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004
许音回去后研究了一下剧本。
是一部仙侠网络剧，根据很多年前的一部小说改编。小说当年虽然小火过一把，但续航力不强，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影响力了。
再加上男女主定的一个是因为脾气问题风评不太好的某三线男演员，一个是第一部戏就因为演技太烂被吐槽了整整一年的某新生代女成员，残留下来的书粉对此阵容非常失望，对着剧组喷了几天几夜之后表示绝对不会看这部剧。
虽然女主角自带大量粉丝，努力地做着宣传，但是外界对这部剧完全是等着开嘲的态度，于是总体来说……这部剧还未开拍就已见糊势。
这大概也是许音这个男四角色不用试镜就能定下来的原因……
不过有一说一，秦岳给许音选的这个角色本身是不错的，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武林盟主的儿子，踏云山庄少庄主慕云意，一个初见时如诗如画，浅笑吟吟的白衣佩剑少年，一个被魔族和某些江湖势力联手屠完整个山庄之后彻底黑化，微笑着持剑一步步踏过血路，不仅让魔族感到害怕，甚至让同伴都感到害怕，最终还是彻底变成反派，走火入魔后被女主忍痛杀死的悲剧性角色。
白的时候是真的白，黑了之后也是被逼得一步步黑到彻底。
小说本身重要角色很多，因此即使慕云意的设定存在感非常强，定位也只是男四。然而角色本身的粉丝并不少——说到底，一个出场时几乎是所有女孩心中白月光的角色，却因为被杀了全家而黑化，并且被现实一点一点逼到彻底疯狂，死得那么狼狈，这种悲剧性角色总是会惹人怜惜的。
整部剧名字叫做《混沌珠》，设定牵扯到神仙、凡人、魔族、朝廷和江湖，元素很杂。小说从持有混沌珠的紫竹仙君疑似被杀，混沌珠坠入凡间化身为女主，天门关闭，众仙下凡，魔族出世为开始，总共七十多万字，架构其实挺大，但是网络剧会被拍成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预想中的五毛特效也让人感到害怕。
许音在去烤肉店的路上好好研究了下，最终还是揉揉额头。
不管怎么样，他把自己的戏份演好就行。
过几天还是要去见一下导演，补拍下定妆照，一个月后正式开机，顾林这边，许音再做几天刚好满一个月，也就没法再做下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许音一直保持着白天打工，晚上做任务、研读剧本的生活节奏。
说起来——
“什锦路刷出随机任务的概率真高啊……”
许音第七次在什锦路刷到随机任务，忍不住感叹。
不，准确地说，目前他只在什锦路上刷出过随机任务。
眼见前方弄堂里冲出来一群流浪狗，其中四只都在围攻着另一只，许音视野中，任务栏的字也变成了“请解救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大佬们的可怜小狗狗，积分4分”。
018：“啧，今天的任务有点简单。”
许音跨步走过去。
小黑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回头一看，几只大狗冲着他挤压过来，顿时“嗷嗷嗷嗷”惨叫。
大狗们一阵“汪汪汪汪”，嚎得屁股后头尾巴狂甩，正上头，突然一旁压来一道黑影，同时有一道低沉的吼声响起：“汪！”
它们被吓了跳，扭头一看，一个人类举着两只两爪子——那又白又细的爪子看起来相当狰狞，那呲着嘴的模样相当凶狠，这个凶狠的人类冲他们扑过来：“汪汪汪汪！”
“嗷嗷嗷嗷！”大狗们被吓一跳，赶紧四散飞逃。
小黑狗呆住了，仰头一看，人类放下爪子，对它笑了笑：“没事了，别怕。”
“……”小黑狗，“……呜呜呜呜！”
它感激地扭过身去，两只前爪抱住人类的脚腕就是一顿蹭，湿漉漉的两只小眼睛里好像都有眼泪要飚出来了！
许音笑着蹲下身去撸了撸狗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马路上一看。
熟悉的黑车中，后座上的男人正深沉凝视他。
许音……许音笑眯眯朝对方挥挥手：“嗨。”
018吐槽：“这位天天在这条马路上等着你的吗？”
连着七天与许音目光对视了的吃瓜先生顿了顿，第一次在被车子带走前，主动升起了车窗，回过了头。
许音也不在意，带着笑意起身就想走，小黑狗却抱着他的脚腕不肯放爪。
许音低头一瞧。
小狗抬头一瞅。
一分钟后，小黑狗成功坐在了许音的臂弯里，尾巴狂甩，咧着嘴“哈哈哈”喘气。
而车流中，闻丛言垂眸，过了会儿，突然开口，嗓音低沉：“……什锦路最近的治安不太好。”
前头充当司机的助理：“？？？”
那您最近天天让我往什锦路开是为了什么？？？
闻丛言说完，又抬起眸，朝车窗外瞥了瞥。
路灯光影变幻，人行道上早已没有青年的踪影。
只有脑海中还留有对方笑眯眯挥手的画面。
黑暗中，他的耳朵有些热。
在做任务的同时，许音也没忘了画画——他的板子已经到了，笔记本上该装的软件也都已经装好，和顾林的妹妹联系上之后，许音画了两张草图过去给顾林妹妹看了下大致的画风。
许音画画已经有自己的风格，画风比较成熟，只看对方喜不喜欢，而顾林妹妹一看就发来一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单子敲定得很顺利，至于费用，许音没要。
顾林妹妹不停问：“真的可以嘛真的可以嘛，真的要送我一张嘛哥QAQ！！”
虽然许音手头上没有例图，给她的也只是两张线稿，但顾林妹妹自认对这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一看线稿就知道许音的成图肯定没问题，而这样质量的图，许音竟然打算直接送她一张！简直捡大便宜了！
许音失笑。
女孩子毕竟是顾林妹妹，这又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图，许音觉得自己不急着赚钱，便回复道：“喜欢的话到时候麻烦帮忙宣传一下就可以了^^”
顾林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的好的太感谢了哥！！！”
聊完后，顾林妹妹回头就给自己的大神基友发了一条消息：“卧槽给你看看[图片][图片]我哥初中同学画的，是不是很好看！他说他要免费送我一张双人设！”
基友：“？？？？靠，免费送？！”
顾林妹妹：“是啊！！！”
基友：“出图后再给我看看，ok的话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吧！”
顾林妹妹：“好啊，不过他对外收价我还没问过诶。”
基友：“价格不是问题，画得好看就行。”
顾林妹妹顿时眼含热泪，大神不愧是大神，就是不差钱。
许音回头在微博上又注册了一个号，是用来混画圈的。
微博名字叫YIN，和他上辈子的微博名一样，简介就是简单的“画画的人”，把两张草稿打上水印放上去后，他又切换账号，去瞧了瞧他的艺人账号。
粉丝才一万出头，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僵尸粉。
最新一条微博是半个月前的，到现在评论才二十多，其中还有不少是看不懂也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
正式开始拍戏之后，这个账号也会需要用得频繁起来了吧……
许音放下手机，继续研究剧本。
在顾林那边的打工正式结束的第二天，许音去拍了定妆照。
这也是许音和导演的第一次见面——他不知道娱乐圈里的事情是不是都这么草率，反正他们这部剧目前看来是挺草率的……
不过见到导演本人之后，许音更进一步意识到秦岳真的不是在被闻砚催了之后，随意塞了部剧给他。
男女主角许音没见过，不好说怎样，剧组资金不够估计也是真的，特效堪忧。但许音对慕云意这个角色还是喜欢的，导演于飞很年轻，可能大学毕业没多久，但是给人感觉也很踏实。
许音跟他聊了两句，于飞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许音一下。
许音笑：“怎么了？”
于飞低声道：“没想到还挺靠谱。”
许音：“……”呃。
于飞自言自语般低着头喃喃：“这部剧的演员我做不了什么主，资方塞什么人进来我就只能用什么人，试镜都是走流程，结果开拍前男四还断了腿，换人换得更加草率，没想到……人还挺靠谱。”
他又抬头看了许音一眼。
许音微笑，他什么都没听见噢。
于飞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道：“去化妆吧。”
于是许音被拉去换衣服定妆。
整个场地不算忙碌，毕竟许音是特殊情况才会在这个节点来补拍定妆照，今天需要照顾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场地上那么多人，其实没多少人关注许音。
毕竟许音这个名字，他们听都没听说过，他所在的闻星娱乐虽然老板来自超级大豪门闻家，却混得很糟糕。
大概是发生过什么豪门内部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闻家如今不管他们，他们自力更生，却始终壮大不起来，规模小，没什么存在感。
当然，要往这么一部小网络剧里塞人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还是那句话，从这么一家公司里出来的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男四号，很难引起其他工作人员的关注。从许音进来到现在，其实很多人都没仔细看过他。
……只有化妆间里的造型师们，暗暗咽了咽口水。
青年闭着双眼，非常沉静。
没多久，于飞正在走廊上咬着烟跟助理打电话交代事情，突然听到了一阵喧哗，朝着房间里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怔了怔。
房间里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个人身上。
而处于目光焦点中的青年一身白衣，身侧佩剑。
墨发束起，插着一根白玉簪。
眉眼如画，浅笑吟吟。
微微一抬眸，眼睫如鸦羽，眼梢的弧度被稍一勾勒，更加凸显了温柔与俊逸。
在场的人一眼看去都愣住了。
这谁？！
等等，这就是刚刚那个和于导聊天的男四？
不是，娱乐圈里帅哥美女多他们是知道的，因此刚才这个青年走进来，虽然乍一眼看得出身材不错，但真的不至于让娱乐圈里混久了的这帮人多看一两眼，可现在仔细看清楚站在他们面前这个人的颜，简直……
脸蛋本身很小，脸部轮廓也绝了，处于刚与柔的中间状态，是恰到好处的男性美，仔细一看下颌线和脖颈那一块，简直是极品。
肩宽腰窄，体态挺拔优雅，随便往哪一站都是一幅画。
特别是青年唇边的那一抹笑……
淡却温柔，眼底仿佛也含着一抹笑意，如果和他对视的话，会被他的温柔溺弊吧！
要死了要死了！
在场几个女孩子已经眼睛都直了！
慕云意本意啊这是！
——仔细研读过剧本和原著后，许音其实自己也有些庆幸，慕云意这个角色在某方面是和他有所契合的，这让他对这个角色有了更大的把握。
于飞刚才和许音聊天时仔细打量过许音，当然知道许音长得好看，可是这么一打扮，再加上许音那副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回过神后，连忙把嘴里的烟扔掉。
走进房间里时，许音已经站在镜头前准备开拍了。
许音注意到他，朝他眯眼笑了笑。
于飞……于飞板起脸，认真看了下摄影师的拍摄，过了会儿，突然问道：“如果是剧末的慕云意，你会怎么演？”
按一般套路，一个角色后期黑化，不管是妆容还是服饰都会往暗黑那一挂走。
不过不论外界怎么猜测他们这部剧会成为怎样一部神剧，于飞本人不喜欢神改原著。值得庆幸的是资方除了塞人，在这方面也不打算干涉于飞，所以他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来。
而原著中，慕云意后期就算黑化了，穿的也是一身白衣，脸上还是带着那抹笑，而曾经爱慕着他的女性配角，也始终爱慕着他。
可慕云意早就变了，变得彻彻底底。
镜头前，一直浅笑着的青年，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
他极小幅度地往后收了收下巴，眼眸却始终含笑看着前方。
依旧在笑，可是笑得随意，笑得戏谑，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于飞听到旁边有女孩子小声骂了句脏话，嗯，是表达赞美的一声“卧槽”。
他松开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握紧成拳的手，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笑容。
*
拍完定妆照后，许音在众多目光中卸了妆换了衣服，重新穿上那套简简单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就回了公寓。
“如果进了剧组，很可能刷出随机任务的难度就会变高了吧？”许音琢磨。
进了剧组后，活动范围就不是他能自己决定的了，而且目前看来，他只在什锦路上刷出过随机任务。等到进了影视城，什锦路也拜拜了……
018：“嗯……不过阶段性任务开始你就能先拿到一半的积分，等到完成了，剩下一半的积分再全部给你。你只要能保证在正式进组前的每一天都能保持10分以上的余额就行了。”
生活不易，许音叹气。
一到晚上，他换上运动装，穿上球鞋，道：“走吧，去什锦路。”
而此时此刻，什锦路某一处静谧角落，一家餐厅二楼。
一个男人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马路，静静、静静地望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丛言？你到那么早啊。”
闻丛言转身，颔首道：“二哥。”
闻聿的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在闻家年轻这一辈里刚好也排行第二，是闻丛言的堂哥。
这家餐厅是闻聿的朋友新开的，他过来尝个鲜，顺便也试着叫了叫闻丛言。不过他倒没想闻丛言真能过来，毕竟闻丛言很忙很忙，十次里有八次叫不出来，没想到今天一叫就应，而且来得最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闻聿挺高兴，如今一年时间里，一家兄弟能齐聚的次数也不多。
不过他到底先斩后奏了一次，轻咳了一声，道：“对了，今天闻砚也会过来，他还带了个朋友，你应该还记得吧，就是他高中一个同学，当初关系挺好的，叫南叶。”
对于南叶，闻聿没什么特别大的想法，就觉得闻砚今天把他带来怪怪的，毕竟原本是家里人聚餐。不过闻砚想带他也不会说什么。
闻丛言听到闻聿的话后只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闻聿松了口气，不过也没太意外——说实话，丛言估计也没怎么把闻砚那边放在心里，咳。
话刚完说话没一会儿，人就出现了。
闻砚双手插着口袋，身后跟着一个南叶，出现在了门口。
见到闻聿，闻砚漫不经心打了声招呼：“二哥。”
“诶，来了就坐，看看想吃什么。”闻聿赶紧道。
闻砚又应了一声，在圆桌边一屁股坐下，瞥了瞥闻丛言，“切”了声。
闻聿立刻拍了他一下。
闻砚动动肩膀，朝闻丛言翻了个白眼。
南叶笑着叫道：“二哥……丛言哥。”
闻丛言依旧只点了点头，就重新回过头看窗外。
闻砚朝他翻一下白眼，翻一下白眼，翻一下白眼……翻得眼皮都快抽筋了，闻丛言依旧严肃地望着窗外，头都没回一下。
闻砚：不是，他都翻累了，这家伙在看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