吸了一口气，放眼望向偌大的天衢城，“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再被关着了。”
“你要去哪里？”卿女萝见他一副早有计划的样子，出声问道。
“去等两个人。”苍舒云鸿迈步，走下了观星台之上的琉璃阶梯，脚步较之前沉稳了许多。
他知道关于未来的所有真相。
——
“城主，这是少城主亲手写下的观星诏，还有他绘制的星图。”苍舒羽匍匐跪在地上，将手中的东西呈了上去。
苍舒羽手中的观星诏与星图凭空消失，出现在了地下宫殿厚重的大门之后。
苍舒暝的声音沉沉，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星图绘制得完全没有问题，至于观星诏么……”
他看到观星诏上写下的文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分明就是他努力了数万年，也想要做到的事情，但为什么看到这串文字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些空虚且缥缈。
现在整个天衢城中，也只有苍舒云鸿能够看懂星图了，就算是苍舒暝自己也不能。
厚重石门后，苍舒暝苍白的手将观星诏合上。
这个时候，苍舒羽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城主，天衢境内您需要的活人……可能是不够了，若是再多，可就真的没有办法推脱说是魔族所为了。”
“无事。”自从看了观星诏之后，苍舒暝的声音轻盈了很多，“不再需要了，已经足够，你且再给我一段时间，便可以了。”
“是。”苍舒羽答应道。
“我天衢宝库之中的九刃天风，可要看好了。”苍舒暝忽然提起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就算是云鸿亲自来拿，也切莫交出去。”
苍舒羽不明白苍舒暝为何要将区区一个没有什么用的九刃天风看得如此重要。
“城主……您在谋划些什么？”苍舒羽小心抬头，忍不住问道，“属下是否能给您一些帮助呢？”
他话音刚落，便被一阵无形的力道给拍到了墙上，唇边溢出鲜血来。
“你要帮忙，恐怕就要你的命了，你也愿意？”苍舒暝冷笑道。
苍舒羽一惊，连忙退出了地下宫殿，一路连滚带爬，脚步踉跄。
自从千年之前，彼时尚且还活着的苍舒嬛与苍舒暝见过一面之后，苍舒暝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苍舒族人的视线中。
并且同时，他开启了一项秘密的计划，谁也不知道这计划的内容，但却不得不去遵守。
千年之前，苍舒嬛与苍舒暝见过的那一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与后来苍舒嬛的死去，是否有关？
当然，这个问题，同时也是苍舒云鸿正在思考的。
他与卿女萝面对面，坐在天衢城某一家豪华酒楼二楼视野最好的包厢之中。
苍舒云鸿敲着手中的酒杯，面色平静。
卿女萝轻轻呷了一口茶，手托腮看着苍舒云鸿，笑着说道：“少城主，你可是在等两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苍舒云鸿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卿女萝说道：“我要等谁，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卿女萝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有些怅然。
前些日子，玄晖派奈何天开启的消息，自然传到了他们耳中。
卿女萝知道焚心石就藏在奈何天之中，以连瑶的性格，必定会去取焚心石。
而埋藏在魔域深渊冰层之下的秘密，那些已经死去的高等魔族，恐怕不久之后不再会是秘密。
卿女萝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
这是只有魔族与深渊之主之间才有的感应。
卿女萝站起身来，往窗外看去，便看到两个带着帷帽，并肩而立的身影。
正是连瑶与顾悬。
将脸藏在帷帽之后，视野并不是很好，连瑶透过模糊的纱织布料，看到周围繁华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先去前边儿的酒楼里歇歇脚么？”连瑶凑到顾悬身边，低声问道，“这里可是天衢，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顾悬的目光平静，看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天衢人，点了点头。
两人走入酒楼之中，却见店内小厮迎了上来，一副非常热情的样子。
“二位客人可要到楼上就坐？”他笑着问道。
连瑶摇了摇头，她只不过想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将帷帽给掀了，然后与顾悬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但那小二却很热情，非拉着两人往二楼走。
连瑶眼中闪过一道警惕的光芒，她望了一眼顾悬，却见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且按这小二说的做，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两人在小二的引导下，走上酒楼二楼。
以踏上最后一级阶梯，连瑶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咳声。
轻轻柔柔娇娇弱弱，一听便是卿女萝。
她连忙扯了一下顾悬的袖子，侧过身低声说道：“是卿女萝。”
两人走入苍舒云鸿定好的包厢之中，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相对坐着。
连瑶松了一口气，与顾悬一道将头顶帷帽掀落，坐了下来。
“我等你们很久了。”苍舒云鸿苍白得有些贵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目光放在连瑶与顾悬身上。
连瑶看到苍舒云鸿，不明所以，只拉着顾悬一道坐下，倒了杯茶，有些疑惑。
顾悬望着苍舒云鸿的眼眸，神色还是有些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苍舒嬛的前车之鉴在先，他知道并不能完全相信眼前的苍舒云鸿。
苍舒云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悬的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艳羡来。
身为修炼者，他对力量无疑是渴求的，苍舒云鸿知道，不论星轨如何变化，顾悬都会在某一天迈入青云之境，而这个境界，是身为修炼者的别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达到的。
顾悬的表情冷静，纵然以他的能力，能够在天衢城之中来去自如，但还是存了一分警惕。
于是，他拿起了手中茶杯，修长的手指碰了一下杯壁。
“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他扭过头来，望着苍舒云鸿的眼睛问道。
苍舒云鸿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珍藏的画卷展开。
苍舒嬛柔美恬静的面庞出现在四人面前。
“从始至终，都是这个，我想要知道她死去的真相。”苍舒云鸿斩钉截铁说道，“不论付出何种代价。”
顾悬一愣，确定了面前的苍舒云鸿并没有发生与苍舒嬛一样的变化。
“不知你可曾认得这个字迹？”他挺直了脊背，将袖中藏着的某一样东西递到了苍舒云鸿的面前。
顾悬的手中，正是被劈成了两半的黑匕首刀鞘，内里是苍舒嬛用鲜血写下的几个字。
苍舒云鸿没有想到顾悬竟然带了这样的东西过来。
他抚摸着刀鞘内部干涸的血迹，指尖有些颤抖。
“是她，我的姑姑苍舒嬛的字迹。”他看着刀鞘上的文字，语气带着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