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028
“妈你别听他胡说, 谁知道他是不是随便找给人来演戏糊弄你。”
“是呀妈这么多年了，他要找人早就找到了而且什么不时候不带过来，偏偏大姐职位变动的时候要带来了, 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
周老太太没说话, 只静静看着余岸。
余岸会看周老夫人，眼底的冷色淡了些：“如果不是刚找到那位老人, 我们也不会这时候才说出来, 您如果要见她, 今天就能见。”
周老大和周老二同时出声：“妈！”
周老太太没看他们, 点点头：“她在哪？”
余岸还没开口, 就被周老先生就沉声打断, “一听就是胡闹，万万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 现在把这件事又拿出来说, 是不想让她安息吗？”
“对呀。”周老大立刻道：“妈，都过去这么久了。”
周老太太：“我要见她。”
周元奕被这突然的一出整得有些茫然, 刚才不是还在讨论他和余知鱼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转到他那个夭折的小姑妈身上了, 不至于就是因为他陷害余知鱼推开了这扇门吧？
余知鱼却并不意外，昨天晚上他醒来喝水, 听到了余岸和周林菱的争吵，本来他想立刻离开，但听到原主小姑的话题之后，就又停下了脚步：
“至少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可以不用背着这个包袱走下去了, 早点解决不好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过几天就是小妹的忌日, 至少这个时间过了再说。”
“你查了这么久，现在真相已经有了，你只要公布真相，这么难吗？”
“太久了余岸真的太久了我害怕……”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就渐渐小了，余知鱼也没有再听，转身回了房间。
今天知道周元奕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昨晚的对话，所以没有避开周元奕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里，将这件事挑开来说。
他知道原主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一定经历了非常难熬的纠结和自责，也能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他们确实为了查这件事情付出了很多，以及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件事然后再公布真相。
但是他不想等下去了，原主在这个家庭里遭受的一切都不是他该遭受的，不论周林菱和余岸知不知道他经历的这些，他们都该为此负些责任。
他们纠结也好吵架也好，至少要先将真相说出来。
在周老太太的坚定要求下，余岸打了个电话派人将那位老太太接了过来。
老太太衣着朴素，看着有些拘谨。
周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紧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你知道二十六年前的事情，那个小女孩……”
老太太看到周老太太发红的眼圈，面上浮起同情和愧疚，点了点头，缓缓开口：“我现在也记得那个小姑娘，蓝裙子还有白色的毛衣外套，拿着个冰淇淋，特别漂亮。”
听到老太太的描述，周老太太的手就颤抖了起来。
“你继续说。”
“那天我带了孩子去上班，拖地的时候看到四姐弟一起来逛画展，因为我自己也有孩子，而且他们穿的太好看太漂亮了，就多看了几眼，然后我看到一个女孩在看画的时候，那两个弟弟牵着小女孩出去了……”
“你撒谎！”
“胡说八道！”
周老大和周老二怒视老太太，两人养尊处优长居高位，其实自然不同，即使当年见过他们年幼的模样，老太太依旧害怕地后退了半步。
周老太太冷冷看向两个儿子：“你们闭嘴，让她说。”
“妈……您何必听一个不知道余岸从哪里找来的人胡说八道呢？”
“我自己会判断，你们只要让她说完就行了。”
老太太见会客厅重新安静下来，才继续讲述：“那时候我孩子吵着要我给他买冰淇淋，我也带他出去了，看到两兄弟给小姑娘买了冰淇淋，告诉她要在外面吃，吃完了才能进去，两人就自己进去了，再后来……就只听到找人的的消息了。”
周老太太很冷静：“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周老大和周老二本来还有些闪烁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放松了不少。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这个老太太真的看到了什么，估计也就这么多了，但是这些东西不管是衣服还是其他的，他们只要说是余岸或者周林菱教她说的，她也无法反驳拿出证据说不是。
老太太果然低下了头。
周老二见状更加放松了，走到周老太太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妈，要不就到这里吧，这个老太太估计也是年龄大了，得有人提醒才能记得，其他的估计就记得不清楚了，这也没办法。”
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周老先生冷声道：“行了，这件事就到这，来人把这个老太太送出去。”
“等等。”周林菱开口，抿着嘴道：“您说。”
老太太抬头看了眼周林菱，又看了看衣着体面，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的周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当时求一个好心人帮我拍的我和我儿子的合影，后面是两兄弟牵着那个小姑娘。”
周老大神色一变，立刻看向周老二，周老二心里暗骂一声蠢货，不着痕迹地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二十几年前的照片，能不能看清楚人都不知道，而且也不见得是真的，到时候他说拿去检测，黑的白的不还是他说了算，周老大就是沉不住气，就这老头子还想让他和他儿子继承周氏，也是可笑。
没人知道周老二的腹诽，周老太太已经接过了照片，看清楚背景里扎着马尾的小小女孩之后，手指轻轻抚摸照片，泪水也落在了塑封上。
她嗓音有些颤：“这是万万。”
周老先生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看清之后，神色也变了，转头看向周老大和周老二。
周老二神色不变：“妈，能给我看看吗？”
周老太太抬头，珍惜地摸了摸照片里小女孩模糊的脸，递给了周老二。
周老二看了眼，道：“这确实是当时妹妹的打扮，看着也像是那时候的照片，但是现在的技术，什么照片都能作假，要不我还是找人鉴定一下？”
周老大立刻道：“对，鉴定一下再说。”
余岸：“不用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当时拍照的那个人我们也找到了，除了这张照片，他还拍到了其他的照片，你们可以看看。”他从属下手里拿过一个文件袋，递给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看了几张，潸然泪下，颤抖着手将照片按在了胸口。
余岸道：“而且更巧的是，拍照的人还听到了一段对话。”
周老先生：“什么对话。”
余岸看向周老大和周老二：“这就要问他们了。”
周老大看到那一叠照片时，表情就有些控制不住了，等听到余岸这么问的时候，更是再一次下意识看向了周老二。
周老二脸色也僵硬了些，“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余岸笑了笑，拿出一支录音笔。
周老大脸色巨变：“当时他还录了音？”
周老二也跟着面色一变，但不是为了录音笔，而是周老大几乎是变相承认的这句话。
周老太太和周老先生都看向两人。
余岸也没想到周老大就这么招了，但录音笔的内容还是放了出来——不是两个孩子的对话，而是余岸和拍照人的谈话，拍照片回忆当时的场景。
“你听到了什么？”
“两个孩子的对话，大概是说想吓吓谁，还有让爸妈骂大姐之类的。”
“我记不清楚了当时也没有在意，本来都要忘了，直到我妈告诉我宁城那天有个小孩失踪了三天之后还被恋.童.癖伤害了才想起来这回事，但是那时候没有失踪的孩子的照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个小女孩，再加上我在国外，就一直没确定。”
“可可能也是在意吧，这么多年了，一直记得这件事当时那孩子的照片也没删掉，这不，你们找上门来一问，我就想起来了。”
录音很短，但能够证明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周老大刚刚不打自招的话，更是直接证明了录音的真实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老大和周老二的身上。
周老二当机立断，跪在了周老太太面前：“妈对不起当时是我年龄小又太害怕了所以哥哥让我说什么做什么我就说了做了，后来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们的，但是……对不起我错了……”
将近四十岁的男人，说跪就跪，着实惊到了余知鱼，他眼看着周老太太神色和缓一些，就见周老大快走几步拎起了周老二，质问道：“你污蔑我？”
他一把推开周老二，对周老太太道：“妈您别相信他，您知道他从小就心眼多的，那时候是他把万万带出去的，他嫉妒万万生下来他就不是最小的了，全家人都围着万万转。”
“那时候我是想告诉姐的，是他跟我说这样可以也给大姐一个教训，因为是她看丢了万万，我当时以为就是让万万在外面待一下才答应他了，我没想到会是那个结果啊。”
周老二依旧一脸愧疚：“妈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
周老大气得眼冒火花：“你个屁的不懂！从小到大你心眼比谁都多！这个家里你谁没算计过！你说！全都是你的主意！你还想推给我！”
“……”
余知鱼就这么看着两人狗咬狗，大致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周林菱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看画展，画展上她看一幅画看入迷了，于是忘记了弟弟妹妹，等到回过神来，两个弟弟告诉她，妹妹不见了。
她们全家都极力寻找，三天之后，她的尸体在河边被打捞了起来，并且身上有被凌虐过的痕迹。
从那之后，周林菱身上就背上了无法磨灭的悔恨和愧疚，她觉得她的妹妹是因为她的疏忽大意才会遭受这一切才会那么小就消失溺亡。
所以她一直在赎罪，即使在外雷厉风行，在家也任劳任怨。甚至每次和两个弟弟发生争执的时候，只要他们提起妹妹，她就会退让。
可事实上，当时妹妹的走丢，是因为周老二嫉妒妹妹出生之后就占据了父母的宠爱，他在画展上故意将妹妹带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却被周老大发现，在前者嫉妒小妹抢走了父母注意力，后者嫉妒大姐比他学习好有能力的前提下，两人一商量，决定一石二鸟，双赢。
吓一吓小妹，也让大姐回家受罚，可没人想到，最后是那样的下场。
因此，两人将这件事守口如瓶，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让周林菱承受了这么多年的误会。
“都给我闭嘴！”周老先生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他看向周老太太，刚想说话，就见她珍惜地拿着一叠照片站了起来，嗓音苍老而疲惫：“今天开始，我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