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成年
秦迹恒的生日本身就是情人节, 今天又赶巧是除夕当天，他大概率不能离开家。
也就是说，南煜城并不能在现场庆祝他成年。
对此, 秦迹恒感觉相当的遗憾, 而这种遗憾的情绪也在得知南煜城会被南父母接去另外一个城市过春节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放假前一天, 所有人都像是脱缰的野马。邵琮甚至已经计划起了仅有的七天假期要如何打发，而秦迹恒却在唉声叹气。
“你怎么了？”邵琮实在是看不过眼，秦迹恒一副他们要就此诀别的样子让他恶寒：“你可别这么看着我, 我告诉你我明天就要坐飞机去x城了, 你最好祝福着我点，不然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秦迹恒听到这儿立刻“呸”了一声, 随后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傻, 还自己咒自己，赶紧的收拾东西滚蛋，一路平安知道吗儿子。”
邵琮一连串地说了好几个“哦”：“秦狗，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称呼我也认了, 那这过年的红包压岁钱……是不是得给一下了？”
“少不了你的。”秦迹恒出乎意料地大方, 他磨磨蹭蹭地把一张卷子压平又顺整，看了两眼后觉得不够好, 便又伸手压了压。
“真有这种好事儿？”邵琮一下子看秦迹恒顺眼了起来, 他看秦迹恒跟一张卷子较着劲儿，便狗腿地过来给他压了一手, 帮他放进了包里：“行了，就你那张满分的物理试卷, 用得着来来回回地折腾这么多会儿嘛？”
秦迹恒咬牙切齿地空空如也的手, 想着过会儿南煜城从洗手间回来他就失去了拖延时间的道具, 一整张脸都是恨不得把邵琮拉出去祭天的菜色。
他咬着后槽牙，用威胁的语气问道：“我用你帮忙？”
“要不是看在一个红包的面子上。”邵琮双手抱臂环在胸前：“你以为老子愿意帮你？”
就在他俩闹成一团的时候，南煜城终于从洗手间里回来了。
他在外头耽搁的时间比较久，本身就所剩无几地和秦迹恒共处的时间又一次被压缩。
秦迹恒恨不得邵琮立刻离开宿舍，好让他再和南煜城说会儿话。偏生这傻儿子当了电灯泡的自觉都没有，甚至还主动凑到了南煜城的身边炫耀：“南煜城，我明天就要登上去x城的飞机了，那里风景宜人，冬天也不冷，而且还有沙滩，怎么样，羡慕吧？”
“谁跟你说你要坐飞机去x城了？”南煜城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看到叔叔阿姨发的朋友圈说，他们是要浪漫二人行啊！”
邵琮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啊？不会吧？这个世界上能有丢下儿子自己去度蜜月的爸妈吗？”
“当然……没有。”南煜城看他真信了，乐出了声：“你还真信啊？”
邵琮一个向上高高跃起，往南煜城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南煜城，你欠抽是不是？”
秦迹恒模仿着他的动作也给了邵琮一下：“邵琮，你能耐了啊？你爸都敢欺负了？”
“呸。”邵琮被他气笑了：“不要脸。”
“你最要脸，那就别要红包。”秦迹恒一副握紧了他把柄的样子。
邵琮本想说自己也不稀罕秦迹恒那一个红包，但是转念一想“爸妈”都叫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更何况还有钱拿。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转身妥协：“爸，我刚的意思其实是……你这个玩笑开的真有水准。”
南煜城看他为了红包被秦迹恒坑得团团转的样子，也是好笑。
不过他轻咳了一声，努力板起脸说道：“不过邵琮，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邵琮已经背上了书包：“快点儿说，我爸在门口等我呢。”
“那就是……这个寒假我也要去x城，而且也是明天的航班，我俩说不定要一块儿去呢！”南煜城将自己刚刚从电话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邵琮。
邵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一个人和爸妈跑到x城去玩，就算再怎么好玩也会打了折扣。
可是现在，有南煜城陪着，他的快乐程度可决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那是要翻了个几千倍啊！
他都快掩饰不住自己的雀跃了，但看着南煜城打趣的视线，还是憋着一股劲儿：“谁稀罕。”
“你不稀罕？”南煜城故意道：“那我就跟我爸妈说我不去了。”
邵琮嗤了一声：“你当我傻？你拒绝得了吗？你才威胁不到我呢！”
南煜城又和他说了两句，直到邵琮家的司机已经开始催了，他才像是百米赛跑一样跑下了楼，只剩下南煜城和秦迹恒两个人待在宿舍里。
“你也要去x城。”秦迹恒看了南煜城好一会儿，长叹了一声：“只有我去不了。”
“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严重。”南煜城看出了他的沮丧，连忙安慰道：“虽然说咱们过年和生日都不能在一起，但是我的礼物还是会准时送到的。”
秦迹恒面前提起了点精神，他也知道不能在南煜城要出去玩了这个档口上搅人兴致，于是强颜欢笑地问：“真的？我的生日礼物你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当然。”南煜城笑着道：“怎么可能忘得了你的，而且保证是你喜欢的。”
“那我今年的生日愿望一定会对着你的礼物许。”秦迹恒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上天能不能满足我的愿望，但我希望你能。”
南煜城的手一顿，他将东西都收了起来：“未成年的小屁孩，高中都没毕业呢，就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秦迹恒笑：“除了你比我早两个月成年以外，你能比我成熟多少。”
南煜城看了一眼窗外，想起了自己的故乡，那个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的地方。
好一会儿后，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掩盖自己，反而说道：“那可真是不止一点半点呢。”
秦迹恒愣了愣，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妖怪和人类的故事。
他感觉自己心跳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对于那个礼物似乎也不如刚刚那么期待了。
好半天后，他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地问道：“妖怪和人类的故事……更新了吗？那个结果，你知道了吗？”
南煜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笑着点了点头：“是更新了。”
顿了顿，他又道：“妖怪正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人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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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里，南煜城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准备好的答案说出去。
他给秦迹恒留了一个悬念，并告诉他一切都会在他生日那天得出结论。
秦迹恒听他这么讲，其实就已经有了底。
如果说，南煜城真的不得算留下来的话，那么他并不会这么迂回。
但即便是知道这大概率是一个好消息，秦迹恒接下来的几天过得也不怎么如意。
距离除夕还有一天时间，秦家已经筹备完成了过年所需要的所有东西。由于今年秦父母决定不回老家，让秦迹恒在高考前夕不要过于奔波，所以罕见得过年只有一家三口。
秦迹恒从二月十三号的早上醒来，就开始倒数。
这是他成年前的最后一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南煜城。
可是，电话经历了三声“嘟”之后，接起来的却是邵琮：“谁啊？”
“我。”秦迹恒的笑容逐渐消失。
“哦，你找南煜城是吧。”邵琮熟练地开口：“我们两家订的一家酒店，我和南煜城两个人睡一个豪华双床房……这些南煜城应该已经跟你说了。”
“你说话能不能找准重点？”秦迹恒的好心情已经彻底消失了。
邵琮打了个哈欠：“你特么看看现在的时间是几点？早上七点你不睡觉打电话过来干嘛？南煜城还没起呢。”
“你居然能起的比他早？”秦迹恒一点都不信：“而且你为什么接他的电话？”
“我不是起床了，而是压根没睡。”邵琮道：“我正打算上床呢，你的电话就响了。你还是晚点再打过来吧，南煜城昨晚和我打游戏到三点，他估计没个十一二点也起不来。”
“你们这么这么放飞自我呢？”秦迹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现在就是羡慕，非常的羡慕。
“是啊，昨晚那个游戏太带劲儿了，我俩花了好久都没把那个古堡给探索完，估计今天还得继续。”邵琮又打了个哈欠，显然是真的困得受不了了：“秦狗，你再去睡会儿吧，我挂了哈。”
秦迹恒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邵琮就已经挂了电话。
邵琮那边，听到动静的南煜城从被子里探出了一个头来：“谁的电话？”
回应他的除了邵琮的小呼噜声以外，没有任何其他。
南煜城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一个垃圾电话而已，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秦迹恒却睡不着。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兴奋，现在醒来却是因为失落。
他的生日就是明天了，虽然还没有到呢，但是也差不多了。
南煜城真的给他准备礼物了吗？
他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承诺呢。
秦迹恒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他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厨房，看着正在和元姨聊天和交接工作的秦女士，大声说了一句：“早上好！”
“早。”秦女士被他吓了一个激灵，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而且这大惊小怪的，平时也没见你一大早起床就来找我。”
秦迹恒可没心情听他妈妈埋汰他，而是着急地说道：“妈，秦女士，皇后娘娘，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秦女士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事想不到我，说吧。”
秦迹恒被扣了一顶帽子也不生气，继续道：“我们订票去x城吧，就今天的票，过会儿出发，我想在x城过年。”
秦女士一脸莫名其妙：“你疯了啊？想什么呢，一大早脑子磕坏了？”
“没有，我认真的。”秦迹恒努力严肃起来：“邵琮和南煜城都在那儿呢。”
“可是南煜城的家庭关系简单，就他爸妈，几乎不和其他亲戚来往。”元姨没想到秦迹恒也会干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事情，感叹了一声“孩子毕竟是孩子”，慢悠悠地劝着：“邵琮家里也是这样，他爸爸为了娶他妈妈早就和家里人闹掰了，好几年都没回去过一趟。”
秦迹恒已经没心情细想了：“这些我都知道，但……”
“但我们家不一样。”秦女士看他是真的想要去，便换了一副教育的口吻，不再调侃他：“我是和亲戚们说你要专心高考才没回祖宅过年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今年能呆在家里？”
秦迹恒一噎，知道秦女士说的有道理。
他垂头丧气地转过了头，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沙发上。
“你和南煜城关系要真这么好，也就不差那么几天。”秦女士劝道。
“差的多了。”秦迹恒叹气：“明天是我生日，我真的很想和他一起过，他生日的时候我们就是一起的。”
“至于吗？”秦女士隐约察觉出点不对劲来，秦迹恒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之前专门带他回家吃手抓饼，后面又因为一通电话跑出去过圣诞两夜没回来。秦女士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秦迹恒绝对不是一个会对朋友这么热心的人。
“至于。”秦迹恒的回答相当的果断。
秦女士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都说知子莫若母，更何况秦女士还是个很负责任的妈妈。
她虽然说工作很忙，但还是和秦父一起，将秦迹恒培养成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少年。
她教会了他开明，和如何爱这个世界。
可即便如此，秦迹恒身上过于孤傲的气场却是怎么也磨不掉的。
他看起来平易近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心里真的瞧得上的人却没几个，也没有几个知心朋友。
秦女士有时也会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但是却不知道从何改变，他们的家庭和秦迹恒的优秀注定了他不会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这种气场会在商场上让秦迹恒更加强大，但是也意味着他会非常孤独。
身为母亲，秦女士希望儿子能够快乐，她找秦父探讨过这个问题，但秦父的态度却是让他放宽心，总有一个人会推着秦迹恒去改变。
秦女士那个时候是不信的。
现在她才发现秦父说的是对的。
最近一段时间，秦迹恒的气场明显柔和了。
秦女士起初猜测自己儿子可能是早恋了，可是时间久了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秦迹恒新交的朋友南煜城。
“你就怎么缺他？没他你就活不下去？”秦女士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却慢慢地问道。
她的语气是调侃的，但是视线是认真的。
秦迹恒和他妈的关系一直很亲近，很多事情如果秦女士问起，他并不会刻意瞒着。
所以察觉出秦女士的不对劲，他差点就要当场出柜。
不过还不行。
秦迹恒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万一……妖怪就这么离开了人类呢？
不是说秦迹恒不会出柜，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南煜城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是不可转变的。
甚至说，他也不是只喜欢同性，他是只喜欢南煜城。
只是，如果南煜城真的不愿意留下来，他会等一切结束了再向母亲出柜。
他和南煜城能够待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他又不确定秦女士的态度，为何要把时间留给烦恼？
所以，秦迹恒只是语调轻快地答：“那倒也还好，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但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真实的答案会是什么。
秦女士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儿子，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或是什么。
她觉得秦迹恒还是隐瞒了什么，犹豫了许久之后，才伸出手握住了秦迹恒的手：“恒恒，你要知道，妈妈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秦迹恒稍怔了几秒后，看着秦女士的眼神更加温柔。
他很感动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伸手拥抱了秦女士一下：“你突然这么煽情，我还有点受不住。”
秦女士已经很久没叫过秦迹恒的小名了，这个时候，她才像是刚刚发现一样，恍惚地意识到儿子已经快要成年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捣蛋的小孩子了。
“恒恒。”她伸手摸着秦迹恒的脸：“你在妈妈心里真的是最优秀的孩子了，恭喜你……马上就要迈入成年人的世界了。”
秦迹恒“噗”地笑了一声，他的眼睛也有点红了，但还是靠着自己的笑声缓解了有些严肃的气氛：“妈，别这样，我还有……十六个小时才成年呢。”
秦女士的眼泪被他这么一打断全没了，她自我感动了一阵后，把早餐的法棍塞进秦迹恒的嘴里：“我情商这么高，怎么生出了你这个连好话都不会说两句的儿子。”
秦迹恒跟着笑了。
除夕前一天过去的很快，秦家吃了晚餐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南煜城那边则是截然不同，南父母和邵父母在外面参加篝火晚会和春节联欢，邵琮则是在豪华双人套房的外间里打着游戏。
南煜城打发了邵琮，悄悄地回到了自己那间卧室，关上了门。
算了一下时间后，他给秦迹恒发了一条消息。
秦迹恒立刻给他回了个电话。
“喂？终于有时间想起我了？”秦迹恒悬浮了一天的心，在看到来信人的那一瞬间落了地。
“你今天忙吗？”南煜城笑着哄他：“我可忙了。”
“忙着和邵琮玩？”秦迹恒说到这个就来气。
“才不是呢。”也许是因为知道电话那头的人马上就要成年了，南煜城难得地说了一句情话：“在忙着想你。”
秦迹恒：！！
他一个激动，把手机掉进了旁边的马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