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012
见许音出了房间，小黑走过来，拼命甩着尾巴。
太久没见主人，它这会儿撒起娇来都是“呜呜呜呜”叫个不停。
许音蹲下来撸了撸狗头，亲了它小脑袋一口。
主人似乎心情很好，小黑又好奇又兴奋，歪歪脑袋，“汪”地叫了一声！
许音笑着道：“等我先出门跑个步。”
语罢，给小黑加上狗粮和水，他就换上跑鞋出了门。
荷叶路很长，中间有一段会穿过运河。
运河边每晚都很热闹，有不少老人散步消食，不过荷叶路因为只是穿运河而过，因此散步的人不会到这里来。
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不说人影，这条路上已经连车子都很少。
许音跑到荷叶路上用了十多分钟，之后就顺着荷叶路一直向前。
018弹出一个聊天气泡，语气很怪异：“也不知道会刷出什么随机任务来……”
许音笑笑。
018的态度改变也来源于许音在拍戏期间发现的事情。
仔细说来，就是许音曾经根据018的提示，猜测随机任务不会太难刷，只要不是一整天只呆在同一个地方就行。
因此在进剧组前，他每天都很坦然，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每天都会为了慢跑任务出门，而事实也是他每天都刷到了随机任务——在晚上慢跑的时候。
等到进了剧组，许音就发现问题了。
最开始那一周，他一直在片场和酒店间两点一线，期间只刷出过两次任务，而且距离很远，根本赶不及。
许音当时以为这是正常的，是酒店和片场被算在了一个地方的缘故。
他一直在这个范围内打转，被世界认定为“没有接触过外界”，不符合稳定刷出随机任务的条件——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毕竟如果酒店和片场被算成一个地方，那他之前天天在自己家和什锦路之间打转又算什么呢？
闻丛言来的那天，带他去外面吃了顿饭，回来后他刷出了南叶那个任务，这也进一步误导了他，让他以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可后来，他有机会一天之内辗转了几个地方，随机任务根本刷不出来，许音就醒悟了。
他做了几次试验，然后发现……
根本不存在什么只要出过门就能刷出随机任务这种事，“百分百”“就近”刷出随机任务的唯一条件，只有“在马路边跑步”！
其他任何情况下，刷出随机任务的概率都很小，并且刷出来的任务里，有九成九是一两公里开外的。
南叶那次，只是凑巧而已。
许音发现这件事情后，非常疑惑：“小18，你之前没跟我说过必须要跑步才行啊。”
没精力做任务是一回事，刷不出就近任务是另一回事，规则是必须搞明白的。
而对于许音的问题，018当时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许音：“？”
……018沉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啊！！！
但他怎么好意思说呢！毕竟他一出现在许音面前就塑造了自己高深莫测游刃有余的形象，到头来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只知道各种任务的大体框架，根本不知道具体细节，他一开始也跟许音有了一样的误会！！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坑啊！
而且按许音已经尝试过的——就算是在马路边散步也不行，必须要跑步，这大概才是随机任务自带属性中那个操蛋的“玄学”的本质！
018曾经觉得任务世界的架构非常神秘，非常智能，如今他只觉得非常智障！
他好丢脸啊啊啊啊啊！！
许音当时看着018表现这么奇怪，大概也猜到了什么，露出了“哦嚯”的表情。
018羞耻难忍，表示：“我……我要向上反映这些问题，这根本不合理！”
许音温和道：“行，加油，别太在意。”
018：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他啦他要投诉！
018的投诉结果如何，许音不知道，反正这段时间018看起来十分忙碌，总是不在线。
至于许音，他去秦岳那里时，无奈已经提前给这位经纪人打过招呼。
秦岳挺好说话：“反正不要再去什锦路就行，另外——”
他瞟瞟许音：“不要哪天再搞个大新闻出来。”
许音……只能微笑。
秦岳：“你的笑容中为什么好像充满了歉意？”
嗯……因为这种事情还真没法保证。
不过许音思忖着，在积分暂时足够的情况下，为了不给他的经纪人增添多余的工作量，如果真碰到什么特殊的随机任务，或许他也可以放弃一次。
……
此时此刻，许音调整着呼吸。
已经完全适应这种强度运动的身体非常轻松，许音深吸着夜晚冰凉的空气，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开始享受这样的生活了。
嗯……今晚的话，希望给一个解救小动物之类的任务，简单，也不用接触其他人。完成之后，一路跑到这条路的终点。
许音扬起了唇角。
就在这时，018弹出一个气泡：“随机任务出来了。”
许音打开任务栏一看，愣了一下。
任务栏：“请向前再跑五十米，解救酒后不慎坠入河中的糊涂蛋，积分三十分。”
许音向前看去。
五十米之远，横跨运河的一段路，运河边栏杆处趴着一个小姑娘，底下隐约能听到呼救声。
*
叶蓉蓉是一个记录生活和美食的up主，经常会发一些生活类视频或者美食探店视频到某站上，虽然只是个小up主，但也有一些粉丝。
有兴致的时候，她也时不时会带上手机直播一下。
今晚，她从家里出发，打算穿过荷叶路去某一家最近跃上C市美食榜的网红夜宵店探一探究竟，路上就开了直播间跟粉丝们聊了起来。
走到横跨运河的那段路的时候，她正在聊那家店的推荐菜。
“东西其实都是一般夜宵店都能见到的那种，但是据说这家店的味道特别好，他们家的调料粉是他们自己调的……”她走着路，说话微微喘着气，晚风从左边吹来的时候，将什么声音也传进了她的耳朵，“好像还有人特地买他们家的调料粉回去……诶，什么声音？”
她张望了下。
手机中，直播间里的弹幕还在刷“好饿啊”“为什么要做这种深夜美食探店岂可修”“已经开始点外卖了”。
等到叶蓉蓉的脸出了镜，她的惊叫声响起，直播间里的观众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怎么了？”
“蓉蓉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叶蓉蓉顺着声音猛地趴到了一旁的栏杆边，她的手机屏幕也被顺带着对准了底下黑漆漆的河水。
在运河边路灯照射下，漆黑的河水波光粼粼，有一处角落的河水波动明显不正常——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人在扑腾！
直播间里：
“？？？？”
“那是一个人？？”
“卧槽，怎么回事！”
“那里有人！”
叶蓉蓉明白过来后，脸色就白了：“有人溺水了！有人溺水了！怎么办，我、我不会游泳啊！周围没人，但是我不会游泳！”
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猝不及防遇到这种事情，脑子完全空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慌。
她抖着嗓子无语伦次了几秒，忽然咬咬牙，一个转身。
直播间的观众意识到叶蓉蓉打算干什么，纷纷刷弹幕。
“蓉蓉打算去救人？”
“不会游泳别乱下水！太危险了！”
“蓉蓉喊一喊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啊，不会游泳就下水太危险了！”
“快报警！”
叶蓉蓉也很慌，谁能想到出来直个播还能遇到这种事情，可这会儿她大脑一片空白，压根没心思看直播间弹幕，只知道自己不能见死不救，这种时候，就算不会游泳，叶蓉蓉的三观也不允许她什么都不做。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对向有一个青年跑了过来，对她留下一句“我下去，你别乱动”就直接跑向了通往底下运河边的阶梯！
叶蓉蓉呆了呆，回过神后，眼眶红了。
太好了！太好了！有人来了！
不然她这么一个旱鸭子，下去真不知道是救人还是送命！
叶蓉蓉吸吸鼻子，连忙跟上。
她不添乱，但是必须得在旁边看着，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她也是可以帮忙的！
两人前后往下跑去，与此同时，直播间里也乱成了一锅粥，直播画面乱成一团。
叶蓉蓉压根忘了自己还在直播，但跑动间，随着手臂的摆动，观众们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下画面。
通过画面和刚才听到的声音，他们不难猜测是有人去救落水人了。
“还好来人了！”
“蓉蓉别下水了啊，不会游泳真的别乱下水！”
“太好了太好了！”
“好担心啊……”
很快，叶蓉蓉来到岸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泪都已经被吓了出来。
她看着青年脱掉上衣，下意识喊了句：“那个，你注意安全啊！”
青年侧过脸来，点了点头。
叶蓉蓉的手蜷在身侧，手机屏幕自然而然朝着前方偏向上的方向，那张脸以非常刁钻的角度入了镜。
直播间里飘过一行弹幕：“等等……许音？？？”
下一秒，许音回过头，直接跃入水中。
*
时间已经快到十二月，入水的一瞬间，许音着实佩服自己的勇气。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呼吸。
河水冰到刺骨，许音是真没想到会刷出来这样一个任务，明明上一秒他还期待今天的任务可以是解救小动物，然而这一刻，他只祈祷自己不要抽筋或者僵到彻底沉下去。
那人离河岸还有一点距离，但应该不是从上面的荷叶路那儿掉下来的——不说荷叶路栏杆很高，就说从那种高度掉下来，一个醉汉，有很大概率会直接晕过去。
然而如果是从许音下水的岸边掉落的话，理应也不该飘出这么远——许音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这算不算常不常见，但他判断应该是这个人真的醉得不清了，因此落水后一顿乱扑腾，才会导致离河岸越来越远。
许音艰难地游过去，那人注意到许音，登时狗刨式地往许音这里扑腾，等到许音游近了，他直接八爪式地缠上来，惊恐道：“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中年男人，很胖，也很重，一缠上来，许音只觉得整个人都往下沉，蹙眉道：“不要这样抱着我，手松开，我会带着你游过去。”
“不、别、别松开我，”那人已经被吓得没理智，“别丢下我啊！”
许音深吸一口气，没有多余精力再跟对方废话，直接在水下暴力将对方撕开，在对方又开始嚎的时候用力钳住对方的手臂和腰，迫使对方不敢乱来，只能被他带着老老实实往岸边游去。
距离很近，但时间仿佛被拉长，这一段路游得许音耳朵边“嗡嗡”作响。
叶蓉蓉在岸边紧张忐忑地等待的时候，已经想起来把直播间给关掉，打了120。本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报警的事，但眼看许音已经把人带过来了，便没再打这个电话。
等到许音游近，她激动地伸手去拉两人，和许音一起合力才把醉汉送上岸去。
随后许音又自己爬上了岸，双手撑着地面喘着气。
太累了，体力还是欠缺了一点。
而且，好冷。
“没事吧，你们没事吧？”叶蓉蓉掉着眼泪，连忙拿出纸巾——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
“谢谢，”许音喘息着起身接过纸巾，咳嗽了一下，擦了擦脸，注意到叶蓉蓉被吓得眼泪直往下掉，顿了顿，温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叶蓉蓉眨了眨眼，又掉下来一滴泪珠，但这会儿看清楚许音的脸，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她耳朵红了。
这里的动静也引起了周边的一些关注，运河边上不远处的住户亮了灯，有些人开了窗户探头来看，喊着什么。
上头荷叶路边，也有另外两个行人偶然经过，震惊地喊：“你们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叶蓉蓉摆摆手：“已经叫啦！”
许音弯腰，捡起衣服和手机，看着自己一身湿透的模样，皱了皱眉头。
那个醉汉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缓过神来，想起身，却腿软地根本站不起来，只好爬向许音，哆嗦道：“救命恩人，谢谢你救了我，呜呜呜呜，谢谢你救了我，我真的喝多了，对不起，我只是想撒泡尿，呜……”
许音：“……你没撒吧？”
“还没来得及就掉下去了，呜呜呜，说起来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尿意都没了，我不会出事了吧，呜呜呜呜……”醉汉痛哭流涕。
许音捂额，注意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太对不起秦岳了。
018：“所以说，根本不可能存在你能够放弃的随机任务。”
他和许音也相处一段时间了，其他性格的宿主他不好说，但许音他清楚，一旦真刷到附近的随机任务了，又有哪个是能放弃的？
处在随机任务中的人或者动物，可都是存在一定困难或危险的。
距离远的话没办法，一般过几秒钟任务就会自动消失——处在困境中的动物或人靠自己或靠外力已经解决了问题。
但距离近的话，肯定没办法视而不见。
在积分多到能够彻底随心所欲之前，随机任务必须做，而随机任务一旦刷出来了就不可能放弃，因此……也只能委屈一下秦岳了。
这，谁叫他碰上许音了呢。
018：“我觉得你还是过年给他多发点红包比较能解决问题。”
许音无奈，但他知道018说得没错。
这会儿都有人跑下来查看他们情况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120救护车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叶蓉蓉对许音道：“那个，你也跟着一起去趟医院吧，以防万一。”
醉汉也含糊不清道：“对啊呜呜呜呜一起去吧，救命恩人我还要给你发锦旗呜呜呜！”
“……不用了。”许音哭笑不得地拒绝，他觉得自己还是尽快离开现场比较好。
“但是——”叶蓉蓉还要说，一道人影忽然从前方走来。
许音背对着，没看到，正想先不顾还湿着的上身，把衣服套上再说，身后忽然间有一件温暖的大衣盖住了他。
他怔了怔，回过头的瞬间，熟悉的嗓音在耳后响起：“先穿我的。”
闻丛言的助理跑过来，喘着气对许音点头道：“许先生，这里让我来处理就行。”
闻丛言搂住许音的肩膀，带着他转过身，低声道：“跟我走。”
叶蓉蓉不认识许音，但认识闻丛言，她睁大了眼睛，捂住嘴：“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