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62章
曹家, 愁云惨雾
曹威到家后,就径直进了书房,和家里人也没一声交待, 他让小厮将幕僚请来,接着便是一阵长吁短叹, “诶,悔不听当初先生之言,方有今日之祸啊。”他先前怎么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呢?
幕僚静静地听着, 并未多言。
“走到这一步,我已无路可走,先生可有什么教我?”曹威随口一问, 其实对他的答案并未期待。他活不了了,活着也是遭人耻笑。
幕僚看出他心存了死志,有心劝他两句,可他又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便有些踌躇。
就在这时, 曹夫人来了。
看到曹夫人, 幕僚松了一口气,曹夫人聪慧, 来此的目的应该和他想劝说曹大人的想法一致。
果然, 在退出去之时,他听到曹夫人对曹大人说, “慢着, 你不能死。”
曹威觉得感动, 想不到临到这关头, 会是他夫人来劝他惜命, 真应了那句话, 少年夫妻老来伴,还是老妻心疼他,舍不得他死。
想到这段时间,他为了庶女数次训斥老妻,他就一阵愧疚和后悔。
曹夫人道,“你老糊涂了,家里被你害了一次就罢了,你还想再连累妻小吗?不管你是为了你所谓的一世清名也好,还是为了面子也罢,自裁的念头都给我打住。”要是他死能解决掉他惹出来的麻烦,曹夫人真恨不得他去死一死的。
曹威:为何???这话不像是舍不得他死的样子。
“你一死倒是痛快了,但你想过没有,今日是荥阳县主下聘之日,不宜见血。你这一死,岂不是触她霉头?皇上对她的看重你并非不知,你触荥阳县主的霉头就是找皇上不痛快。皇上不痛快了,曹家上下能痛快吗?”猪脑子!
好像还真是这样?曹威跌坐在地,满嘴苦涩,连死都要挑日子,不能随意,苦哇。
而且,他今日不死,以后都不能自裁了。可身为御史,若连以死谏言都不敢,日后岂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曹夫人没理会他,前些日子他疯魔的时候,自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苦口婆心劝了又劝,他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时至今日,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还有你那庶出的女儿,我会打发她嫁出去,人我已经看好了,扬州人士,家中独子,身上有举人功名,家境尚可,就是婆母严厉些。”
曹威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曹夫人冷哼一声,那就是个祸害,心大着呢,丈夫若非信了她的鬼话,何至有今日之祸?这样的祸害就得找个厉害的婆母才能制得住她,不然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呢。嫁到外地去,没个三五年的,别想回京。
事件的余韵在发酵,官宦之家,一家子总会有聪明人来点醒这些犯错者。
无独有偶,在各家明面上都平息下来时,丁春兰家人让她大哥亲自将她送回陶家了。
丁大哥还好声好气地和妹夫陶运道歉,这次的事,他们都错了,妹夫是对的。他们已经教训过丁春兰了,她以后不会再对他朝堂上的事指手划脚了。
陶运看妻子这次是吃到教训了,岳家姿态也摆得很正,便点了点头,算是揭过了此事。
那么多大臣因联名逼迫皇上选秀一事丢官去职,他们不敢也不能怨恨皇上,但这气又不能憋着。换句话说,他们需要一个出气筒。
还有就是,三妃幸运,联名上书没被皇上的追责,但他们的家人就不那么幸运了。
一时间,无数大臣对写秘信那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若非那封秘信,他们又怎会自以为拿捏住皇上的把柄,疯了一样作死?
写信之人,并非秘不可查,早在德妃收到秘信之时,就隐约有所猜测是向淑澜所为。
面对那么多被害得惨兮兮的大臣,德妃可不会帮她隐瞒。
众大臣在查明确实是她所为之后,他们的报复,让向淑澜在皇觉寺的日子更难熬了,还有向家,凡是有差事的子弟都被牵连,府中一片愁云惨雾。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
这会嘛,御史台监察百官,对于他们识趣没有在这当口闹出人命这点,景熙帝还算比较满意。
高通忍不住对沈繁花说道,“你俩这回配合得真好。”
“那是。”沈繁花大言不惭地接受了自家舅舅的赞美,他们这次男女混合双打是真打的不错。
这些大臣的想法她也猜到一二,一开始建议选秀,无非是想让女儿入宫。皇上拒绝后,他们纵然心有不甘,也渐渐偃旗息鼓了。
真正让他们心生愤怒及死灰复燃的是那封秘信,好哇,原来皇上不同意选秀的原因竟是和她沈繁花有一腿?既然皇上不是不想要女人,凭什么他们不能分一杯羹?而她的身份又比较复杂,皇帝的侄女、臣子之前妻、和离之妇,在他们看来,皇上这是要当昏君啊。这些原因纠结一块,加上有人在暗中点火,自然就燎原起来了。
原先他们理直气壮,即使被革职被罢黜,他们依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对的。
只是这些人没想到,闹到最后,她沈繁花竟然坐产招夫,并且已经付出行动前去下聘了。那么他们联名上书态度强硬地请求选秀的前提便不成立了,便成为了逼迫帝王的逆臣!这让他们很不能接受。
这是一个思想盲区,谁也想不到堂堂一帝王,那么不讲究,竟然甘愿入赘。
吉时到的时候,景熙帝出现了,他带着面具,和他‘亲叔叔’一起接了聘礼。
景熙帝的新身份是外地人,父母双亡,有个亲叔叔送他入京说亲。
下完聘家去后,临分开前,三舅高通忍不住道,“他委屈了,你以后对人家好点。”这里的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一个帝王做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沈繁花自然乖乖点头,后来把这话和帝熙帝一学,他也趁机提了某些要求,总之沈繁花那晚真是割地赔款,后悔极了提那么一嘴。
琥珀珠内
“666,厉害还是你家闺女厉害。”许锴砸吧着嘴道。
“沈兄,她身上有了真龙的气息,不惧怕幽冥之气了,我能给她托梦吗?”陈家老祖问沈清。
沈清沉吟了一会道,“随你。”托梦给她,需要耗费功德的。
许锴闻言大惊,“老陈,这不划算。我们自己也能托梦给不孝子啊,不听话,多揍几次,不信不管用。”
陈家老祖得了沈清的话,转身飘走,懒得管他。
许锴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功德,咬了咬牙,他是坚决不会将功德花在那不孝子身上的,哼!
这会,时间已经到了正月底。
东海那边送了一批盐回京,整整一百车。随之而来的,还有南昭赔偿的粮食金银玉石队伍。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入京。
随着这两支队伍入京,京城,乃至整个大周都渐渐被带得火热起来。一切皆源于朝廷售卖的新盐。
新盐有两种,一种是大粒盐,一种是细白盐。
大粒盐很大颗,像玉石般晶莹剔透。
细白盐,顾名思义,又细又白,粒粒均匀,比沙子还细。
老百姓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盐时,眼睛都看直了。
这批盐一回到京城,只留了四分之一在京城,其余的,皆被分散到了其他州郡。
京城的二十五车盐,经过官方讨论之后,其中十车分给了贵族阀门,毕竟去年年末的时候,他们也大手笔地捐赠了军粮。
剩下的十五车,则交由官方出售。
消息一传出,官盐经营处,立即人头攒动,无数百姓蜂拥而来。
“快快,官家那边出来了一批新盐,价格很便宜,快去抢啊,晚了就没有了。”
“别挤别挤,盐很多,大大的有,大家别担心买不到啊!”
案台处,一缸缸的新盐排成一排排,摆在地上。
有一队官差分两队立在两旁,维护着秩序。
老百姓们自发地排好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瞅。
“这等雪白的细盐,看着比上等的青盐还要好呢。”
“是呢,也不知道这新盐法是怎么制的盐。”
“不管它是怎么制的,俺听说,以后咱们就吃这种盐喱。”
紧接着,差爷搬来两张长案,分别放在一左一右两边,长案上一处写着售盐处,另一处则写着兑换处。
售盐处很好理解,但这兑换处,老百姓就不太明白了。
不过通过官方说明,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原来朝廷体谅百姓们日子难捱,先前给朝廷捐过军粮的,可以到兑换处那边排队,根据去年捐粮的多寡,可以兑换等量的粮食或者折合成一定量的新盐。
众人闻言,羡慕极了,不就是捐了一次粮吗?这都得了多少好处了?冬天那会的火炕,这会,他们还能从朝廷这里领回等量的粮食,或者折合成细白盐或者大粒盐。即使只是等量的粮食,那也很划算啊,这时节的粮食每一斤比去岁冬天的时候还要贵上几文呢。算下来,还是他们赚了。
下次,等下次国家有难时,他们再也不会袖手旁观了!无数老百姓暗暗发誓。
站在兑换处排队的人让人羡慕,但售盐处这边排队的人更多。
老百姓们对大粒盐情有独钟,细白盐虽然也喜欢,却觉得它更像是贵族用的。
老百姓们的想法没错,细白盐更受贵族们的喜爱。
还有许多老百姓盐一买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捏了一点点放进嘴里,全是咸味,没有一点点涩意,“好盐啊好盐。”
关键是价格不贵,比之前的盐还要便宜了五分之一,他们都吃得起。
一位老人家捧着盐罐子,老泪纵横,都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过来的,什么苦都吃过,他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他们家整整一个月主只吃了有三顿有盐有味的食物。
又有一个买好盐的老爷子,牵着自家孙子慢悠悠地家去。一路上,还能听到爷孙俩的悠闲的对话。
“爷爷,以后我们都吃这种盐吗?”
“是的,朝廷说了,有人贡献了最新的制盐法给皇上,有了这最新的制盐法,我们以后就不用吃卤盐,改吃这种大粒盐了。”
“这人是谁呀?怎么这么好。”
“是的,这人是个大好人。”
官盐经营处,斜对面是一家酒楼,二楼厢房里,几位匈奴大汉站在窗口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王爷,这大周的老百姓也太幸福了吧?”大周皇帝竟然让底下的老百姓们吃这么好的盐,他们匈奴王庭的贵族吃的盐连大粒盐都比不上呢。
匈奴侍卫的声音里难掩羡慕嫉妒。
站在最前头的匈奴王爷没有说话。
盐,也是他们此次出使的任务之一。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马鞍和马蹄铁,但后者只能暗访,若是能带回一些技艺精湛的工匠就好了。
大周和南昭这一战,在丛林作战时,马鞍和马蹄铁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大周谨慎,每每打扫战场,都会将马鞍和马蹄铁回收,有些难带回去的,他们宁愿砍掉受伤的马儿的马腿也要将马蹄铁带回。
他们匈奴得知大周有这两样利器,还真的多亏了南昭。
南昭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拿到了两副马鞍和马蹄铁。
为了交好他们匈奴,南昭送了一副给他们。
这次打仗,大周的强硬让大食国和匈奴都为之侧目,韩丹也是两股战战,生怕哪天大周一个不高兴,挥兵东进打他们。
而他们匈奴,也有自己的担心和一些别的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刚到京城的他们,竟然遇上了大周向老百姓售卖新盐。想必这大粒盐就是大周和娜琪国做交易时用的盐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大周竟然还有更好的细白盐。
大周真是深藏不露啊。
目前只希望那个人真的能够帮助匈奴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