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分!
签好协议, 就能去挑周转安置房了,因为是合村拆迁,周转房也都在一起, 都是楼房。这个就是每家按每家每户的常住人口, 毕竟,有些外嫁过来的媳妇, 户口没过来,人一直在村儿里住, 也不能不分给人家住的地方。
像刘家就是三人,分一套七十五平的两居。
因为签协议早, 他们能早挑周转房。没有挑临街的,不然吵不说,一楼全是对外商铺, 要是有做饭店的,油烟还大。最后选的是一套三楼的两居室。没电梯, 爬楼的话,三楼不算高, 也不会被前头的楼影响采光。
搬家前林晚照不停往外扔东西, 刘爱国不停往家捡。
哎,这衣裳还能穿,东西还能用啊!
林晚照指着从柜里清理出来的一二十年前的旧衣, “你穿?”
刘爱国看看身上的黑呢料大衣, 嘟囔,“不穿也能做抹桌子布啊。”
“那得抹到下辈子也抹不完。”
“洗衣机没坏吧?”
“都搬新楼了, 新屋新气象, 买台全自动的。”
“这碗也没坏吧?案板不能用了?这可是老榆木树墩儿切的案板, 现在你想买这么好的案板都没地儿买去。实实在在的大实木!”
“案板捡回来吧。盘子碗不要了, 咱都买新的。”
用刘爱国的话说,卖旧东西就卖了五百块钱,把我那老家当全卖了。
洗衣机没卖,刘爱国送给他的老友李中意了。李中意家没洗衣机,一直是手洗衣服。李中意的媳妇,那是比以前的林晚照还要节俭好几倍的人。一台洗衣机一两千,贵,又费电,那是坚决不能买的。
不过,有人送那就另当别论。
签协议后,搬家日子就固定下来了。
老大老三都是公职,不能耽搁,得先回去上班。搬家的事就交给刘凤女老二在父母这里帮忙。毕竟老两口年纪大了,担心搬家事情又多,有些扛扛抬抬的事,还就得年轻人来。
好在有林晚照的精简政策,最后收拾出的东西既分明又俐落。
大件儿就是两张床、两组衣柜、一组沙发、冰箱、热水器,另外就是各人的衣服、台灯、椅子、餐桌、电视柜、床头柜、秦特的铁盒子与姥姥的铁盒子,林晚照惯用的菜刀一把、案板一张,以及三个足浴桶、一辆车就齐活了。
林晚照刘凤女指挥着怎么放,放哪里。除了热水器得找个懂行的来安装,床、沙发这种都是老二带着刘飞给装好的。
这回哥儿仨买东西没买重,彼此打听商量过。老二家的给爸妈买的全套新餐具,新锅碗瓢盆、微波炉、电饭锅。老三给买的全自动洗衣机。老大送了一个带着小书架的写字台,是给秦特用的。
小家一下子就满满当当的了。
刘爱国来回溜达着,摸摸这儿,碰碰那儿。尤其阳台崭新的全自动洗衣机,好家伙,得三千多。老三这孩子就知道花钱,以后可不能这样。过日子哪儿禁得起这么花。
哎,这新东西就是好。
“起来起来,我得洗衣服了。”林晚照抱着收敛的脏衣服,让刘爱国让让道儿。
“会使么?”洗衣机是昨儿人家刚给送来的,刘爱国担心东西太高级,老婆子不会用。
“昨儿不教了么?”
“还记着哪?”
“我又没老年痴呆。”后来洗衣机都全自动的,再说,这么个洗衣机,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就是没用过,现学也学得会。
衣服放进去,关好洗衣机门,倒入洗衣粉,一按开关,先是静止几秒,然后,嗡的一声,开始运转。
刘爱国眼睛瞪大了些,盯着那开在侧面的半透明的门,并没有见喷出水来,这才放心了。刘爱国嘀咕,“这新机子就是怪,以前门不都开上面的么。”
“也有那种样式,也有这种样式。都一样的。”
放好衣服,林晚照出去做饭,刘爱国跟屁、股后头,“昨儿我去大哥家,大哥还抱怨我,说好好的洗衣服怎么送中意了。要知道咱们不要,他要啊。”
“大哥家不有洗衣机么?”新厨房就是干净,采光也好。上午阳光照进来,林晚照微微眯着眼,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笑意。哪怕再活一世,她也喜欢她这间小小的安置房。
“是啊。我也这么说。才知道他家洗衣机坏了,一直没修。”刘爱国说,“要知道他洗衣机坏了,我就给他了。”怎么也是大哥更近一点。
“大哥也是,那么多钱攒着干什么,这搬新家还不买台新洗衣机。”
“我也这么劝他。”
刘爱国喜欢吃豆腐,中午就吃白菜炖豆腐,切上一块五花肉,这五花肉得切厚些,煸出脂油来才香。林晚照说,“把那碗柜里粉条拿出来泡上。”
“泡多少?”
“一把就行了,别多泡,中午就咱俩。”
“你就多做点儿,晚上接着吃。”
“晚上做新的。”林晚照说,“榛蘑也一起拿出来泡上,蘑菇得多泡泡,有沙子。”
“榛蘑炖小鸡儿好吃,炖豆腐放什么榛蘑啊,不对路。”
“晚上炖小鸡儿。”
刘爱国刚要反对,想了想,“行。咱小特爱吃鸡。”
林晚照手机响起来,她正切豆腐,俩手都是湿的。刘爱国出去拿起来接了,“嗯!送电视啊!行,有人,来吧!”
回来跟林晚照说,“说下午来给咱送电视。”
俩电视,这败家婆娘硬不要了,非得花钱买新的!
刘爱国想到自己的老电视,嘟囔,“咱那电视也是好电视,当时买一千多哪,这才看几年,就又换!”重重哼一声,表示自己不满。
“等新电视来了你别看。去你大哥那儿看你那好电视吧。”电视送的也不是别人,刘爱国的大哥刘爱党要了。刘爱党家电视小,是十七寸的,林晚照家的大,是二十一寸的。
一会儿又来一电话,是下午过来给送抽油烟机的。
大概是添置的大件儿太多,刘爱国终于麻木成习惯,不再抱怨了。
楼房虽好,就是没院子。
想扫院子都没处扫,刘爱国在屋儿里转悠两圈,把电视柜再擦一遍,下午人家就给送新电视来了。
中午的豆腐炖的有些烫嘴,带着点淡淡的酱油色,特别进滋味儿。炖过的白菜帮儿细吃起来是甜的,得经霜的大白菜才有这厚实的滋味儿。稍煸了一点油出来的五花肉也炖的软乎乎。刘爱国起身去拿酒,他得喝两杯。
问林晚照,“你喝不?”
林晚照说,“我晚上再喝。”把菜里的姜片挑出来给刘爱国,林晚照不吃姜,“一会儿不是去你大哥那里商量迁坟的事么,你还喝酒?”
“就喝两杯,没事儿。”刘爱国问林晚照,“岳母的坟怎么说,还有你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
“我给大哥打过电话了,大哥说他回来办。”林晚照掰块馒头递给刘爱国,“舅爷的坟到时你得去办,咱们擎了舅爷的院子,舅爷那边的事就得咱们来管。”
“这当然得咱们来,往年也都是咱们去烧纸啊。我到时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迁到一块儿,能迁一块儿就迁一块儿,到时添土烧纸也方便。”
拆迁就是这样,先把活人迁出来,再说死人。
坟地那里,一个坟头多少钱,有迁坟款,说来迁坟款比拆迁款下来的都早。并且,政府提供公墓,二十年内都是免费的。
结果,因为拆迁,刘爱国哥儿仨还闹了场气。
刘爱党去订墓碑,同样的墓碑,他定的就比刘爱国订的要贵八十块钱。
刘爱国在家跟林晚照嘀咕,“一块碑就贵八十,咱爸咱妈咱爷咱奶,还有太爷太奶,这就是四百多快五百块钱了。你说大哥,什么钱都拿。”
刘爱党就是这样爱占便宜的人,那真是风过留痕,雁过拔毛。
林晚照看着自己新买的大电视,三十寸的,就是敞亮,喝口放了槐花蜜的蜜水,跟刘爱国说,“下回再有花钱的事,你跟他一起去。”
“我是得跟他一起去。”
刘爱国还把这件事跟三弟刘爱军念叨了一回,刘爱军有什么办法,无奈,“大哥也快七十的人了,头发都白了,咱们也不能为这点事跟大哥翻脸啊。”
“是啊,还不能说,说了他也不承认。”刘爱军现在就特别后悔把俩大彩电送大哥,早知道还不知卖旧家电卖钱呢。
家家都有糟心事。
好容易迁完坟立完碑,兄弟仨都是大孝子,还花了两百块钱给爹娘祖宗请了个和尚来念了回往生经。
可这坟迁完了,祖宗也都安排好了,事儿又来了。
迁坟款还剩两万多,这钱怎么分。
刘爱党的意思是不分,留着以后公墓续费,还有节下烧纸用。
刘爱国不同意,“以前烧纸咱们三家谁家不买供香买纸钱,难道以后还要专门拿着这个钱买?”他很怀疑大哥要把钱昧下,因为迁坟的钱一直在大哥那里。
刘爱军也说,“买烧纸能有多少钱。”
“那以后续费怎么办?”刘爱党问俩弟弟,“现在把钱分了,以后三家凑?”
刘爱军笑着给大哥续茶,“凑也没什么呀。本来就是咱的老祖宗,给祖宗的墓地凑钱续费,也是咱们做子孙的本分。谁不愿意凑,二哥你不愿意凑么?”
“愿意。凑多少我都愿意。”刘爱国立刻响应弟弟。
刘爱党,“咱们哥儿仨没外人,可等咱们咽了这口气,到下一辈儿,谁牵这个头?”
“那肯定是刘贵啊。”刘贵就是翠丹爸爸,也是大哥的长子,下一辈的堂兄弟里刘贵是老大,现在日子也过的挺红火。拆迁时,刘贵家的楼是四层,所以,宅院不大,架不住屋子多,也赔了不少钱。
刘爱党脸一搭拉,“刘贵没后。”
刘爱国一想,倒是,刘贵就一个闺女翠丹。不知怎的,想到长子家也就一个朵朵,刘爱国觉着“没后”这俩字就不怎么好听。刘爱国说,“大哥,你这都是老思想了。现在都说男女都一样。”
刘爱国学着林晚照的口气,反问刘爱党,“要按大哥你说的,那现在独生女家庭都是没后的了?”
“反正刘贵不行。”刘爱党坚持他的老思想。
“那这样,反正咱们三支,一支有个打头儿的,咱们还活着呢,自然是咱们兄弟仨。到闭眼前,我这边儿出一个,二哥你这支出一个,大哥你愿意选谁就选谁。三支一人出一个,以后管着祖宗墓地续费的事,不就行了。”
“那孙辈呢?”刘爱党问。
“孙辈的事当然是儿子管。”刘爱军说。
“我总觉着这样不成。太分散。”刘爱党说。
刘爱国刘爱军不说话了,俩人心知肚明,刘爱党就是不想分钱。刘爱党看谁都不说话,问,“你们说怎么着?”
刘爱军跟他没废话了,“分。各家一份。”
刘爱国紧跟三弟,“分,各家一份!”
刘爱党想的那个台阶,始终没人给铺,看这俩贪财兄弟,就知道分钱。刘爱党气恼的一撂水杯,“分就分!分了干净!”
好像谁不想分似的!
分就分!
分!
刘爱国兄弟三个把迁坟款分清,栗子沟村儿的拆迁款也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