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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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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仍在继续。

我和渡边在清晨会将送到店里还带着露水的花进行处理, 一捧捧一簇簇,保持住它们的状态。花叶发焉的挑出来,多余的枝叶进行修剪, 有刺会扎手的将刺进行适当处理。如果时间还有空闲,将各种各样的花朵进行适当的摆放,让娇艳欲滴和清新素雅在店内找到一个平衡。

事实上, 这一步是最省力的。花朵,还是受人喜爱的花朵,美丽会让它们野蛮生长都很美。

基本处理好了后, 渡边会拉开门,将花店门口牌子换成营业中。

我和渡边在花店里的站位还有一点小心思,但这是在记得的情况下, 忘记了就是随便站站。

今天的渡边依旧试图记得各自的站位,只是忙起来了, 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渡边将自己摊在了椅子上。

午餐便当他草草吃完后, 他就保持着这个状态。

“我觉得你和居酒屋哪位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我不知道。”

渡边是一个能从死亡线上活下来的人, 屡次从死亡手中逃脱, 直觉自然是敏锐的。我和居酒屋的老板的确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们的关系有了新的变化。

不是他将我当成故人复生的材料, 让故人复活, 才让日下吉同他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正如他当时定下目标的随意一样,他也很随意的终止了这一过程。

他没有将自己的故友唤醒。

我只是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老板在我边上。我睁着眼睛,说:“我睡过了上班时间。”

老板的神情微妙:“果然我从未理解过人类。”

“那最好不要试图从我身上去理解人类。”我好心提醒了老板一句, “我大概不算正常的人类。”

正常人会远离意图杀死自己的异类, 而我, 尚且能够心平气和的跟面前的老板说话,没有做出过激行为。

老板说自己的停手跟良心没什么关系,这我是清楚的。就算小松丸从名字和脸看起来都是无害的那一档,他也确确实实的是对人类有害的妖怪,剥夺过人类的性命,很难与人类和平共处。

老板不是狐狸,是松鼠。

“那么停手的理由是什么?”

我保持着自己的心平气和。

“我不知道我复活出来的会是谁。”

我很诧异。

“我碰见过许多朋友。”

“朋友多是好事。”

“每一个朋友都长着死去的朋友的那张脸。”

“……”

许多。

“他们每一个都记不住我。”

这大约是个怪谈,从平安京流传下来,至今还存在着的怪谈。亲历者是一只从平安京活下来的妖怪,制造怪谈的是他的朋友,一个人类。

妖怪在平安京时亲眼见证朋友的死亡,但在其后,碰见了许多同样的朋友。他们贯穿了不同时代和地区,有时候会同时出现在不同地区,拥有着各自的人生和交际。

“我一直在注视着他。”

“从过去到现在。”

同样的面孔,不同的名字,不同的人生。

“就算让他们面对面,也没有人会觉得他们用的是同一张脸。”

老板问我:“我的朋友,他还是一个人类吗?”

“我不知道。”

我没办法给他确切的答案,因为我是日下吉,而不是怪谈的亲历者,胡乱的评价也许会带来恶果,于是有了坦诚的空白。

没有答案。

老板本身也不需要我的答案。

没有经历过的人会认为他只是在说一个怪谈,用第一人称营造一种毛骨悚然的氛围。居酒屋里被改造得不那么明亮,不会将所有难堪和不能让人知晓的事情暴露在灯光之下,可以安心的在居酒屋的环境里袒露不为人知的一面。

自然也适合说一个恐怖故事。

即使这灯光是温馨的,但缺乏了人气的支持,温馨也能变成昏暗恐慌。

这个时间的居酒屋正是打烊的时间,没有人,就我和老板,氛围是足够的。

妖怪小松丸和并非正常人类的日下吉。

“我希望他会是个人类。”

很多人都这样希望过。

希望自己看见的是人,而不是其他非人生物。

妖怪也是如此?

我不能理解。

正如老板没能理解人类。

老板能理解的是他的朋友,他那对生活要求非常低,喜欢稳定的朋友。他不能理解的也是他的朋友,或者说是与他的朋友长着同样一张脸的人类。

每个都淹没在人群里,翻出来的一点涟漪也会很快消散。尝试过几次复生,然后出来的都不是原来的朋友。

至于为什么老板会成为他朋友的观测者,在人群中发现与朋友相似的人,大概是因为朋友没有见过他,他以前是个瞎子。

是一个听起来很扯的理由。

因为前面有过坦诚的空白,这次我只是表情严肃的,“有可能,看到就能触碰到,触碰到就意味着可以改变。”

“但更恰当的理由或许是怜悯。”

不确定真相如何的情况下,想要说服对方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我和老板没有做互相说服的准备,只是由着想象力发散。

互相想要杀死对方的事情就被轻轻放下了。

我不是那么正常的人类,唯独在被伤害和反击上保持着正常人的观念,受到伤害就要反击,就要保护自己。

老板一开始对我抱有混杂的杀意,我自然会准备着反击。他放下了,我也不会主动去杀害他。

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我和老板的关系也就有了变化,成了渡边感知中的不对劲。

我说不知道后,渡边没有深入探究,只是让我小心。说他一般觉得不对劲后,就该跑路了,不然会出事。不过这次,是我和老板让他感觉到不对劲,与他本身无关。

他纠结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跑。

拿着一朵焉了的花就开始玄学。

“没事了,是留下。”

他看起来是一个玄学大师。

我给看起来还不错的花朵喷了一点保鲜剂,“那我应该留下吗?”

“……”

“你没有一点防范措施吗?”

抱歉,我不是渡边,对如何活下去有诸多经验。我对于碰见的灾祸,一般都是靠自己命硬来抗的。

“……”

“怎么了?”

渡边将手上的花瓣丢进垃圾桶,顺便在丢垃圾的时候将自己与椅子进行了分离。我看见他一脸认真。

渡边:“我输了。”

“啊?!”

渡边在灾祸面前是个欧皇,会有各种先知先觉,没有道理,但遵循下去对他的性命会多上几层保险。但他作为欧皇,觉得我才是真的欧皇。

“还能有这种办法吗?不是不跑就会死吗?”

“我是跑了就感觉会死。”

“灾祸的规避措施,在我们面前,不具有普遍性。”

“挺惨的。”

我说。

如果这时候没有冷不丁的想起老板的那句话就好了。

“渡边的脸,你不觉得熟悉吗?”

渡边的脸上有着雀斑,因为忙碌有了一层薄汗。他的脸有什么熟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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