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失望
承影的一剑是虚晃, 他的目标不是杀了江遂,而是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为卫谦离开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本来只想刺伤江遂, 结果意外刺中了卫峋,一国之君可比摄政王重要多了, 瞬间, 大家就乱了阵脚,卫谦成功逃脱, 而承影被江四砍了一剑,没有伤到要害, 也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
要怪就怪如今是半夜,天太黑,而承影他们在这里不知道驻扎了多久,自然比他们清楚哪里逃跑更方便。
陛下受了重伤, 落梅司的人不敢耽误,连忙把他送到了山下临时征用的驿站里, 沈济今一早就等在那了, 即使再困,他也不敢闭上眼睛,就怕自己打盹的时候, 陛下带着虚弱的摄政王回来,治自己一个不敬之罪。
如今回来是回来了, 只是这画面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司长的神情十分严峻,他快速说道:“陛下肩部受伤,被敌人砍了一剑, 那剑上还有不知名的毒。”
一听这些, 沈济今的瞌睡虫立刻就消失了, 他迅速进入到医者的状态里,查看起卫峋的伤势。
简陋的房间里人来人往,江遂面色苍白的站在一旁,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盆中清澈的水渐渐变红,被倒掉以后,再换上新的,又很快染上一层深重的血色,终于有人注意到摄政王的存在,轻声细语的想要把他请出去,江遂却跟没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走,别人又不能轰他,只能任由他继续站在那里。
这个时代没有手术,没有麻醉,受了皮开肉绽的重伤,除了撒上一点名贵的药粉,用金针封穴止血以外,就只能靠病人的强大意志力和免疫力了。
天刚蒙蒙亮,卫峋发起了高烧,沈济今忙活一晚上,到了现在也不能停下,得让卫峋退烧才行,再这么烧下去,就算活下来,陛下也要变成傻子了。
沈济今还要去写后续的药方,他跟旁边的一个侍卫说降温的方法,说到一半,摄政王却走了过来,“我来,忙了一晚上,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换几个人进来。”
侍卫听了,没有拒绝,疲劳的他们确实也没法好好照顾陛下,他们可以休息,沈济今却不行,所以他还是坐在原处。江遂在冷水盆里投洗毛巾,沈济今这才看见,他的手颜色和正常人不一样,手腕上两道被绑缚过的痕迹已经开始青紫了,他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江遂却已经转过了身,把毛巾又轻又柔的搭在卫峋额头上。
沈济今看了看这两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干脆站起身,出去写药方了。
而江一等人,又过了半个时辰才到这里。
江四带人去追卫谦,到现在都没回来,江遂坐在卫峋身边,听说江一来了,却也没精力去见他。亏得卫峋身体好,到了中午,这来势汹汹的高热就退下去了,要不然不仅他熬不住,陪着他的江遂也熬不住。
将近三天三夜没睡过觉,在听到沈济今说卫峋已经没有危险之后,他才在隔壁房间睡了一会儿,不过两个时辰以后就醒了,坐在床上,他打开门,发现江一、江五、江六全在门外站着。
三个暗卫不约而同的看向他,却不敢开口。
江遂自己似乎没意识到,从他离开那座山开始,他的脸上就一直没有表情,怒也好、哀也好、急也好、喜也好,全都没有,不管是谁,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不敢接近,更不敢吸引他的注意。
连江一都觉得江遂此时的状态有问题,拧了拧眉,他刚要开口,却见江遂的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江一。”
他说道,“跟我进来。”
江五和江六面面相觑,只好继续留在外面,充当守门的侍卫。
门被重新关上,江一下意识的垂眸,突然看见江遂手上的伤痕,他怔了一下,立刻抬头,“主子,你的手——”
“无妨,”江遂打断他,“我问你,江二在哪里。”
江一沉默一瞬,“在京城,需要属下把他叫来么?”
江遂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继续留在那吧,等过几日回到京城,你再让他来找我。”
听见这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江一还是确认般的问了一句,“主子……不走了?”
陛下还没醒,落梅司的人疏于防范,如果江遂还想离开,现在就是天赐良机,然而听到江一的问题,江遂突然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有点怪,像高兴、又像认命。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走什么。”
这种地步是什么地步,江一想问清楚,可是江遂倦怠的摆了摆手,“出去吧,还有很多乱摊子都没收拾,卫谦和承影等人屠戮当地的百姓,我知道的已经告诉羽林军了,还有很多都罗列在我被绑起来的那个屋子里,你带着江五和江六,去帮羽林军处理这些事,先救来得及救的,剩下已经来不及的,便好好安葬了他们,给家属留下一些银两,让他们以后不要过得那么艰难。”
江一低头称是,他出去以后,江遂也走出了房间,来到隔壁屋子,沈济今不在,只有两个侍卫木头一样的在旁边守着。
昨晚上,江遂听到他们说什么落梅司,似乎是个卫峋自己成立的机构,落梅司的规章制度成熟又具体,内中高手如云,一看就不是近期才建起来的。
也不知道卫峋瞒了他多久。
连为他舍命这种事,卫峋都做得出来,江遂自然不会认为他是故意欺瞒,可能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让两个侍卫也出去,江遂坐到卫峋身边,先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他才将目光转到一旁。
卫峋的衣服已经被挂了起来,而高几上,放着卫峋的贴身之物。
玉佩、扳指、以及那块简陋的护身符。
昨晚上江遂一直在,他亲眼看到侍卫从卫峋的怀里掏出了这个护身符,因为血染的太快,连护身符的一角上,都沾到了刺眼的深红色。
有些许的出神,江遂伸手,把护身符拿过来,这护身符和江遂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反面还是那个丑丑的峋字,正面也还是那句古诗。
——山深失小寺,湖尽得孤亭。
禅诗的魅力在于,不管是什么人、又处在什么样的心境中,总能从一句简简单单的禅诗里得到各自的感悟。
当初送卫峋这块护身符,江遂是想祝他在自己离开后,能获得更多、也更有意义的成就,而如今看到这块护身符,江遂又觉得,也许这句话送给自己才是最合适的。
前路越走越窄、直到走无可走,结局已经昭然若揭,痛苦和彷徨,无法阻拦时间的脚步,明明是最为绝望的情况,江遂却觉得,他终于放松下来了。
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他以后再也不需要害怕了。
抚摸着诗句的刻痕,江遂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把护身符慢慢塞到了卫峋的枕头下面。
卫峋昨晚伤到的是左肩,所以如今是侧躺着的。他的骨头没事,心脏也没事,那剑上虽然有毒,但连续砍了那么多人以后,毒素都稀释的差不多了,要说中毒,卫峋的情况还没末羽严重,末羽昨晚是被抱回来的,说了一整晚的胡话,沈济今也给她开了一副药,喝下去没多久,末羽就醒了。
如今都能站起来给大家帮忙了。
江遂塞完了护身符,又抬起手,摸了摸卫峋的额头,这只手有些凉,试不出温度,他便换了一只手,觉得不怎么烫,甚至还有点凉,他就把手收了回来,可刚收到一半,他的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江遂吃痛,低低地叫了一声。
他又惊又急的看过去,发现卫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沉沉的望着他。
两人对视,江遂慢慢放松了身体,他动了动被抓住的手,低声道:“疼。”
确实疼,手腕被绑了那么长时间,他最后又是强行解开的绳子,不碰的时候又麻又痒,一被碰到,就变成了针扎般的疼,江遂很少示弱,若是平时,卫峋早把他放开了,可现在,卫峋一语不发的盯着他,反而还把他的手抓的更紧了。
他冷硬的开口:“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江遂忍着疼痛,竟然笑了一声,“你这是刚醒,就要跟我算后账么。”
盯着江遂上扬的嘴角,卫峋抿了抿唇,还是降低了一些力道,不过,他没把江遂放开,而是拽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放,将他的指尖压到肋骨下面,手掌则用右侧的胳膊圈住,确定江遂想走,自己立刻就能知道,进而把他拉回来,卫峋终于满意了。
刚醒过来,他实在耍不了什么威风,用低了几分的声音说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他抬起眼睛,认真道:“朕不会轻易的原谅你。”
孩子气的卫峋有点点可爱,江遂任由他像藏宝贝一样把自己的手藏起来,为了坐的舒服一些,他还往卫峋身边靠了靠,垂下眸,他配合的问道:“那要如何,陛下才愿意原谅臣呢?”
卫峋立刻回答:“跟朕回宫。”
他在心里琢磨着,他为江遂挡了一剑,江遂此时应该是最好说话的时候,就算他依然想离开,回答前也会犹豫再犹豫,而他就能趁着这个机会讨价还价。
卫峋的底线是,江遂愿意跟他回京城,至于回京城以后,他会不会把人强行带回宫里,那就不是现在需要探讨的事了。
他做好了江遂跟他讲道理、一通掰扯的准备,然而下一秒,江遂弯了弯眉眼,“好啊。”
他答应的太快,卫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江遂继续笑,“我说好啊,我跟陛下回宫,那陛下,你可以尽快原谅我了吗?”
卫峋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不是他疑心重,实在是江遂有前科啊,生辰那天他装得多好,差一点点就把自己骗过去了,卫峋怕他这次又是在骗人,抿了抿唇,他还是不敢全盘相信,“等真的回到宫里再说。”
江遂轻笑一声,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了抚卫峋鬓角翘起的头发。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温柔的像是对待一只瓷娃娃,卫峋怔了一瞬,因为刚刚,他好像从江遂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珍视。
是错觉吗?
卫峋不知道,也分辨不出来。
*
陛下醒了,所有人都狂喜不已,毕竟这样一来,他们的命就保住了。俗话说否极泰来,大概是这句话近日应验了,好事一桩接一桩,陛下和摄政王和好了,而摄政王也决定跟他们一起回宫了,司长想到远在京城提心吊胆的秦望山,不禁为对方、也为自己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陛下身体健壮,差点要了命的伤,没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分出一部分人留下继续处理后续之事,又分出一部分人去帮助江四追击卫谦,剩下的,则和卫峋江遂一起,回到了京城。
剿匪一事,右相没跟满朝文武说,他只说陛下病了,这病还是摄政王传染的,先得病的没好,后得病的也倒下了,最后只能让他一把老骨头撑起这个国家。
朝臣们听他胡说八道,心里无比鄙视,可又不能把右相怎么样,只能一日复一日的去烦他,让他赶紧说实话,老实交代究竟出了什么事。
要是卫峋再不回来,右相可能就要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对付他们了。
……
回到宫里,卫峋先解放了痛苦的右相,回到武英殿,江遂跟他一起进去,见卫峋要处理这阵子留下来的公务,他突然说道:“陛下,我想出宫一趟,去看看阿追。”
自从卫峋醒了,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提起了江遂逃跑的事,后面,两人一个安心照顾,一个安心养病,谁都没再提起之前的不愉快,好像这件事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看的司长等人目瞪口呆,差点都要以为前几天那个暴虐的皇帝不是卫峋了。
此时此刻,江遂刚提出要出宫,卫峋就已经刷的抬起头,不错眼珠的望着他。
秦望山头皮一紧,眼睛开始滴流乱转。
不是说和好了吗?这哪是和好的样子,落梅司狗贼,你又传递假情报!
……
气氛的温度开始下降,在它降到冰点之前,江遂无奈的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想跑。如果你不信,可以派人跟着我。”
卫峋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一瞬,他也笑起来,就是笑的人凉飕飕的,“无妨,朕信你。”
江遂狐疑的看着他,不过卫峋真的说到做到,直到他离开,都没派人到他身边来。
皇帝突然好说话了,江遂半信半疑,总觉得哪里有猫腻,秦望山也是一样的想法,但是,看着卫峋淡然的模样,他又开始想,也许,陛下是经此一事,长大了,变得成熟了。
正觉得有些欣慰,秦望山突然听到卫峋叫他的名字,他一个激灵,连忙抬头,“陛下有什么吩咐?”
卫峋告诉他:“去把承明宫收拾出来。”
承明宫——历代帝王真正的居所,卫峋本该登基当日便搬进去的,但他不愿意,承明宫就一直空闲到了现在。
虽然不知道卫峋想干什么,不过,秦望山还是一叠声的答应了下来,“老奴这就去办。”
承明宫如此重要,每天都有人打扫,说是去收拾,其实也就是各处看一看,走个过场。
卫峋重新低下头,同时嗯了一声,“收拾好了,便让落梅司送点东西进去,挑几个嘴严、靠得住的下人,别让外人进去一步。”
秦望山愣了愣,不明白卫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应了一声,带着满腹的疑惑往外走去。
另一边,江遂出了宫,没有先去顾风弦的府上,而是转道去了回春医馆。
本来说的是,等江遂回来,再由江一转告江二,去王府找他,不过江遂觉得,以卫峋的性格,自己近期应该很难回到王府了,所以,还是他主动去找江二吧。
医馆里人不多,看病的少,大多都是来抓药的,江遂拿出一枚令牌,说自己要找江大夫,看着摄政王府的标志,小伙计连忙把他请了进去。
此时,江二正在看一本医书。
见到江遂,他愣了一愣,然后猛地站起身,“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江遂笑了笑,“有点事想跟你说。”
江二根本不知道近期发生的这些事,江一之前只给他发了一封书信,告诉他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段时间不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他都没出去过,他不知道江遂离京了,更不知道江遂又回来了。
连忙让江遂坐下,他问道:“公子有什么事?”
江遂张了张口,“嗯……上回我跟你说的,不要再找解药的事……”
听他又提起这个,江二脸色顿时沉下去,“公子别说了,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公子的。”
“不是,解药你可以继续找,只是,我需要你帮我尽快配出另一副药来。”
只要不是不找解药,一切都好商量,江二好脾气的问:“什么药?”
“止疼的药。”江遂平静的回答。
江二望着江遂,一开始,他没察觉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还以为是江遂哪里受伤了,可是和江遂对视了两秒,他倏地变了脸色。
“王爷你!你!——”
江二声调都变了,也忘了改口,他震惊的望着江遂,旋即,他强自镇定下来,白着脸转身,开始乱翻药箱,“不,还不能确定,王爷等一下,我把银针找出来,咱们扎针一试便知。”
这就是江遂一直到现在,都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原因,一个个去通知,就要一遍遍的看着这些关心他的人崩溃,说他胆怯也好、自私也好,但他就是不想看到这一幕。
江遂垂着眼,平和的开口:“不用试,毒发是什么情景,我比那些银针更清楚。”
江二身形一僵。
江遂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欢快一些,“没关系,都这么多年了,如今这个局面,也是你我早就已经预料过的,往好处想想,这也是我平生来第一次动心呢,滋味……很甜,很满。”
说到这,江遂不禁笑了笑,停顿一下,他又说道:“只是发作时太疼了,疼痛太鲜明,再甜的滋味也会被它盖过去。传说里好多人服下思美人之后,因为受不了这疼,渐渐的就会对心悦之人从爱转恨,我不想这样。你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配出一味药,把这发作时的疼痛压下去,我……”
抿了抿唇,江遂的声音低了几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和他好好相处,像寻常人那样。”
江二突然转身,对着江遂怒目而视,“仅仅一次而已!王爷这就放弃了么?与王爷的命相比,那人又有什么重要的!王爷此时应该做的,是立刻远离那个人,感觉会变,只要看不到他,王爷的心就会渐渐平复。相信属下的话,人都是这样的,一次动心算不得什么。”
他极力的劝江遂,江遂仰头看他,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开口:“可是……”
江遂的声音很轻,“不会变啊。”
江二愣住。
江遂的声音虽然轻,却比掷地有声的回答更为坚定,仿佛他只是很普通的在陈述一件事实。
江遂觉得,他说的没错。
就是不会变啊。
没有动心时,也许还能自欺欺人,可现在意识到了,就没法再自我欺瞒下去了。
他对卫峋来说很重要,卫峋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对别人动心,尚有回转的余地,可对卫峋动心,便是不死不休。
旁人永远无法理解、也无法体会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他送卫峋的那块护身符,檀木可以雕刻成护身符的样子,可护身符再也变不回檀木了,他对卫峋的感情,便是如此。一旦变质,经过了烈火与时光的雕刻,怎么可能还有恢复的机会。
江二一辈子都是暗卫,他不懂什么叫动心,更不明白江遂为何还能这么平静,看似平静,却内中隐藏着飞蛾扑火般的疯狂。
他失声了好长时间,最后,扑通一声跪下去,咬牙切齿的说道:“属下会找到解药的。”
江遂笑着回答:“嗯,那止疼的药,也辛苦你了。”
从回春医馆出来,江遂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去了将军府,顾将军不在家,江追倒是在,江遂还好奇他在顾将军府上会干什么,进来一看,依然在看书写文章。
江遂不禁失笑,而江追听到他的声音,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之后,他转过头,望向江遂。
他的眼中有深深的失望,但只是一闪而过,便消失了。
江遂走过去,照例摸了摸他的头,“这段日子过得好吗?”
江追垂眸,“嗯,挺好的。”
“那你以后,是想回王府,还是一直留在这里?”
江追目光一凝,他抬起头,“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最近惹怒了陛下,可能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出宫了,如果总是把你一个人扔在王府里,我会觉得过意不去。”
江追没问他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到了将军府,而且还被关了起来,江遂也就不回答了,弟弟不小了,知道有些事是他没法打听的。
江追审视着江遂,没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新垂下眼,“那便留在将军府吧,这里还有人能陪我说说话。”
江遂其实倾向于让他回王府,但是一听江追这么说,他那颗弟控的心又动摇了,愧疚的摸了摸弟弟的头,他答应道:“好,阿追安心在这住着,想住到什么时候便住到什么时候。”
听这话说的,好像将军府不姓顾,姓的是江。
……
安排好了宫外的事,江遂立刻快马加鞭的回宫了,他怕卫峋久久不见他回来,又开始生气,其实没有,卫峋本以为他到了晚上才会回来,此时天还亮着,人就回来了,他还有点惊讶。
坐在承明宫的主殿里,卫峋打发秦望山去把江遂接过来,秦望山麻利的过去,彼时江遂正好来到武英殿门口。
秦望山在远处就狗腿的笑了起来,“王爷!陛下今日已经搬到承明宫去了,您要是找陛下,就去承明宫吧。”
江遂诧异的问:“承明宫?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不突然,其实陛下很早就想搬回去了,只是一直没时间,这不,前段时间在武英殿陛下住的越来越不舒心,还换了不少用具,这次干脆便连寝宫也跟着换了。”
江遂:“……”
秦望山好像是在暗示他,他逃跑那段时间里,卫峋砸坏了不少武英殿的东西。
江遂回头望了一眼武英殿,没再说什么,跟着秦望山便走了。
只是这一路,他都在思索卫峋到底想干什么。
已经能见到武英殿宫门的时候,江遂突然想起来,书中有一个情节,左知秋出门办事,和当地知府有点暧昧,卫峋不高兴,便把左知秋关在了后宫的一处宫殿里,直到消气,才把他放出来。
那时候的评论都在狂欢,而且特别激动的喊着:小黑屋!小黑屋!
这……不会就是那传说中的小黑屋吧?
秦望山还在等他进去,而江遂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把腿迈进去,最后还是秦望山等不下去了,用扶他的名义把他推了进去。
而江遂刚走到主殿,身后的秦望山就砰一下,把大门关上了。
江遂吓一跳,转过身来,望着昏暗无光的内殿,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还……真是挺黑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