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后续（七）
潜水艇进入深海海域的时候, 引起了人鱼的一阵轰动。
潜水艇这玩意人鱼们虽然并不怎么常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
不过，像这次这样, 直愣愣地就往人鱼居住地冲、仿佛带着定位导航的潜水艇，那是绝无仅有的。更何况这艘潜水艇初步推断具有极强的防御功能, 和基础的攻击系统。
人鱼们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 为了防止人鱼栖息地被暴露，大家偷偷摸摸地暗中观察, 随时做好炸毁潜水艇的准备。
好在, 潜水艇停在了人鱼生活海域的最外围。
潜水艇大门开启。片刻后, 一条漂亮的蓝尾人鱼从潜水艇里慢慢悠悠地游了出来。
似乎对大海不太熟悉，好奇地东逛逛，西瞅瞅, 漫无目的地转悠晃荡。
人鱼们发现同类，这才稍稍放松警惕。
——虽然是一条完全陌生的同类。
看上去还……特别小。
人鱼们的体型大多修长有力。常年在海底生活，自己动手捕猎，绝大部分的人鱼体型都是相对健硕的。
秦飞瑶本身已经算人鱼里的异类，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要不是性格照旧不好惹, 揍鱼也有力气, 很多人鱼都觉得秦飞瑶怕不是受了家里鱼的虐待, 没给吃没给喝才长得这么瘦。
而眼前的这条小人鱼，似乎真的是条……小人鱼？
可未成年的人鱼都没有这么娇弱的啊。
——那条蓝盈盈的鱼尾怎么软趴趴的？在强流下能游得动吗？
——那双白白嫩嫩的细胳膊是怎么回事？能抓得住鱼吗？别反过来被鱼给弄折了。
——还有那小尖牙，那么一小点，真的能咬东西？
众人鱼虽然还没怎么接触过虞安安，但已经开始替这条看起来就软绵绵的小人鱼深深忧虑了。
短暂的一分钟后。绕着潜水艇溜达了圈的小人鱼又回到了潜水艇边。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类和另一尾金灿灿的人鱼游了出来。
金灿灿的人鱼虽然看着也不太眼熟, 好歹也是人鱼。人鱼对同族间的抵触并不是很强烈。
但……有人类。
碍于有两条人鱼在, 悄悄观察这边的几条人鱼在迟疑中, 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鱼一人进了人鱼的海域。
“那现在怎么办？”一条鱼问。
“还能怎么办，跟着回去呗。”另一条鱼答。
“要不要先抄近路回去通知大家一声？”
“通知什么？”
“额，好像确实没什么好通知的。”
“不过那是谁家的人鱼呀，虽然看着漂亮，但也太小一条了吧。”
在几条人鱼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的间隙，那边的两鱼一人悄无声息地游远。
他们没有发现人家的方向压根就不是他们居住的那片海域。
……
人鱼在海底建造了一个极为绚丽的王国。
由于裴褚阳现在的模样跟人鱼格格不入，秦飞瑶没有带虞安安跟裴褚阳直接进入人鱼领地的打算。而是来到一处海域周围相对偏僻的洞穴——是秦飞瑶的母亲挑的会面地点。
出乎预料的，随着洞穴深入，游出水面，最内里居然是一片有氧气的空间。
深色的石锥倒挂，大片的水潭和岩石交错。水潭就是连接的深海。
一条显出老态的人鱼就坐在水潭边，暗金色的鱼尾垂在水下，与同样暗色的海水几乎融为一体。
听到动静，暗金人鱼缓缓睁开闭着的眼，清明的眸子扫过来：“来啦。”
她的视线略过秦飞瑶，在虞安安跟裴褚阳的身上微顿，然后道：“这里有氧气，不用穿那些东西了。”
裴褚阳知道是跟自己说，摘下了头套和各种设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外祖母。
出乎预料的，这似乎是他见过的，第一条显出老态的人鱼。
秦飞瑶在边上解释道：“母亲有千余岁了。”
即使是寿命悠长的人鱼，千岁也足够大。确实是年迈。
虞安安瞅着外祖母想了想，悄悄往前侧了半步，挡到裴褚阳身边，然后又偷偷摸摸地拉住了他的手。
虞安安看这个“外祖母”的表情，都不带笑的，好像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虽然不太确定，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该多保护保护褚阳，别让他被欺负了。
外祖母意味不明地跟虞安安对视一眼，道：“你这小家伙，倒是会护着人。”
裴褚阳反手牵住虞安安，笑：“我的荣幸。”
外祖母冷哼了声。
裴褚阳扬了下眉。
空旷的洞穴中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虞安安察觉到气氛不太对，犹犹豫豫地把裴褚阳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秦飞瑶轻咳：“那母亲，您找两个孩子过来……？”
她着重强调了“孩子”二字，免得外祖母看不惯虞安安或者裴褚阳，直接甩尾巴教训人。
秦飞瑶开口，外祖母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对虞安安招手道：“过来，让祖母看看你。”
外祖母之所以不亲近段谷南和段依风两条人鱼，就是因为他们长得跟段易槐实在是太像。
但，虽然不亲近，每年他们的生日，外祖母其实也有准备礼物，再托秦飞瑶转送过去。
她这次见虞安安和裴褚阳，原本只是因为小外孙女跟一个人类在一起了，总得有些解决办法。
这么一瞧，这小家伙……虽然还是跟段易槐有那么点相像，可怎么就看着这么讨喜呢——如果没有当着她的面去牵一个人类，就更好了。
外祖母几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头。
在长辈面前就这么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虞安安下意识看了眼秦飞瑶，见她没吭声，才牵着裴褚阳一起凑到了外祖母跟前，软软的语调小声问：“外祖母，什么事情呀？”
本来还想仔细瞧瞧自家小外孙女的外祖母：“……”
她叫她过来，她把这个人类一起带过来做什么。
不过既然过来都过来了，外祖母扫视裴褚阳两眼，然后伸手递出一扇白金色的贝壳，语气冷淡道：“见面礼。”
裴褚阳微怔。
他接过，颔首：“谢谢外祖母。”
扇贝到手，并不是沉甸甸的活物质感。
更像是扇贝的壳子，里头装了什么东西，拿在手里有轻微的晃动感。
裴褚阳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妥善收了起来。
一声极其自然的“外祖母”，反而叫得外祖母眸子微闪。
她收回视线，看向悄悄望她的虞安安。
虞安安见她瞧过来，忍了忍，却还是没憋住，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问道：“外祖母，没有给我的礼物吗？”
外祖母瞅她：“……那你给祖母抱一下。”
她心下冷道：这小家伙现在还牵着个人类不放呢，倒是有脸向她讨要礼物？
——抱抱？
抱抱简单呀。
虞安安当即就松开裴褚阳的手，圆眼微弯，笑吟吟地扑进了外祖母的怀里。
外祖母虽然年迈，整条人鱼却很大只。虞安安扑进她的怀里窝着，倒像个小朋友。
她仰起小脑袋，蓝眸亮晶晶的，问：“这样？”
一开始还觉得外祖母有点凶的虞安安现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丁点都不带怕的。
秦飞瑶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笑。
外祖母忍不住唇角上翘。
她揉了把虞安安的脑袋，祥和道：“外祖母当然给安安也准备了礼物。”
这样软乎乎的虞安安，让外祖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想，段易槐倒也不是没有丝毫的用处。
至少把小外孙女还是养得很好的。
“什么礼物？”虞安安连忙追问。
外祖母迤迤然地伸手指了指洞穴的更深处，道：“再往里走，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给你的。”
虞安安：……？
她狐疑瞧向外祖母指的方向。
似乎隐隐透出些金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